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原本就落後了一步的翩將秦莫承和沈明漪送回華山後,便前往昆侖山與漢陽去尋6雲軒,卻經過他們二人這一折騰,更是連6雲軒的影子也沒見著,只好又折回華山去和秦莫承想辦法。
華山腳下,雪涯卻不跟隨6雲軒上山,看到她把自己送到華山腳下就不往前走了,6雲軒不由得問道︰「怎麼了?」
雪涯搖頭,「雲軒哥,我不跟你上山了,你自己見他。」
「可是」6雲軒想說,可是你又不知他對我說什麼,很多時候有些話經過別人的轉述,可能意思就會有偏差了。
雪涯明白他的意思,只是道︰「沒關系,我有辦法看到听到。」
6雲軒一笑,自己差點忘了她是神族,當然有辦法在不現身的情況下看到想看的,听到想听的。
于是6雲軒獨自上山,卻意外地在山上看到了尋人未果的翩。翩只是微笑著嘆息,「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與秦莫承相見,二人一別三年,自是十分思念,秦莫承又引薦了已經失去記憶的沈明漪。
沈明漪驚異的是,在6雲軒到來的時候,她竟然發現秦莫承似乎換了個人一般,就如同自己想象中的那般開朗、灑月兌、豁達、且帶著些許的銳氣,甚至連秦莫承自己也感覺到,見到6雲軒,似乎從前的那個自己又活過來了一般。
「雲軒哥,你怎麼來找我?」夜晚,其他人都休息了後,秦莫承備上一壺好酒,二人就像從前那般並肩坐在弟子房的屋頂上。
6雲軒只是溫暖地笑笑,「怎麼,想你了不行麼?」
秦莫承扁了扁嘴,瞥了他一眼,道︰「是夢簾姑娘不讓你想了吧。」
6雲軒一笑,卻並不說話,只是輕輕揚手,上空墨蘭色的夜幕忽然灑滿了五彩繽紛的煙花。
秦莫承的眼中就如同這煙花般閃耀著驚喜與流光溢彩,卻忍不住笑道︰「看來是想放給姑娘的煙花放不出去,就退而求其次留給兄弟了。」
言罷,兩人一起大笑。
又閑話了一陣,秦莫承問︰「這幾年來你除了閉關修煉,還干什麼了?」
6雲軒想了想道︰「行走江湖,見了很多過去的朋友,少林寺的長老、武當派的幾位道友,江漢一帶的幾位同門,還有夢簾與雪涯。」
提到雪涯,6雲軒如願地看到秦莫承的目光僵了一下,似乎心中有所動容。果然,說話是需要藝術的。
「你那些朋友們都在忙什麼?」秦莫承問,不過6雲軒已猜到他其實是想問雪涯在忙什麼。
依舊是不動聲色地一邊思索一邊道︰「大家好像都有自己的事,不像我除了修仙就那麼閑,少林寺的武僧籌備與西域番僧的以武會友;自從林天梟返回魔界後,點蒼派只剩下一些小打小鬧,武當派的幾位道友在與他們周旋,至于我門中似乎新收了幾名弟子;夢簾在石橋寺帶發修行,至于雪涯,她要回神界,並且不再回來了。」
說到雪涯不再回來了,6雲軒明顯感覺到了秦莫承沉默黯然的目光,于是趁熱打鐵,「前些天她還與我告了別,你也去見見她,算是道個別唄,畢竟也許這一生都不會再相見了。」
秦莫承似乎是糾結地思考了一會,然後道︰「沒必要了吧,我已有了明漪。」
6雲軒搖頭,「有了明漪又怎樣,又不妨礙普通朋友之間見個面說幾句話。況且就算你對雪涯還有著那樣的心思,她可能答應麼,她終歸是要回去的。」
秦莫承嘆息,「那就更沒有必要了。我現在過得挺好,大家各走各的,不好麼?」
6雲軒無奈了,「我真不明白她到底是對你做了什麼,讓你現在都不原諒她,連見她一面說幾句話都不肯。不就是沒有給你火弦救明漪麼。」
秦莫承幾乎是痛苦地搖頭,「不是不原諒,是回不去了。」
「可是你當初答應帶她行走江湖的承諾呢?」6雲軒真有點急了。
秦莫承搖頭,「雲軒哥,我真的沒有辦法了,我現在自己都沒法行走江湖,已經和明漪隱居了很長一段日子了。」
「秦莫承!你小子能不口是心非麼!」6雲軒急了,一下子站起來,「有什麼恩怨不能一筆勾銷的,大度點像個男人不行麼!」
