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眾人目不轉楮的注視之下,那白色光芒很快消散,隨之而來的是站在那光柱下的一個同樣年輕的男子。男子一身白色戰袍,這戰袍卻並沒不像神魔戰士那般厚重,反而帶著幾分飄逸瀟灑之感,他的雙手拿著一對冰藍色的雙環,即使在這白天也散發著耀眼的光芒。他的面容也幾乎可以用完美來形容,俊朗好看的臉頰配上靈動的雙眼,有一種難以形容的灑月兌氣質。
所有人都被這白衣男子吸引了目光的時候,煙若也望向他,只不過卻微微皺了皺眉,然後淡淡一笑道︰「清漠,什麼風把你吹來了?」
秦莫承心中將自己所見過的神族一一回憶了一遍,卻不記得有這個叫做清漠的男子,而且他似乎也不是與泓玄、煙若、翎溪、陌言他們在一起的,于是不由得望了對面的雪涯一眼,卻見到雪涯的目光同樣帶著疑惑,莫非,她也不認得清漠?
清漠只是側頭看了看煙若,然後笑道︰「山上這麼熱鬧,我來逛逛不行麼?煙若,很久不見了啊。」
煙若不由得看了看清漠身後的四周,然後問︰「你是一個人來的麼?」
對于他忽然這樣問,清漠似乎愣了一下,然後道︰「是啊,我為什麼不能一個人來?」
煙若帶著笑容的眼中流露出一抹難解的深意,連雪涯和陌言也不由得向他投去疑問的目光。煙若只是不動聲色地微微笑著,然後向清漠道︰「你看,我在處理一件棘手的事,你來看看熱鬧便好,不要給我搗亂,行麼?」
清漠听他言罷,似乎是很認真地想了一會,然後點點頭。然而就在他抬頭的時候,一眼瞥見了已受重傷倒地的傅千秋。
一剎那,清漠的目光似乎亮了一下,帶著些疑慮定定地看了他一會,似乎最終那疑慮又成為肯定,因為只見他竟然就那樣徑直向傅千秋走去。
不止秦莫承和雪涯疑惑,就連煙若也向他投去不解的目光。只是在眾人還沒有開口疑問之際,清漠已走到傅千秋面前,上下打量他他一番,然後竟然輕輕地道︰「是你?你竟然淪落成這樣子你還記得他麼?他找了你很多年了」
秦莫承一驚,難道這清漠竟然與傅千秋相識?那可難辦了,看他的修行與功夫,幾乎與煙若不相上下吧。就連雪涯與煙若也流露出驚異的神情。
最不可思議的是傅千秋,他茫然抬起頭對上清漠帶著靈氣與銳氣的雙眸,艱難地一字字道︰「你,是誰?認得我?」
原來,傅千秋不認得清漠,那麼清漠又為何認得他呢?
清漠只是嘆息地搖頭,「你不記得他了,也不記得我們,只剩下殘缺不全的魂魄」
傅千秋抬頭驚異時,清漠竟已出其不意地出手,手中雙環散發的寒冰利刃激射而出,傅千秋的身子頓時直跌出幾步遠,口中噴出鮮血。與此同時,清漠將雙環交與右手,左掌起處,向著傅千秋似乎有一種極大的吸力一般,傅千秋大叫一聲,似乎全神的魂魄都要被吸走,四周一時間狂風凜冽。大家幾乎要互相攙扶才站得穩,不多時,一見一束玄色光芒從傅千秋身體而出,似乎到了清漠手掌的位置便消失不見了,緊接著,又有一道散發著藍色光芒細如琴弦之物到了清漠手上,清漠一把抓住,然後停止了運功。
只剩下傅千秋委頓撲倒在地。
眾人被這一幕驚呆了,誰都不知道清漠到底做了什麼。
清漠只是若無其事地把玩著手里的藍色琴弦,就如同他剛才只是做了個游戲一般。
