()「歐陽隊長,你帶人先回去,這邊交給我,悅悅還沒找到,我想留下來幫幫忙。」
「你自己留下來可以嗎?要不我讓碎揚過來陪你?」歐陽思遠非常理解南宮流言現在的心情,他的彷徨他的擔憂,像一個影子時刻伴隨在身側,內心的煎熬讓他染上了幾分風霜。
「碎揚也受了輕傷,又忙活了一整晚,讓他早點回去歇著也好。還有就是對唐燃燼等人的看押及治療這一塊,您要親自費心安排一下,還有一部分沒有抓到,別整出什麼亂子才好。」雖然記掛著藍初悅,但是工作畢竟是工作,他不曾有絲毫的懈怠。
歐陽思遠看著遠處的太陽,不禁嘆道︰「真難為你們這幫孩子們了。」
「歐陽隊長,冷寒的傷怎麼樣,有沒有危險。他已經身中兩槍了,現在情況怎麼樣了?」南宮流言快步趕上歐陽思遠,攔下來問道。
歐陽思遠不想他太擔心,可是顧冷寒的傷情也擺在那里,「人救上來的時候已經快不行了,失血過多,頭部也受了傷,具體情況得做詳細檢查才能確定。」
一死兩傷一失蹤,這樣的代價讓人心驚,「歐陽隊長,回去替我告訴冷寒,悅悅跟著他跳崖,到現在生死未卜,他想死可以,得問悅悅同不同意。」
很多時候,能救人一命的往往不是藥物,而是留在心頭的信念,南宮流言希望用一個信念幫助顧冷寒挺過這次難關,這是他唯一能做的事了。
「歐陽隊長,顧警官出現暫時性休克,請問飛機什麼時候會到?」對講機里傳來醫生焦急的詢問聲,如果不是情況危急,醫生斷不會如此急切,顧冷寒竟傷的這麼重。
「一定要想法子把人給我保住了,飛機馬上就到,都給我挺住!」歐陽思遠關了頻道,急切的下山走去,既然被救上來了,就不能再讓死神把他帶走。
從早上到傍晚,下崖尋找的官兵換了一批又一批,始終沒有藍初悅的消息。南宮流言一直坐在崖邊,不吃也不喝,就那麼痴痴的等著,每個從他身邊經過的人看了都會心酸,都對他的這份執著感到敬佩。
看著漸漸暗下來的天色,南宮流言的心已經落到了谷底,麻木了就不痛了。他站起身,對領隊的隊長道︰「給我上保險,我要親自下去找人。」
高隊長是個魁梧高大的山東漢子,性子爽朗直接,面前的年輕人他很喜歡,可是他不會答應他的要求,「不行,你不能下去,太危險了。」
溫潤的眸子被一種叫做尖銳的東西填滿,南宮流言急聲道︰「危險?他們下去就不危險嗎?我和他們一樣,他們能做的,我一樣可以!」
「你知不知道你已經多久沒休息過了,你知不知道你的身體現在已經超負荷了,讓你下去救人不僅是對你的生命不負責任,同時也是對被困者生命的不負責任!」高隊長義正言辭的道。
南宮流言頹然的坐到地上,修長挺拔的身軀看起來是那麼單薄,良久他才又道︰「高隊長,我現在馬上就吃飯,你就答應我讓我下去看一眼好嗎?我保證盡快上來,好不好?」他的聲音很低,隱隱還帶著哭腔,黑眸蓄滿了淚水,迷蒙一片。
