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息了兩日,敵人再無動靜,這日早上,秦莫承從房中走出。冰@火!中文其實林天梟傷得他並不重,都是些皮外傷,自小習武的他對于受傷流血早已司空見慣了,如今受傷自己也是並不在意。陸雲軒卻還是細心地給他處理好傷口,該包扎的地方包扎好。看著自己手指上被纏的厚厚布條,秦莫承無奈了,這點小傷自己從來都是連管都不管,如今被包成這樣,讓他怎麼練劍,于是靠在院落中的紅色石柱上,正想辦法將布條解開。
似乎陸雲軒是了解了他這靜不下心來養傷的性子,不知用了什麼打結手法,秦莫承一只手費力了半天,硬是沒解開這系在手上的布條,于是連牙齒也用上了,試圖將這結咬開。
「莫承哥哥,你在干什麼?」正從回廊間走過的沈明漪看見了他正低頭對付手上布條的樣子,于是走上前。
「明漪,你幫我解開。」看到來了救星,秦莫承立刻把手伸過去。
「為什麼要解開?」沈明漪看著他的手,急道︰「差一點就傷到骨頭了你知道麼,雲軒大哥也吩咐過不讓你動,你就老老實實的歇幾天嘛。」
「我帶著難受,練劍都練不了。」秦莫承一臉幽怨地看著被纏得一點也動彈不得的手指,郁郁道。
「誰讓你練劍了!」沈明漪急的跺腳,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片刻難過道︰「莫承哥哥,都是我不好,才害你受傷,你會不會討厭我?」
秦莫承一愣,「明漪,你說什麼呢,怎麼會和你有關,是我自己學藝不精,打不過林天梟。」
沈明漪用力搖頭,兩行清淚奪眶而出,她沒法告訴秦莫承是自己暗中通知了鏡顏,才使得她與同伙林天梟深夜來襲的,她不僅害了秦莫承,也害了蕪鳴,還有其他因此而受傷的昆侖派和華山派弟子。
「傻瓜,我這不是好好的麼。」秦莫承不曉得該怎樣安慰她,他當然不知道沈明漪心中所想,以為她難過的原因只是自己受傷。
沈明漪啜泣了片刻,定了定思緒,幽幽道︰「倘若我不是那麼沒用,不用躲在房間里,而是能夠和莫承哥哥一起並肩作戰,莫承哥哥你就不會全力保護我,就不會受傷了,對不對?」
秦莫承無奈地搖頭,勸道︰「瞎說什麼,我怎麼會讓你和我一起作戰?女孩子就是應該用來保護的。」
「莫承哥哥,你真的這麼想麼?」沈明漪閃著一雙依然含淚的明眸望著他。
「當然了!」秦莫承道。
「莫承哥哥」沈明漪輕輕擁在他懷里,看見他哪怕受一點點小傷,她的心就如同碎裂般疼痛,此刻她只想緊緊擁著他,一刻也不想離開他。
雖然在這大庭廣眾之下孤男寡女這般抱在一起有些不妥,而且他秦莫承還沒有蕪鳴那卿卿我我絲毫不避的魄力,不過此刻卻也沒有推開她,他也不想讓她難過。
遠處,雪涯輕輕走過,遠遠地望見這兩個依偎著的身影,不由得駐足。他們,是那樣的關系麼?
她不知道,更不確定,亦從未想過他們之間的關系。她只記得在澄夢淵的時候,曾听神界的師長前輩們說,在人間男女相愛便可結為夫妻,而夫妻的感情是要高于尋常朋友的。
那時的她,還是神界一個什麼都不懂的小女孩,並不知道何為夫妻,亦不明白何為朋友。而如今她只是想不通,為什麼在人界要把感情分出等級呢?大家都在一起,人們之間的感情都是同樣的好,那不可以麼?她也記得曾經听說,夫妻的感情與朋友的感情是不同的,但到底怎樣不同,她不懂,也想不通為什麼一旦兩個人感情很深很好了,就要忽略身邊其他的人呢?
