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有太極,是生兩儀,兩儀生四象,四象生八卦。
暮雲秘境。
便是在這樣一個太極形陣法的中央,一塊一尺余高的紫晶石散發著幽紫色的光芒。太極陣的兩端一黑一白,之間隔著石柱簾漲,忘書與夢慈分別各坐一端,修煉那紫晶石上的武功。
秘境之外,是換過暮雲派藍白相間服飾的棠幽,此刻正坐在長亭間的石凳上,提著竹籃靜靜地等候著,天邊,海水依然碧藍如洗。
直到那秘境的門打開,忘書一人一劍緩緩走出。
「忘書師兄!」棠幽提起竹籃迎上去。
「小幽,你怎麼來了?」忘書的眼中滿是驚喜和意外。
「我帶了芙蓉糕給你吃。」棠幽說著打開竹籃。
「太好啦,我正餓了。」忘書說著拿起一塊籃中的糕點,二人笑盈盈地相攜離去。
瀚海微瀾,浪花輕輕拍打海邊的礁石,空中海鷗盤旋。沙灘上,忘書與棠幽相攜而坐,望著海面上蕩起的漣漪,寧靜而美好。
「忘書師兄,今天怎麼有空出來了?」棠幽問。
「唉,那破石頭上的武功練不下去了,休息一天。」忘書嘆道。
「上面記載的武功很難懂麼?」棠幽好奇地問。
忘書想了想道︰「也不算很難,但我總是不得法,青城、點蒼、岳陽三派的高手已下了戰術,我也想練好武功保護師門,可越急卻越沒效果。」
「要我說讓師傅把那破石頭送給他們好了,省得麻煩。」棠幽撇了撇嘴道。
忘書搖頭︰「只怕也沒那麼簡單,若是這麼輕易的送給人家,只怕我暮雲派從此就威名掃地了。」
「真不知道大家爭來爭去的有什麼意思。」棠幽抱著雙膝感嘆。
正說話間,身後忽然想起一個渾厚凝重的男子之聲︰「忘書,小幽。」
「啊!」棠幽回頭,看見不知何時,師傅衛天河已來到身後。
「師傅……」忘書低低地叫了聲。
衛天河沉著臉道︰「忘書,修煉的關鍵之際,怎麼還到處玩耍?」
「師傅,我這就回去練功。」忘書垂下頭道。
衛天河嘆了口氣道︰「為師不是逼你整日修煉,累了的時候可以和夢慈互相探討下秘籍要領,唉,那三大派的高手就要攻上來了。」
「我明白,師傅。」忘書點頭道。
衛天河轉而又向棠幽道︰「小幽,為師近日忙著督導你忘書師兄和夢慈師姐練功,一時顧不上你,之前教你的劍法不要落下了,知道麼?」
「知道了,師傅。」棠幽低頭道。
暮雲秘境,忘書緩緩運功完畢,然後靜靜地等待著對面的夢慈亦修煉完,緩步走到太極陣法的另一側。
「夢慈……」忘書的眉間緊鎖。
「師兄……」夢慈欲言又止。
忘書輕嘆道︰「為什麼近日來我越是用功,進境卻反而緩慢,你沒有這種感覺麼?」
夢慈想了想,道︰「略有一些。」
忘書道︰「夢慈,你比我聰慧,自然修行比我要快,看來我真要好好努力才行了。」
他言罷,秘境外忽然有一個蒼老的聲音傳入,「光一味用功是不夠的。」緊接著,順著這聲音走進一位素衣道袍的老者,正是昆侖派長老清武真人。
「清武道長。」二人一起行禮。
清武點了點頭,道︰「忘書,你可知為何修煉遇到困境,靜止不前了麼?」
「還望道長指點迷津。」忘書立刻道。
清武道長在陣法間一邊踱著步一邊道︰「這紫晶石上的秘籍須得一男一女二人修煉,便是為了要你二人心意相通,何為心意相通?唯有情至深處方能心意相通,試想一對陌生男女是不可能做到心意相通的,此時看來,你們兩人從前或許並不十分熟悉,正好借此機會相互了解,記住,情至深處方能心意相通,懂了嗎?」
「情至深處方能心意相通……」忘書沉吟著,陷入思索。抬起頭,正對上夢慈如水的目光和緋紅的雙頰。
暮雲派前,郁郁蔥蔥的竹林間,棠幽只身一人倚著翠竹站著,午後的陽光透過竹葉疏疏落落地傾灑在碧綠的地面,溫暖沁人心脾。棠幽靜靜地在竹林間徘徊,直到太陽落山。
遠處,那一男一女牽著兩匹白馬緩緩走回來了,忘書和夢慈。
棠幽心中一喜,想要走上去,卻又止步,斜陽之下,那一對倩影多麼美好,多麼祥和。他們說笑著,交談著,直到走近。
「小幽,你怎麼在這?」忘書看到棠幽,立刻問。
棠幽看了看忘書,又看了看夢慈,「忘書師兄,你們下山去騎馬了麼?可不可以帶我也去?」
「好啊,下次帶你一起去。」忘書笑著輕輕模了模她的頭。然後三人一起走出那片竹林。
暮雲秘境外,棠幽一個人靜靜地坐在亭中的石凳上,等待著心里的那個人從這秘境中走出,從前她也是自己練完了功便到忘書練功的地方來等著他,然後一起去找其他的兄弟姐妹們玩耍。而今,自從忘書去練那紫晶石上的秘籍,他們已經很久沒有在一塊了。棠幽想著,等著,不由得伏在石桌上沉沉睡去。