然而秦莫承與雪涯均知他此時拿在手里的就是他們苦尋不得的伏羲琴弦中的風弦,只不過,看清漠的修行與功力,此時若是上去索要,只怕會是比傅千秋還慘的下場吧。于是所有人都盯著清漠手里的風弦,不敢說話。
而傅千秋,卻已經吃力地緩緩爬起身來。此時,他只是目不轉楮地緊盯著清漠,那如火般寒眸的目光,似乎要燃盡一切仇恨,這仇恨,似乎比與昆侖派的仇恨更熾烈。
「你」強弩之末的傅千秋早已沒力氣說出一個字。
清漠只是略覺好玩地看了看他,然後揚了揚手,道︰「你身體里那半分魔族魂魄已被我收來了。現下你只是個只有一半魂魄的凡人,還想怎樣?」
「你」傅千秋已再無力氣說出一句完整的話,卻忽然起身,仰天長嘆,「罷了,我傅千秋縱橫一世,欲要為人,人仙不容我,欲要為魔,神魔也不容我。或許,這便是宿命吧,又或許,只有那才屬于我,而我也只屬于那里」言罷,他轉頭看了看就在這莫問堂側面的降魔古境。
他的身後,時夢簾已緩緩走上前,她的面前,不是那個當年溫潤儒雅與她攜手走天下的男子,不是那個呼風喚雨讓她衣食飽暖的大俠,而是早已傷痕累累幽靜燈枯的他,而她,還是願意攜起他的手,等著他,伴著他。
「我願化作石橋,受五百年風吹,五百年日曬,五百年雨打,只盼你從橋上走過。」她緩緩地一步步走向他,走向那個陌生的他,或許,她一直都不了解他吧,她所認識的,只是一個幻影,只是自己心中對他的幻想,那,根本不是他,不是那個信誓旦旦殺上昆侖復仇的傅千秋。
可她,還是願意等他幾個五百年,就算等的依然只是自己的幻想。
傅千秋回頭,望著她的臉頰,然後轉身,輕輕地道︰「只要你肯回頭,一定會有一個人,也是這般,在風雨中等了你千百年」言罷,他轉身,向著那降魔古境的方向,不再回頭。
昆侖山降魔古境,那里,沒有任何人能夠活著走出,盡管多年以前,他曾經僥幸從里面走出來了,可宿命的轉輪還是回到了這里。
「或許,早在八年前我就該陪著紅玉一起葬身在這吧?」傅千秋自言自語著,然後蹣跚向那降魔古境走去。
「千秋!」時夢簾不顧一切地沖上來,拉住他的手,就如同八年前,紅玉也是這般拉著他的手,然後和他一同踏進降魔古境。
那感覺,似曾相識,卻恍如隔世,一剎那傅千秋幾乎覺得時光倒轉了,那個溫柔似水,卻堅如磐石的女子,就是在這里,緊緊拉住他的手,再不放開。
便是這樣,同生共死,也很好。傅千秋想著,然而腦海中忽然閃過一絲清明。不,不是她,如今在身後拉著自己的這個女子,不是紅玉,而是那個他從古鎮帶出來,一同走遍大江南北,最後在石橋寺等了他五年的時夢簾。
他,不能讓她陪自己一起死。
「別過來」于是他運盡最後的功力,將那一身翠色如同古鎮河邊的垂柳一般的女子震了開去。
「啊!」時夢簾身形直飛出了十步開外,踉蹌站立不穩之時,背後正靠在一個溫暖堅實的懷里,是6雲軒。
「千秋!」時夢簾欲要再奔上前,身後,卻被6雲軒拉住了手,半點也不得向前一步。
降魔古境前,傅千秋帶著一絲笑意喟然長嘆,「紅玉,隔了八年,我才來陪你,不算晚吧?還好,我沒老」言罷,便頭也不回地踏入了那降魔古境。
「師兄!」秦莫承奔至降魔古境前,那身影早已被卷入古境的漩渦,消失得不留一絲痕跡,就好像這個人從來不曾存在過。而站在古境前的黑衣少年,手中緊攥的華山掌門令卻早已將掌心刻出深深的印痕。
時夢簾的面上早已沒有了淚痕,只是呆呆地望著降魔古境的方向,似乎只要一直看著那里,他就會出現。
