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莫承、陸雲軒等人從銅鏡所映照的環境中回過神來,那面銅鏡又變成了原先普通尋常的樣子。
陸雲軒將銅鏡仔細地收回衣帶,秦莫承靜靜地若有所思,沈明漪目光黯然,輕嘆道︰「為什麼這樣一對有情人,卻不能在一起呢。他們心比金堅,連天帝都不怕,命運卻為何又要將他們生生拆散?」
陸雲軒亦嘆道︰「想那翩也是可憐人,如今天楚不在了,只剩下她自己……」
秦莫承和雪涯沒有說話,卻似乎在各自靜靜思索,翎溪亦不動不語,眼中的目光卻帶著清冷的憂傷。
雪涯有些心疼地理了理他鬢邊被風吹起的長發,問道︰「翎溪哥,你怎麼到這里來?」
翎溪又恢復了淡淡地神情,只是看了她一眼,輕輕地道︰「你這丫頭,走到哪里會讓人放心?」
「我……」雪涯略略低頭,有些不好意思,繼續道︰「對了,翎溪哥,我查到伏羲琴弦中火弦的線索了,等我把七根琴弦找齊,就能夠回去陪著你了。」
听她提到伏羲琴弦時,翎溪的目光中卻閃過一絲莫名復雜的神情,不過只是一閃即逝,隨之又恢復了先前平淡的目光,「說來听听。」
雪涯道︰「你看,這里地處關外冬春交替的季節,氣候卻這樣炎熱反常,翩又將純陽離火刃拿到此處,企圖借助剛才那個炎洞的火焰將純陽離火刃恢復威力,足以說明,這附近一定有強大的火屬性地脈,多半就該是伏羲琴弦中的火弦了,而且白山派的那個姓楊的掌門言語間很可疑,所以我猜一定是他和翩私藏了火弦。」
翎溪微微點頭,若有所思。
雪涯忽然想起一直站在身邊的秦莫承、陸雲軒、沈明漪三人,于是介紹道︰「翎溪哥,他們三個是我在人界認識的朋友。莫承、雲軒哥、明漪,翎溪哥是我唯一的親人。」
「你們好。」翎溪淡淡地招呼著,如水的寒眸顯得柔和了些,只是秦莫承他們看到,似乎經過剛才一戰,他的臉色又更蒼白了幾分。
雪涯道︰「對了翎溪哥,你既然來了,不妨跟我去見見那個白山派的掌門,看我揭穿他的秘密好不好?唉,一個好端端的直爽的關外漢子,不知什麼時候也學的說話轉彎抹角了。」
「……好。」翎溪想了想,便任由雪涯拉著,和秦莫承一行人往白山派而去。
秦莫承注意到他剛才對付蕪鳴與翩的時候說一不二出手絕不含糊毫不容情,劍光凌厲得嚇人,而此時對待雪涯卻千依百順。
白山秘境距離白山派並不算遠,因此秦莫承等一行五人沒花多少時間便又回到白山派,只是一進白山派的大門口,眼前的景象卻令他們大吃一驚。
大廳里橫七豎八地躺了一地的白山派弟子,連掌門楊綿德都斜倚在座位上,似乎受了重傷。
「這是怎麼回事?楊掌門?」秦莫承直接走進,查看楊綿德的傷勢。
楊綿德雖然傷重,卻還能夠言語,嘆道︰「你們走後,便又有松遼派和附近幾個門派的人來,非要闖那白山秘境拿走純陽離火刃不可,我知道白山秘境的機關已被你們所破,因此阻止他們再行進入,這便打了起來。我白山派寡不敵眾,唉,這麼下去,我白山派怕是難逃滅門之災啊。」
听他言罷,秦莫承等人也跟著皺眉,心中也嘆這白山派不過是關外一個尋常的武林門派,卻不知為何惹上了這個大麻煩。
沈明漪走到近前,輕輕地道︰「楊掌門,可否讓我查看一下你的傷勢?」
「啊,有勞姑娘了。」楊綿德言罷,只見沈明漪從袖中取出三枚金針,分別刺在楊綿德身上三處要穴,過得片刻,果然見他有所好轉。
「原來侍劍山莊的金針其實是這樣用的。」秦莫承由衷贊嘆。
沈明漪診治完了楊綿德,又繼續為躺倒在大廳地上的白山派弟子分別一一施針,看到大廳中人均已好轉退下,雪涯上前,開始向掌門楊綿德問話。
「楊掌門,翩把純陽離火刃帶走了。」
「啊?你們,你們見到她了?」楊綿德似是十分意。
「雕蟲小技,就憑她也想獨佔純陽離火刃?」雪涯不屑地扁了扁嘴。
「這,這……」楊綿德似乎不知該怎樣應對,只好吱唔猶疑著。
秦莫承上前問道︰「楊掌門,伏羲琴弦中的火弦是否在你這里,還請如實相告。」