秦莫承一臉委屈地嘆息,「雲軒哥,不是我不大度,是我與她,真的沒法在一起了,不論是做朋友還是」
6雲軒長嘆了口氣,又用了各種辦法想了各種語言,讓他覺得自己這一夜幾乎計窮智竭,從來沒有過這麼失敗的時候,可是秦莫承那小子始終倔強地搖頭。
遠處,一個不起眼的角落里一抹清幽蕭索的白色衣裙的身影緩緩轉身,悵然消失在夜色中。
次日,天明,雪後初晴的華山朔風中透著一種清幽的氣息,華山腳下,6雲軒找到雪涯,二人尋了個無人的角落。
6雲軒不知道該怎麼說,其實雪涯已經都看到了,此刻縈繞在6雲軒心中的只有無盡的無奈。
「我已經苦口婆心了」6雲軒苦笑,「可他還是說與你沒法再見了。」
「雲軒哥,我知道你已經全力幫我了。」雪涯心中還是感念6雲軒的。
6雲軒沉默的半晌,終于緩緩道︰「你還是走吧,為了一個人界男子,不值得。」
雪涯只是沉默不語。
6雲軒微微笑道︰「回到神界,要好好修行,在我有生之年若能得道成仙,或許還有機會將來與你切磋一番呢。」
「好吧,為了你這句話……」雪涯沉吟著,然後忽然抬頭道︰「雲軒哥,我一直十分敬重你,以後無論怎樣,我都不會做出傷害到你的事。」
6雲軒抬頭,忽然有些疑惑她話中的意思。
雪涯已轉身道︰「雲軒哥,我走了,咱們還會再見的。」言罷,她的身影已消失在白雪蒼茫的華山盡處,只留下6雲軒一個人孑然獨立。
無痕的飛雪,落滿華山上空蒼涼的天空,雪涯獨自徘徊在山腳下無人問津的小徑。不知什麼時候,變成了這種境地,她知道從前的自己不論是多麼卑微的一個小神,但畢竟在人界,在他面前,自己是驕傲的清高的。可是如今,卻會低三下四的哀求6雲軒去替自己請求相見一面。更可悲的是,已經如此向他低頭了,卻還是得不到他一絲原諒與憐憫。從前的雪涯,從前高傲冷清的神女雪涯,什麼時候變成這樣?
誠然,她也是魔,她有著魔族的狠心與決絕,她想,或許這也是秦莫承不願再與她有什麼關聯的因素之一吧。縱然她有相對于人界強大的法力,可或許在那個凡間男子的心里,還是不如那個絲毫不會武功卻溫柔似水的姑娘。
她也沒有非要與他在一起,只是想見個面,說上一兩句話,僅此而已,可是他卻絕情至此。
她只是想不通,自己哪里比不過那個叫做沈明漪的凡女?不夠漂亮?不夠溫柔?還是不夠愛他?或許,從來都不知道他想要的是什麼吧。
依然覺得很不甘心,有一種一件事情沒有做完的感覺,對于他的態度,至少她想知道為什麼。可是這世上的很多事原本就永遠也不會知道為什麼。
她只知道,自己在他的心里,或許就只是一個過客,甚至連過客都沒有。從一開始就知道沒有結果,可是卻想不到,會是這樣的分別。也是從一開始,就從來沒有期盼成為他的什麼人,最多也只是他的過去而已,可是如今,卻連成為他的過去都沒有資格。
她沒有別的奢求,只希望他偶爾想起自己或是對別人說起時,能夠記得她雪涯曾經是他心里有過的人,然而如今連這一切都是奢望。
那麼既然是魔,就索性做一個魔吧,做一個魔該做的事。
想到此,她緩緩拿出手中的天淵法杖,看著法杖頂端閃耀的微微紫色光芒。既然沒有辦法留在他的心里,那麼就只有讓他恨自己,因為只有這才是能讓他記住自己的唯一方式,雪涯靜靜想著。
她只是個沒用的御法澄影麼?只是個一無所有的末等小神麼?那是在神界而言,可是如今在這人界江湖,她會讓他知道,拒絕她的代價。只要她揮一揮手,就可以讓他的周圍血流成河。
她會讓他看著,看著她自己是怎樣被他逼得走投無路,最終一步步成魔。
華山的雪夜,總是靜謐而幽深,紛紛揚揚的飄雪在月光照映的夜幕下,泛出七彩繽紛的光芒,讀書習武了一整天的華山弟子們早早地休息,給這寒冬的暗夜更多留了一分深邃的寧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