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意給自己施了個「畫地為牢」封印,雪涯就這樣靜靜地站在大雨里,雨淋不到她,她只是隔著那薄薄的紫色的屏障,看雨大滴大滴地落在這屏障上面,遠處的花草樹木和那走進樹林的兩個人的身影已經被雨水沖刷得模糊不清。
為什麼有些感覺也如同這封印外的景象一樣模糊不清?心里有一絲莫名的難過,不想再走近秦莫承,不想再走近他們,他們的關系已經很明確了吧,而自己夾在他們中間的感覺是那樣的詭異,她不想去打擾他們,不想被他們發現並同情著自己的孤單和落寞,她只想就如現在一樣,用這一個封印把自己牢牢的畫在其中,不听、不聞、不問。
雪涯只是略略仰頭看著依然烏雲密布的天空,紫色的封印還是不夠完美,斜上方不小心留下的縫隙稀稀疏疏地落進些許雨滴。連這御法澄影獨有的法術都施展不好,雪涯不由得懊惱。
誠然,她所有的法術都是跟翎溪學的,翎溪教她很認真,傾盡所有。但是她記得,唯獨這一招「畫地為牢」翎溪沒有很仔細地教過她,甚至只有在她的軟磨硬泡下才簡略地指點了下,平日里戰斗時,翎溪也極少使用這既能自保,又能救人,攻守兼備的絕技,只有在己方的戰友們遇到極大的危險時他才會用這「畫地為牢」來解圍。這麼好的功夫,為什麼很少會用?雪涯不解,也不曾多問。她只是隱隱覺得,也許在翎溪的心里,也有著「畫地為牢」那一份獨有的記憶吧。
只願為你畫地為牢。畫的究竟又是誰?到頭來也許只是作繭自縛。
雨歇,天晴,雪涯回到秦莫承與沈明漪休息的地方。
「雪涯,你回來了!」秦莫承立刻迎上前。
雪涯點點頭,「我們走吧。」言罷從他手中的劍鞘中抽出長劍,開始運功。
「雪涯」秦莫承欲言又止。
雪涯停下御劍的準備招式,疑問的目光望向他。
「雪涯」秦莫承組織了下語言,終于道︰「我總覺得你這次回來,跟以往有些不大一樣呢,是不是遇到什麼事情了?」
「哪有什麼不一樣的。」雪涯隨口答了一句,掩飾自己心中的不安,然後又立刻運起法術,御劍帶同二人飛上雲端。
真的那麼容易便看出來了麼?其實沒有什麼事,也沒有什麼不一樣的,唯一不同的,是自己的心吧,雪涯這樣想著。彼此的關系似乎更明朗了,界限也更清晰了,你就是你,我就是我,沒有任何瓜葛,她只是想盡早地逃離,或者說盡早地適應沒有他陪在自己身邊的狀態,否則她怕自己越陷越深。
一路依舊無話,待到了侍劍山莊時,雪涯才將御劍的高度緩緩下降,不過還是一如既往地將身後的二人摔下劍去,似乎她依已經習慣了用這種方式來表達自己的情緒,盡管此刻她已經基本能夠安然平穩地收勢落地,盡管秦莫承依舊以為她是御劍的法術還不夠熟練所致。
當然,她不會傻到每次都是摔下別人然後自己鎮定自若的站在地面,因而有幾次她也會把自己一同摔下去以免他人起疑,就如同現在。
「明漪,你怎麼樣?」秦莫承一面自己站起身子一面去扶沈明漪。
三個人同時摔倒在地,他還是更關心沈明漪麼?雪涯默默無語地起身,她知道,更多的時候,像沈明漪那樣的女子才更柔弱更需要保護。她自己也會去關心愛護沈明漪的,可是看面前那兩個人的樣子,怎麼也不像普通朋友的關心與愛護。這人界世上沒有兒女情長就不能活麼?她不懂,明明還有著那麼多需要做的事需要關心的人,可是為什麼總要把身邊的人限定為一個,給予那一個人超出尋常的關心與愛護,那麼其他人呢,朋友與親人呢?她想不通,此時,她只是若無其事地站起來,然後轉身大步走進侍劍山莊的大門,連看都不想再回頭看他們兩個一眼。
與陸雲軒和沈明淵會和,對于侍劍山莊慘遭血洗一事大家自是十分悲憤,沈明漪更是將自己關在停放父親棺槨的大廳里,不肯出來。
當夜,大家便宿在侍劍山莊。陸雲軒和秦莫承依舊同住一室,待夜深人靜時,陸雲軒拿出那日在山莊大廳外的石柱上釘著的紅蓮花瓣道︰「你看這個。」