高隊長很想說不,可是對上這樣一雙眸子,卻讓他猶疑了,最終他交了個人,拿來了一盒壓縮餅干和一瓶水,遞給他道︰「你先吃點東西,我去安排一下。不管結果怎樣,天黑之前你必須上來。」
南宮流言感激的點點頭,接過餅干和水,狼吞虎咽的開始吃起來,雖然有些狼狽,但是那份高雅的氣質竟越發顯現出來。
沒過幾分鐘高隊長就安排好了人手,他派兩個同志跟著南宮流言,一是為了監督他別出什麼意外,二是萬一他找到了藍初悅,他們也好幫忙。南宮流言雖然嘴上沒說什麼,心里還是很感激的。
「小心點,不要太擔心了,我們已經申請對下面地區實施熱成像掃描了,相信很快就會有消息。這一次你下去,不管找不找得到人,六點之前必須上來。」高隊長一邊給南宮流言上保險,一邊再次吩咐道。
南宮流言順著陡峭的岩壁一步步往下走,沒一會兒就出了一身汗,冬日的崖底沒有什麼遮蔽物,一眼望去,除了岩石和枯樹,根本什麼也看不到。越看越心驚,南宮流言花了整整半個小時才下到崖底。
崖底已經有不少人在這片地區進行了地毯式搜索,除了偶爾發現的血跡和幾片殘破的衣服碎片,大家都是一無所獲。
「安警官,其實這一片地區我們都搜尋過無數遍了,你看,除了這些碎片根本沒發現藍小姐的任何蹤跡,不過這樣也正好可以確定,藍小姐沒什麼大礙,應該還能自由行動。」大家都知道南宮流言在乎崖底的女孩,沒等他發問就說道。
南宮流言看著眼前的同志,心間涌上一種叫做感動的東西,他扯出一抹笑容道︰「謝謝你們,辛苦你們了。」說著向大家鞠了一躬,許久才起。
「安警官,你臉色不太好,你還是在旁邊休息一下吧,估計再過一小時就可以啟動熱成像了,您就放心吧。」跟他一起下來的小個子官兵說道。
「可是萬一連熱成像也找不到呢?」南宮流言低語道。
「怎麼可能,只要是活人,只要還有溫度,都能找到的。」另一個稍高的同志搶白道。
南宮流言的臉變得慘白,身子幾乎站不住,踉蹌了好幾下才站住,「麻煩大家再幫忙找找吧,天黑了就不好找了。」
藍初悅躲在山洞里,外邊人聲嘈雜,每個人都在喊著她的名字,她蜷縮在角落里,抱著雙腿,雙眼茫然的看著前方。
她掉落山崖的時候恰好被樹擋了一下,雖然有些狗血,但確實保住了她的性命。她一路跌跌撞撞尋找顧冷寒的身影,最後因為體力不支昏倒在了一塊山石的裂縫里。
當她再次睜開眼的時候,就听見好多人在找她,他們喊著她的名字,仔細的搜尋著每一個角落。藍初悅嚇怕了,她不敢相信任何人,她找了些枯草,填在洞口擋住了所有人的視線。
她的腦袋昏昏沉沉的,不斷交替出現著三張面孔,每個人都對她笑的那麼溫柔那麼溫暖,畫面中她也甜甜的笑著,笑容純淨明媚。突然畫面一轉,一名男子倒在了血泊中,她絕望的抱著地上的男子,哭的肝腸寸斷。
沒過多久,又有一個男子從懸崖墜落,她的心痛的無法呼吸,世界從此坍塌了,上窮碧落下黃泉,她定要找到他。女孩在心底哀泣︰顧冷寒,我答應你要好好活下去,可是我做不到了,沒有你的世界,還有什麼意義?