「啊!你們,你們這是從何說起?」楊綿德吃驚。
雪涯道︰「如果不是的話,翩又為何會把純陽離火刃藏在這里,她是想憑借什麼來恢復純陽離火刃的威力呢?」
听她言罷,楊綿德似乎沉默了很長一段時間,終于長嘆一聲,道︰「好吧,實不相瞞,火弦確實在我這里。」
陸雲軒微微蹙眉,「楊掌門為何要收藏這火弦使得周圍地脈氣候炎熱異常呢?」
楊綿德搖頭,長嘆一聲,道︰「我們白山派也是有不得已的苦衷,才出此下策啊。」
「楊掌門且說來听听。」對于白山派為何會藏有伏羲琴的火弦一事,陸雲軒倒有了極大的興趣。
楊綿德沉思了片刻,道︰「約有七八年前開始,那時我已接任的白山派掌門之位,在關外這一帶忽然出現氣候異常寒冷的情況,原本我們關外冬季本就屬嚴寒之地,但是從那時起,卻連夏季也終年寒冰不化,寸草不生,一到冬天更是滴水成冰,連呼出的氣息都瞬間凝結成冰。」
「怎麼會這樣?」沈明漪不解,與現在的氣候炎熱相比,為何前些年這里的地脈卻籠罩寒氣。
翎溪卻默默地注視著楊綿德,眼中現出一絲痛苦之色。
楊綿德繼續道︰「眼見無法生存,關外的人們不得不大量遷徙入關,一時間生存成了難題。我白山派也是機緣巧合,無意中獲得這伏羲琴的火弦,並鑽研其火焰激發的秘法,此後便將其藏于長白山地脈之內,總算嚴寒氣候有所緩解。只是這伏羲琴弦乃上古神器,我等凡人畢竟功力有限,操縱不得其法,雖然控制住了嚴寒,卻使得氣候又炎熱反常,不過比起那天寒地凍來,還算是勉強能夠使人生存。」
秦莫承全沒想到,原來關于火弦,白山派還有這樣一段故事,「那為什麼不將實情告知其余門派,大家一起來想辦法?」
楊綿德嘆道︰「江湖盛傳伏羲琴弦內藏著極強的武學秘籍,若讓人們知道火弦在我白山派,只怕又免不了一場腥風血雨啊。正巧翩姑娘對我曾有救命之恩,她找到我,提出了以純陽離火刃代替火弦掩人耳目的方法,同時她又希望能夠借助火弦之力,使純陽離火刃恢復往日神力。」
「哼!」提到翩,雪涯不屑地眨了眨眼,道︰「楊掌門,我只問你,現在火弦可不可以拿走。」
「不!不可以!」楊綿德立刻道,「倘若拿走火弦,只怕這關東地脈又會陷入一片寒冰之境啊。曾有高人說,使得關東地脈陷入寒冰之境的,很可能是由伏羲琴弦中的冰弦所引發。只是我等苦心尋覓多年,卻沒有發現冰弦的任何蹤跡,反倒尋出了這枚火弦。」
雪涯皺眉,「既然一冰一火本該相互抵消,為何還會使得氣候這般異常呢?」
楊綿德嘆道︰「曾有一名山中老僧指點在下,現今火弦由我等人力控制,難以正常發揮其作用,卻反而使得局部地脈炎熱,而冰弦所造成的整個地脈嚴寒,只怕這冰弦不在人界,由著法力強大的神族仙族所掌控,才導致了人界這酷寒之災啊。如今冰弦尚且無下落,倘若此時取走火弦,只怕不僅關外,甚至連中原大地都會陷入一片嚴寒之中啊。」
「可是若冰弦被神仙掌控,那應該是影響整個人界,為何獨獨關外籠罩嚴寒呢?」秦莫承不解地問。
一直默默听著他們對話而不曾發一言的翎溪忽然只是輕輕道︰「或許是法術操控的疏漏,才使得人界只有局部受到影響。」
「難道說,我們只有找到了冰弦,才能再來拿走火弦?」陸雲軒思索著。
秦莫承沉默著,好不容易千里迢迢尋到了一根伏羲琴弦的下落,卻又不能拿走,心中霎時冷了幾分。
站在一旁的翎溪忽然想了想,道︰「楊掌門,可否讓我看看火弦?」
「啊,這,好,好。在下既然已將實情相告,便再無什麼可隱瞞的了,幾位請跟我來。」楊綿德答應,隨即引領著一行人向著白山派之後,長白山天池的方向而去。
一行人上得山上,這一路的白山風光無限,然而眾人卻也無心賞景,而是一路來到山巔,如明鏡般的長白天池展現在眼前了,絲毫不起波瀾的池水澄澈透明,楊綿德站在山口,向著天池的方向指了指,道︰「火弦就在下面了。」