身後,6雲軒已走上前,輕輕扳過她的身體,然後一字字道︰「作為女人,或許你與紅玉一樣,想要和他一起死,但是作為男人,我想要和你一起生。」
「你」時夢簾抬頭望著將自己圈在懷里的6雲軒,茫然不知所措。
6雲軒輕輕嘆了口氣,道︰「或許就如他所言,我便是那座早已在風中化成了沙的石橋,等了你千百年」
時夢簾凝望著他的面頰,呆呆地一時說不出話來。
此時,清漠似乎對這周圍的人和事完全不聞不問一般,仍是低頭好奇地把玩著手里的伏羲琴弦。
「清漠」還是煙若打破沉寂,看了看清漠手里的伏羲琴弦。
秦莫承也已從降魔古境前轉回身來,和眾人一起望向清漠。
清漠似乎不用听別人說就能夠明白大家的意思,他又低頭認真地看了看那根風弦,自言自語般沉吟道︰「神界天庭的鳳凰翎,魔界至寶天魔翼,仙界璃落境的璃夢珠,妖界靈獸寒鴉羽,人界的純淨藍冥石,鬼界魂之彼岸的相思草,這六樣東西制成的風弦,果然是個好玩的東西。」
秦莫承、雪涯、煙若等一干人緊緊盯著他,不曉得他接下來會做什麼。
清漠似乎是抬眼看了眾人一會,然後悠然道︰「剛才那人身體里的半分魔族魂魄,是魔尊故人的,我就收走了。至于這玩意麼」他說著看了看手里的風弦,然後又抬頭看了看雪涯,道︰「那個神族的姑娘,你是想要這個麼?」
看他突然向自己問話,雪涯一驚,心中不解,他為什麼要叫自己神族的姑娘?又為什麼說那半分魂魄是魔尊故人的于是便收走了?為什麼听起來他不像是神族的人?然而雪涯不及細想,已對上清漠玩笑般的目光,心中一怔,不知道怎樣開口,便只好點了點頭。
清漠似乎有些不舍的看了看手里的風弦,目光間有種自己的玩具被別人拿走了的委屈神情,不過只是一閃而過。緊接著他便將手中的風弦瀟灑地拋給雪涯,然後爽快一笑道︰「既然你要,就給你了,和一個姑娘家搶東西回頭肯定會被人在背後罵死。」
雪涯接過他拋來的風弦,驚異地望向他,渾然沒有想到他竟然這般輕易地便將風弦給了自己,而自己竟還不知道他的身份。
清漠又側頭看了看雪涯,然後問道︰「你和翎溪、煙若他們都是朋友吧?」
雪涯點頭,「他們是我最敬重的哥哥。」
清漠似乎是滿意地笑笑,然後道︰「那好,以後他們來找我玩,就讓他們帶上你一起,哈哈!」
雪涯心中一喜,听他這口氣,應該也是自己人吧。不過還未等她開口道謝,清漠已將目光轉向煙若,笑道︰「風弦我都給你們了,夠意思吧?」
「呵呵,太夠了。」煙若亦微笑道,然後又帶著一絲擔憂,「只是你回去怎麼向魔尊交代呢?」
清漠搖搖頭,不在乎地道︰「反正我又不是魔尊派來找伏羲琴的,再說,有了這半分魔魂嘿嘿,可是給魔尊的一份大禮呢,比什麼破伏羲琴重要多了。只不過」說著他欲言又止。
「什麼?」煙若追問。
清漠想了想道︰「畢竟把魔尊想要的東西給了敵人是件不好的事,如果一會再有人來尋這風弦」他只說半句話,然後便帶著笑意看向煙若。
煙若似乎明白他眼中的深意,會意一笑,道︰「今日清漠沒來過,煙若沒見過你。」
「這就對了,知我者煙若也,哈哈哈!」清漠大笑,然後隨著一束白色光芒閃過,竟一下子不見了蹤影,任周圍眾人環視四周均已不見了他的蹤跡,唯有他剛剛站過的地面留下一些細碎的冰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