漸漸的,所有的影像都消失了,她的腦子里一片混沌,不知過了多久,她的意識恢復過來,混亂的記憶也清晰了許多。她是藍初悅,是段亦飛放在手心里疼愛的女孩,後來她落入唐燃燼之手,臥底警察顧冷寒一次次舍命相救,雖然表面上兩人一直不對盤,可是她知道,他已經在她心里了。
藍初悅撥開洞口的雜草,看著黑下來的天,她已經整整一天沒吃東西了,身體又一直沒有調養好,全憑著一股信念才撐到現在。再等一會兒,等所有的人都離開了,她就能出去了,顧冷寒還在等著她。
你一直在我心上,
如此婉轉安靜的守望,
無論我走到世界的哪一端,
閉上眼仍听到你呼喚。
穿越了愛的原鄉,
是你讓我發現了夢想,
跌跌撞撞我在人海里闖蕩,
心還念著你無言的憂傷。
女孩清冷哀傷的聲音在山洞里回蕩,悲傷中暗藏倔強,人不死,心不荒,夢不滅。「顧冷寒,我好像愛上你了,你不可以離開。」藍初悅的淚滾滾而下,未曾止住。
今天武警總院里非常熱鬧,手術室的燈從早上到現在就沒滅過,一台接一台的手術,不僅把醫生累的夠嗆,就連陪護也累的夠嗆。歐陽思遠和林碎揚一直站在手術室外,等待著顧冷寒的消息。
「歐陽隊長,你休息一下吧,做了那麼久的飛機,這會兒又沒合一合眼,這邊有我在,您就放心吧。」林碎揚清秀的俊臉上寫滿了疲憊,下巴上已經長出了胡茬,晶亮的眼眸里全是血絲,疲態盡顯。
歐陽思遠坐到門口的連椅上,掏出藥吃了幾粒,才道︰「叫我怎麼放心,市長還在等消息,陸青岩和冷寒又都在手術室,藍初悅還沒有消息,你叫我怎麼放心啊。」他又拿出一棵煙,想了想又放下了。
「一切都會好的。」林碎揚也不知道該說什麼了,只能這麼安慰。
「對了,唐燃燼那幾個人傷的怎麼樣,還有筆記本有著落了嗎?沒有筆記本,就不能把這一片的販毒團伙一網打盡,我們做的這一切就都白費了。」歐陽思遠雙眉緊蹙,唐燃燼確實已經被抓了,可是還有許多善後的工作要做,現在才是最關鍵的時候。」唐燃燼他們都是輕傷,不礙事,已經轉到看守所了,至于筆記本的下落,二隊一直都沒有找到。「林碎揚也有些挫敗,沒有筆記本這大半年的努力就都白費了,這麼大的努力和犧牲,全都沒有意義了。
歐陽思遠沉思了許久,眼楮里閃過一抹睿智的亮光,」顧冷寒是個優秀的警官,這麼重要的情報如果沒透露出來,他怎麼可能選擇跳崖,你仔細想想,在你們跟蹤過去的時候有沒有什麼特別的事發生,仔細想,這一點很重要。「
林碎揚頓覺有理,仔細的回想著當天事發的所有細節,」歐陽隊長,那天晚上冷寒在東區邊緣的樹林停留了很久,你說會不會東西就在那里?「」什麼意思?「歐陽思遠問道。」東區的樹林離懸崖還有很長的距離,他們完全可以開車過去,冷寒卻選擇在那里停留了將近一個小時的時間,我想筆記本會不會就藏在那里的某個地方。「林碎揚大膽的猜測道。」有道理,趕緊讓二隊過去,一會兒我再找人支援,一定不要放過任何蛛絲馬跡。「
南宮流言在崖底找尋了一圈又一圈,嗓子都快喊啞了,還是沒有找到藍初悅的影子,望著漸漸暗下來的天,南宮流言終于體會到了心死的感覺。望著滿天的寒星,他頹然的癱坐在地。」安警官,時間不早了,我們上去吧。「小個子的同志說道。
南宮流言仿佛沒听見,呆呆的坐著一動不動,半晌才道︰」好,我們走。「
任誰都看的出他的悲傷與絕望,只是誰也無法安慰他,因為能帶給他安慰的那個人他們至今還未尋到。月光將他們的影子拉的很長很長,孤寂的背影讓人心酸。
突然他似乎听到了有人在唱歌,歌聲舒緩悲戚,隱隱還有種熟悉的感覺,」你們有沒有听到有人在唱歌?「南宮流言凝神問道。」好像是,我也听到了。「高個子說道。