「在這里?」秦莫承半信半疑,低頭向著腳下的天池望去,怎麼也不見里面有什麼的樣子,更難以相信這仙境般的長白天池之下藏著一根來自神界的伏羲琴弦。
翎溪緩緩走上前兩步,微微抬手,只見如一泓平湖般的池面驟然間起了微微漣漪,緊接著,一根長約丈余的琴弦狀物件緩緩浮出水面,這跟巨大的琴弦通身火紅色,散發著火焰般的光芒,它出水時,周圍人們皆盡感到一陣烈焰灼身。只見翎溪單手運其法力,一束冰藍色光芒頓時籠罩在火弦四周,將那肆虐的火焰壓下了些許,然後,翎溪收起周圍的光芒,讓那火弦再緩緩插入池底。一時間,周圍的空氣溫度竟迅速地降了下來,再無半點炎熱之感。
不只是楊綿德,包括雪涯在內的秦莫承、陸雲軒、沈明漪幾人也都看得呆了,沒想到翎溪抬手之間,竟然就解決了這關外一直困擾的難題,楊綿德更是贊不絕口。
翎溪只是輕描淡寫地道︰「我只是封住了火弦對部分地脈的影響,使其法力能夠與冰弦抗衡,純陽離火刃既已不在白山派,那麼就告訴周圍的人們,此地的炎熱是被純陽離火刃帶走了吧。」
「啊,這位少俠想得周到,既然以後都不會受炎熱寒冷之苦,我等實在是感激不盡啊。」楊綿德激動得有些語無倫次。
雪涯忙問︰「翎溪哥,你是怎麼做到一下子就控制了火弦的?」
「呵,以後教你。」翎溪依然淡淡地答應著。
「只是,我們一時半或還拿不走火弦,除非先找到了冰弦。」想到此,雪涯還是免不了有些懊惱。
陸雲軒卻道︰「看來也不能急在一時,反正我們還有六根琴弦要找,地脈氣候的異常既然已經解除,那麼就讓火弦在長白山的存在暫且成為一個秘密吧,希望楊掌門能繼續保守這個秘密,求得武林安寧。」
「幾位少俠放心,這江湖太平的日子不易啊,我白山派就在這長白天池的腳下,等候幾位少俠湊齊了伏羲琴弦回來,平息這多年來的武林動亂。」楊綿德雙目之中,有了一個關外漢子胸懷天下的直爽與豪情。
「那麼,我們返回中原吧,想想接下來該怎麼辦。」陸雲軒道。
「我想師傅了!」秦莫承立刻道,「原本想拿著火弦回去孝敬師傅呢,可是也拿不到。」
「許師伯要那火弦做什麼。」陸雲軒搖頭笑笑。
「我不管,我要回華山。」秦莫承瞪了陸雲軒一眼。
「雪涯,你自己小心些,我要走了。」長白山巔,翎溪道。
還未等雪涯說話,秦莫承已道︰「這麼快就要走了麼?我很佩服你那手功夫,還想和你多聊聊呢。」
「會再見的。」翎溪只是輕輕地笑笑。
「你笑的樣子很好看,讓人一看上去就想交你這個朋友呢!」秦莫承立刻道。
「……」翎溪只是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想著什麼,然後道︰「你,有時候很像我一位朋友。」
「真的麼?你那為朋友是什麼樣的人?他又在哪里呢?」秦莫承覺得好奇,翎溪的朋友一定是位高人,那麼自己真的很像他那位朋友麼?
翎溪只是輕描淡寫地搖搖頭,道︰「過去的事了……」
秦莫承總是感覺到,他的目光里有種難以名狀的憂傷。
「翎溪哥,你要去哪?」雪涯追問道。
翎溪似乎是想了想,道︰「如果泓玄他們來找我,就說我回凌波殿了。」
「好。」雪涯點了點頭,忽然又想想覺得不對,追問道︰「你你你到底是要去哪?你是真的回凌波殿麼?」
「當然。」翎溪不假思索地回答。
翎溪回答的如此爽快,反倒讓雪涯覺得並不可信,「那你一定要回凌波殿,不許去別的地方!」于是立刻道。
連秦莫承也想不通一向話並不多的雪涯怎麼此刻也有些嗦了。
「怎麼?」翎溪問。
「我……我怕你又一個人去抓翩那女人拿純陽離火刃。」雪涯低下頭,說出自己心中所想。
「……我不像你。」翎溪笑了笑,淡淡地道。
「哼!這可是你說的,那好吧,你早點回去,也省的泓玄哥和煙若哥還有小言擔心的又跟著你到處跑。」雪涯道。
「……知道了。」向秦莫承等人告辭,翎溪的身形隱沒在長白山剛剛恢復的漫天風雪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