想著看著,她不由得移動腳步,向著昆侖驛館之外的方向。思緒有些紛亂,不知不覺中走出驛館,走出長安,向著那日大家一起迎接華山眾弟子的那片戰場。
因為戰場之北,有一片密林,林中,有鏡顏。
夜幕微降時分,雪涯來到那片林中,盡管她知道鏡顏當然不是隨時都在那林子當中,但是鏡顏說過,如果想找她,可以來這片林子。于是雪涯便來了。
雖然鏡顏只是比神低一等的小仙,但是雪涯清楚,很多事情她比自己懂得多。
當第一縷月光透過林間密葉稀稀疏疏地傾灑在草地上時,一個高挑而清麗的黑色身影踏著月光緩緩而來。雪涯看到,是鏡顏。鏡顏依舊一身黑色衣裙,黑色斗篷,只是比起上次相見,她的眉眼間多了幾分明媚溫婉的淺笑,而少了幾許冷厲的肅殺。
「為什麼會主動來找我?」鏡顏含著幽幽的笑意,淡淡地問著。
「我」雪涯欲言又止,她自己也說不清為什麼會來找鏡顏,有太多的謎團不可解,包括她不知道的,不明白的和想不通的。不過此刻她的目光卻落在鏡顏的手上,在玄色飄逸的袖口外,鏡顏的手中隨意地捏著一枚巴掌大小紫色的楓葉,與之前他們看過的別無二致。
似乎也注意到了雪涯的目光,鏡顏亦低下頭,看了看自己手中的紫色楓葉,然後微微一笑道︰「還記得麼?落楓谷的紫色楓葉,當初他送給我的,只不過他送給我的那枚早已伴著我們的決裂隨風而去,現在的這枚,是我隨手撿的,落楓谷有很多這樣的楓葉,只是再也找不回當初他送我的那枚,有些事情過去了就是過去了,再也找不回來」
「」雪涯沉默著,思索著她說的話,感覺得到其中的深意。
鏡顏卻並沒讓她過多的思考,而是接下來便問,「來找我有什麼事?」
「我想知道」雪涯其實是很想知道伏羲琴弦中的那根毒弦是否與鏡顏有關,不過她亦清楚此刻自己還不確定,如果貿然讓她知道自己在找這琴弦,只怕會打草驚蛇,盡管鏡顏很多時候說的話很有道理也沒有騙她,不過畢竟此刻她們是屬于敵對的關系,于是雪涯還是決定暫時不提伏羲琴弦的事,于是想了想道︰「我想知道,那個叫小慈的姑娘中了毒,是不是你下的手。」
「不錯。」鏡顏絲毫不掩飾地道。
「為什麼要這麼做?」雪涯不解,若說鏡顏給璇兒下毒是由于璇兒對蕪鳴的欺騙從而為了替蕪鳴出氣報仇,那麼如今給蕪鳴的第二任夫人小慈下毒卻又說不過去了。
鏡顏一字字道︰「只因為,她嫁給了他。」
「她嫁給了他?」雪涯思索著。
鏡顏不再答她的話,而是一邊徘徊著一邊自言自語道︰「有時候我不明白,我們身為神仙,為什麼連七情六欲也參不透,為什麼還要效仿人界的婚姻嫁娶?親情、愛情、友情有必要分得那麼明確麼?大家都在一起,又有什麼不好?我從不奢求他對我比對別人有什麼不同,我只企盼眾生平等,在他心里每個人都是一樣的,我便知足。」
「眾生平等」雪涯靜靜想著她的話,問道︰「是不是在人界,一個男子和一個女子相愛之後,眼里心里就只有他的心上人,不會再陪在其他人身邊?」
鏡顏點頭,「為什麼會想起問這個?」
雪涯沉默了一會,道︰「我在想,如果莫承和明漪在一起了,他是不是就不會再陪著我了」
「你不希望他們在一起?你也喜歡那個小子?」鏡顏一步步走到她近前,一字字問。
「不!我沒有喜歡他。」雪涯立刻道,「我遲早要回神界去的,只是在這人間江湖,我習慣了有他做伴。」
「習慣」鏡顏微微冷笑,「誰不是習慣?當初我也曾習慣他圍在我身邊轉,而當他開著圍著其他女子的時候,我便不習慣了。我只問你,倘若有一天秦莫承不在陪伴你而是與沈明漪在一起,你會恨麼?」
雪涯有些疑惑地望著她,「為什麼要恨?他有他的自由,在人界,誰也無法陪伴誰一輩子,不是麼?」
鏡顏搖頭,「不。你會的,你一定會恨他,遲早有一天你會想起我說的話。現在你不承認心里有他,而將來有一天他真的離開你時,你會像我一樣並且比我更甚,還沒有來得及愛,便已開始恨了。」
「為什麼你這樣確定?」雪涯有些不信,亦不服。
鏡顏只是淡淡地笑了笑,道︰「因為你有一半是魔,你有著魔族的乖戾、癲狂、殺戮、冷血,只是你現在還感受不到。」
雪涯定定地望著她,她不知道一旦魔性被激發出的自己是什麼樣子,她只是看著鏡顏一動不動,然後緩緩問出三個字︰「你愛他?」
鏡顏知道,她說的人是蕪鳴,于是自嘲地笑笑,「或許吧,只是那時我還沒有學會什麼是愛。」
「你還沒有告訴我,自從璇兒走後,你們又是怎樣。」雪涯十分想知道鏡顏與蕪鳴之間完整的回憶。
鏡顏嘆了口氣,道︰「也罷,告訴你接下來的事也無妨,反正你們應該也不會信我的一面之詞。」
雪涯睜大了明亮的雙眼,听著面前的黑衣女子口中娓娓道來的那曾經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