南宮流言向大家打了個手勢,一時間四周都安靜下來,歌聲越發清晰了,南宮流言順著聲音一步步尋去。他搬開岩縫之間的草,終于看到了那個朝思暮想的女孩。
藍初悅呆呆的看著來人,逆光中她看不到他的臉,突然間她失控的大叫起來︰」走開,不要過來,不要過來。「一邊喊一邊蜷縮在角落里哭。淚水和血水在她的臉上蔓延,女孩清麗的容顏盡是狼狽。」丫頭,乖是我啊,別害怕,你好好看看。「南宮流言忍住心酸一邊安慰她,一邊慢慢的向她靠近,她到底經受了怎樣的折磨呢,一個開朗明媚的女孩居然變成這幅樣子。
茫然的眼楮有了焦距,藍初悅撲倒在他懷里放聲大哭起來,」南宮流言,你怎麼才來,你知不知道我被嚇壞了,還有顧冷寒,你幫我找他好不好,我要見他,我一定要見他。「
南宮流言微微一怔,她叫的是南宮流言,不是亦飛哥哥,那麼……」丫頭,冷寒已經沒事了,他現在在醫院治療,現在跟我離開好不好?我們一起去醫院看冷寒。「南宮流言輕拍著她的肩道。」真的嗎?南宮流言你不騙我?顧冷寒中了兩槍,又流了那麼多血,他真的沒事嗎?「她的眼前仿佛又浮現出顧冷寒跳崖的畫面,瘦小的身子瑟瑟發抖。
南宮流言緊緊的擁住她竭力忍住眼中的淚水,這一刻縱使讓他用生命來換,他也願意。他牽起她的手,從狹小的岩縫之間慢慢的向外走,他緊緊的抓著她的手,就像握著一個夢。
皎潔的月光灑在女孩的臉上,南宮流言這才看清楚了藍初悅的模樣。她的頭發已經長長了不少,如枯草一般亂糟糟的,因為哭過,面容更顯狼狽,露出來的皮膚蒼白如雪,其余地方全被鮮血沾滿了,額頭上有一處傷,似乎不輕,經過剛才一動,又開始流血了。
「丫頭,是我不好,讓你受罪了。」南宮流言的眼淚沒忍住,奪眶而出。
「你不要自責啊,這些年都是你在照顧我,我已經很感謝了,你不要這樣好不好?」藍初悅搖著他的手,安慰道。
「好,沒事了,我保證以後這種事情再也不會發生了。你也要答應我,以後不管怎麼樣都不許輕生,你知不知道大家多擔心你。」雖然找到她他是喜悅的,但是仍開口訓斥道。
听到這話,藍初悅的眼楮又蒙上水霧,她垂下頭沉思了好久,才又道︰「我喜歡他,如果沒有他我的生命將毫無意義。」女孩的聲音堅定,他從她的眼中看到了勇氣和認真。
南宮流言把她抱在懷里,壓下心中的酸與刺痛,一邊走一邊問︰「你喜歡冷寒?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藍初悅靠在他懷里,听著他堅實的心跳,把滿是血污的臉在他的衣服上調皮的蹭了蹭,「我記不清了,應該很久了,好像是我在新月工作的時候吧。」藍初悅遲疑的說。
她的記憶確實很混亂,很多東西她根本就沒什麼印象,盡管她努力回想,但是始終都是一片模糊,可是有一點她很確定她喜歡顧冷寒,很喜歡很喜歡。
南宮流言的心里不由得打起了鼓,上次她是把南宮流言當成了段亦飛,然後將他剔除了她的記憶,這一次她的記憶好像更混亂了,那個用生命來保她周全的男子現在已經被她徹底遺忘了。
「丫頭,你還記得段亦飛嗎?」南宮流言小心翼翼的問,轉眼間已經走到了懸崖邊上,過會兒只要把保險上好,就可以上去了。
南宮流言等了許久也不見藍初悅的回答,他低頭看去,女孩早已昏睡在他的懷里了,也不知是暈倒了還是睡著了。他趕緊讓身邊的人幫忙,在腰上和腋下上了兩條保險,就這麼抱著女孩上了懸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