待醒來時,夜幕已降,暮雲秘境里的點點燭火還沒有熄,不多時,從中傳來機關樞紐的輕微響動,緊接著秘境的門開啟,從中並肩走出一男一女,正是忘書和夢慈,他們相攜走過秘境外的幽幽竹林,走過石階下的雕欄玉砌,走過棠幽坐著的古道長亭。
他,並沒有看見棠幽,而是攜著身邊那個女子,說笑著漸行漸遠。
已經很久沒有在一起看海,一起下山,一起策馬奔騰了,越來越多的時候,陪在他身邊的,都是那個叫夢慈的女子。
他們,該是很要好了吧?棠幽遠遠凝望著他們的背影。
清早暮雲後山,弟子們的居室一排排並列著,房前屋後有著三三兩兩的弟子早已聞雞起舞,行色匆匆,或習練劍法,或下山執勤。棠幽緩緩來到一間木屋前,伸出手似要敲門,卻又收回手來,面色為難猶豫著。
這,是忘書的房間。
而她,是打定主意來向他質問的。
從窗前已能夠听到屋中的腳步聲和翻閱書卷的聲音。
可她,還是沒能敲響他的房門。心中的月復稿打了好幾遍,她一向是乖巧听話的小幽,她不知道要怎樣用質問爭吵的語氣來對他講話。
即便是想想,也像是做錯了事一般,不敢面對他。
徘徊了許久,直到那扇緊閉著的房門自己打開,忘書收拾了書劍,正要出門。
「小幽?」看到棠幽在門外,忘書有些出乎意料。
「忘書師兄。」棠幽盡量使自己的語氣變得強硬,卻不敢正視他的目光。
「小幽你怎麼在這?」忘書來到他身邊,問道。
「忘書師兄,你什麼時候有空陪我去山下的鎮上?」棠幽不答他的話,只是問道。
忘書道︰「小幽,這幾天實在是師傅督導得嚴,我與夢慈絲毫不敢怠慢。」
棠幽想了想,道︰「這些天你一直在忙于練功麼?」這句話是她事先想好的,如果他說是,那麼她就可以順理成章的接下話去。
「是啊。」忘書道。
「那麼為什麼我每天都能看到你和夢慈師姐一起看海,去後山采花,下山騎馬?」棠幽快速地說出這幾句話來,像是完成任務一般,否則她是無論如何也不知道該怎樣用質問的語氣對著忘書說話的,連吵架也需要打草稿,只怕就只有她棠幽了。
忘書嘆了口氣,「小幽,你不懂。」
「我不懂什麼?那也是練功的一部分麼?」棠幽道,「你已經不喜歡和小幽在一起了,對不對?」
忘書想了想,道︰「小幽,我和你在一起只是玩耍,而我和夢慈……」
「什麼?」棠幽在等待他說下去。
忘書卻轉了話題,道︰「小幽,過兩天就是十五了,到時候師傅會給門中弟子放假,咱們一起去山下的鎮上,好不好?」
棠幽想了想,道︰「好,十五那天,我等你。」言罷,她轉身跑開,再讓她用這般爭吵的態度對著忘書一刻,對她來說都是煎熬。
海上生明月
十五的月色,照亮了海上的每一個角落,棠幽一個人靜靜地坐在礁石上,蒼涼而帶著幽婉的月色照亮了她一側冷艷的臉頰,清涼如水的目光就如同這面前的海水,更如同此時她手中的劍。
映著清冷的月輝,劍上發出的寒光泠泠如水,而此刻的棠幽,正用一塊絲帕輕輕地擦著劍上的拂塵,她很久沒有用這般削鐵如泥的寶劍了。
她在等人,等那映著海風緩緩走來的一對璧人。
遠遠地,望著他們走得近了,借著皓月光華,看得清忘書的手挽著夢慈,就那樣信步而來。
「忘書師兄。」棠幽從礁石上一躍而下,站在他們面前。
「小幽?」忘書的目光帶著意外。
「忘書師兄,你說了今天和我切磋武功的。」棠幽的目光中無喜無怒。
「小幽……下一次好麼?今天太晚了。」忘書說著抬頭看看天邊的月色。
「不如就在這里吧,小幽……小幽不想讓忘書師兄在我眼中失信。」棠幽說著,手中長劍陡然出鞘。
「小幽!」對于她的出手,忘書更是出乎意料,還未等回過神來,棠幽的劍招已至面前。
「小幽,不要鬧了!」一邊拆解他的招式,忘書一邊道。
「忘書師兄,你不要小幽了是麼?」棠幽說著話,手中的招式卻不停。
「小幽,你在說什麼?!」忘書驚異。
「是因為那塊破石頭,你就不能喝小幽在一起了麼?」棠幽道。
「小幽,跟那塊石頭無關!」忘書立刻道。
「無關?那為什麼自從有了那塊石頭,忘書師兄就再也不願意和小幽一起下山,一起練功了?」棠幽劍影如風。
「小幽……」忘書一時無言。
「如果真是那樣,小幽去毀了它,是不是就可以回到從前的日子了?」棠幽說著,極快地攻出幾劍,然後轉身便走。
「小幽,站住!」忘書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沒有追。
在一旁嚇了一跳的夢慈現在才緩過神來,道︰「我們還是回秘境看看吧。」
「好。」忘書想了想,便拉起她返回暮雲秘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