「這是什麼?」幾日來的御劍奔波勞頓,秦莫承已經倒在床上準備解衣就寢,卻被陸雲軒拿到面前的紅蓮花瓣吸引了目光。
陸雲軒把聲音略略壓低,道︰「如果我沒記錯,這是昆侖派曾經的鎮山之寶紅蓮玉樽上的紅蓮花瓣,就是被傅千秋師兄拿走的那件仙界寶物。」
「為什麼會在你這里?」秦莫承驚奇之余一下子模不著頭腦。
陸雲軒道︰「這枚紅蓮花瓣是我剛到山莊那日在正廳前的石柱上發現的,被人用透骨釘像是有意釘在那里,感覺像是來者要證明身份一般。」
「」秦莫承一時啞口無言了,思考了片刻才試探著問道︰「當年千秋師兄進入降魔古境後,這紅蓮玉樽被昆侖派收回了麼?」
「沒有。」陸雲軒略帶黯然地搖頭,」我記得清清楚楚,當時這紅蓮玉樽被千秋師兄帶著一同進了降魔古境。」
秦莫承默然半晌,他猜測的難道果然成真了麼,不由得問︰「你是懷疑千秋師兄從降魔古境活著回來了?血洗了侍劍山莊?」
陸雲軒也沉默著,過了好一會才微微點頭,然後道︰「只是我想不通,沒有任何人,甚至妖魔也難以從降魔古境中活著走出,就算千秋師兄身上帶有半分魔的魂魄,又怎麼可能?而且他既然活著出來了,為什麼要去相助點蒼派?我從未听說他與點蒼派有過交情或者與侍劍山莊有仇。還有,如果真的是他做下了這些事,為什麼又要故意留下證據,怕別人不知道是他麼?」
秦莫承不得不佩服陸雲軒的推斷能力,只是一時間對于這猜測還難以接受罷了,如果沈明淵和沈明漪兄妹知道了是華山弟子血洗了他們的家,又會是怎樣的後果?
陸雲軒也倚坐在床上,在他身邊低聲道︰「這件事除你之外我沒有和任何人講,因為畢竟紅蓮玉樽是昆侖派的東西,萬一此事傳出只怕昆侖派月兌不了關系,我想如果千秋師兄真的回來,也應該會到昆侖派去了結那些前塵恩怨,我覺得咱們應該回昆侖派去徹查關于千秋師兄的來龍去脈。還有石橋寺的那位帶著千秋師兄的玉佩的姑娘,她或許知道其中的前因後果。」
「那麼我們等沈莊主入土為安後就動身前往昆侖?」秦莫承領會了他的意思。
陸雲軒點頭,「只是我沒對任何人說紅蓮玉樽的事,我們回昆侖也只好對沈家兄妹說是那里有了點蒼派的消息以便我們去報仇。」
「好。」秦莫承點頭,然後又問道︰「連對雪涯也不能說麼?」
「當著明漪的面,還是暫且不提吧,等日後再慢慢向她解釋。」陸雲軒道。
秦莫承點點頭,此時也唯有听從他的安排。
正說話間,窗外傳來一陣極細的衣袂帶風之聲,雖然聲音極小,但以秦莫承和陸雲軒的功夫也已听到了,二人相互對望一眼,均知此處必有高手,秦莫承立刻便要起身出去一探究竟。
「你別動,我去看看。」陸雲軒壓低聲音把他按住,眼下侍劍山莊極不安全,此時敵暗我明之際,更加不該多一人冒險,況且他看到秦莫承真的是累了,于是便把他按回床上,然後自己抓起長劍,躍出門去。
知道陸雲軒是不想讓自己冒險,可是秦莫承此時又怎能安心休息,陸雲軒出去不到一刻,他便也飛快地爬起來,順手拿了床邊的長劍,追了出去。
在一叢幾乎沒有風吹草動的矮叢林後找到了陸雲軒,此刻陸雲軒正藏身在這叢林之後,密切觀察前方的動靜。看到秦莫承前來,立刻做了個噤聲的手勢,指了指斜前方,然後又把他拉在自己身後掩護。
順著陸雲軒手指的方向看去,秦莫承看到了斜前方不遠處,兩個人影各持兵刃,似乎正在對峙。
這兩個人一男一女,衣服一黑一白,待看的清了,秦莫承才驚奇地發現,此刻面前的兩人竟然正是雪涯與林天梟。
林天梟來做什麼?他們點蒼派不是已經將這里鏟平了麼?難道還要回來看看有沒有留下活口?他又為什麼會與雪涯在一起?還是他到這里來被雪涯發現了?很多的謎團難解,此刻秦莫承唯有屏住呼吸,密切關注前方的動靜。
而眼前的一男一女,似乎正在說著話,看情形,既不像敵人,也不像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