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手中的天淵法杖化為萬點劍光,傾瀉而下。秦莫承回身出劍,接過招式,立刻兩人動起手來。站在一旁的6雲軒與沈明漪緊張地看著,糾結于插不上手。另一方,雪涯的身後,翎溪也已緩緩走下院落的台階,只是淡淡地注視著這一切,他知道,他家的丫頭不會吃虧,就算吃虧的話,他出手也來得及。
空曠的神界,冷然的風,秦莫承與雪涯兩人手中的兵器劃出無數光芒,很多時候,只想發泄般地大戰一場,結果並不重要。
站在一旁的沈明漪早已看得膽戰心驚,幾次沖上前去,都被雪涯的招式阻擋再外,看到雪涯每每遷怒于沈明漪,秦莫承心中大急,向6雲軒使了個眼色,之後二人尋了個空擋帶上沈明漪飛身便走。
雪涯正要去追,翎溪已淡淡道︰「丫頭,別追了。」
雪涯停步,回頭望望正走上前來的翎溪,听話地點了點頭。如今,能夠真正讓她信服的就只有翎溪了,無論翎溪說什麼,她都會听。那是一種溫暖,一種可以相互依偎取暖的感覺。方才一場打斗,到此刻才感覺到心力交瘁與極度的緊張,她原本就是一個法術低微到幾乎可以忽略不計的小神,除了她自己外,沒有人知道她就算平日里與妖魔交手都會緊張,沒有人知道她從來都不曾與人爭吵過,更別說現在是與自己心里一直放不下的人撕破臉皮決裂。這對她而言,是一種心理的極大考驗。
秦莫承和6雲軒帶著沈明漪回到翩的住處。望著窗外神界飄渺的風,沈明漪的心里忽然覺得有一種什麼東西要離去的感覺。
「莫承哥哥,剛才那位姐姐,想要傷害你麼?」沈明漪望著身後男子的目光,輕聲問。
秦莫承只是柔聲道︰「不會的,她怎麼可能傷得了我?」
沈明漪只是嘆息地搖頭,「莫承哥哥,這里好可怕,咱們回去吧,明漪不要治傷,也不要恢復記憶了。」
「好明漪,再等幾天,翩說再有幾天你就能痊愈了,到時候咱們就回人界去,再也不來了。」秦莫承勸道。
「莫承哥哥,是不是如果明漪沒有中毒,沒有失憶,你就不會留在明漪身邊了?」沈明漪望著他,終于問。
「丫頭,你又胡思亂想了,咱們在一起這麼久了,我怎麼可能離開你?」秦莫承道。
丫頭……沈明漪垂下頭,曾經,他一直叫那個白衣女子丫頭,而今對她沈明漪叫出來,卻是那樣的順口,只是,他在叫著丫頭的同時,心里想的又是哪個人呢?有些事永遠也不會懂,有些情永遠也無解,有些迷永遠也找不到答案。
凌波殿,雪涯默默跟隨在翎溪身後,若有所思,半晌終于問道︰「翎溪哥,神與魔之間,會有明顯的界限麼?」
「為什麼忽然問這個?」翎溪略略回頭,她略顯突兀的問題,讓他一時不知道怎樣回答。
雪涯沉默一會,道︰「如果,我殺了她,是不是就真的成為了魔?」
「……那個女人?」果然,只有翎溪懂她。
「我想看秦莫承傷心難過的樣子。」雪涯說得斬釘截鐵。
「看到了,你會開心麼?接下來又如何?」翎溪只是淡淡地問。
「接下來,或許他會找我報仇。」雪涯道。
「你要的是這樣麼?」翎溪依然靜靜地問。
雪涯點頭,「這樣,他就會主動找我,我就能夠時常見到他。」
「你心里,真的有他麼?」翎溪只是輕輕嘆了口氣,然後搖搖頭,問。
「或許……沒有吧。」雪涯猶豫了一刻才低頭道︰「我已想象不出和他在一起的樣子,只是他沒有給我一個想要的結果。」
「你想要的結果是什麼樣的?」翎溪問。
雪涯想了想,道︰「再帶著我,從人界行走一段日子,等我的伏羲琴弦找齊,與我友好地告別,並告訴我,我曾經在他心里存在過。然後,他帶著他的女人過他想要的日子,我回到翎溪哥身邊,自此不再與他往來。」
「現在,不是也一樣麼?他帶著他的女人,而你回到我身邊。」翎溪道。
「不,不一樣。」雪涯肯定地道。
翎溪只是緩緩搖頭,「只是心里的感覺不一樣而已,千百年之後,都會一樣的。」
雪涯抬起頭,定定地望著翎溪,為什麼有些事情總要折騰得上窮碧落下黃泉,最終才能夠明了。
然而不論怎樣,原本該做的事總是要去做的,比如尋找伏羲琴。她知道,這幾日來,舞楓都會來到神界,與翩一同給沈明漪治傷,這也給她找了個理由再到翩的住所來,明是追蹤舞楓,而暗中卻是查看秦莫承與沈明漪的動向。
綺羅窗前,綾綃飄動,屋內,是那相互依偎的一對男女,他們的背影唯美得讓人窒息。
雪涯只是冷冷地看著,不知何時,她已學會麻木。只是卻不自覺地微微抬起手中的天淵法杖,隨著一道淡淡的紫色光芒出現,籠罩在沈明淵周身。
「啊!」沈明漪驚叫,發現自己竟然完全動彈不得了。
「什麼人?!」發現有人偷襲,秦莫承立刻喊了一聲,轉身向窗外望去,卻不見人影。
屋內,沈明漪依然被困住,嚇得說不出話。
「出了什麼事?我出去看看。」另一間房內,正與翩閑話家常的舞楓走出,快速地掠向門外。
雪涯一個飛身便已閃出很遠,作為御法澄影,有一個優勢便是只要想跑,那麼絕沒有人能抓得到。于是在舞楓剛剛踏出房門的一剎那,她的身影已在很遠之外的角落里。只是凝神仔細听著他們遠遠地交談,距離遠的關系,聲音已變得模糊不清。
舞楓前前後後找了一圈,「沒有人啊?」
翩抬手輕輕一揮,解除了沈明漪身上的法術,也在四周查看了下,沒有發現動靜,轉頭向同時追出來的秦莫承道︰「別擔心,或許是來往的小神鬧得惡作劇罷了。」
舞楓也點點頭,表示贊同。
秦莫承沒有說話,他知道不是,不是別人。那熟悉的紫色光芒,那熟悉得來自冰雪之中的芳香氣息,一定是她,那個讓他愛讓他恨的女子。不過此刻,他只是默默地點點頭,很多時候,很多話,他已不能說,只能藏在心里,然後任由它慢慢在記憶中消散或者被歲月的風沙蝕刻。
「回去吧。」身後,是6雲軒溫暖的手輕輕搭上他的肩。
身邊,舞楓已道︰「看到沈姑娘的傷勢有好轉,大家都很開心呢,今天我也該回去了,明日再來。」
「好的,多加小心。」翩與她相熟已久,客氣話自然不用多說,然後一行人目送著舞楓離開後,轉身回房。
看到舞楓出來了,雪涯立刻無暇顧及其他,而是立刻跟上去,不過她知道舞楓的修行比自己要高出許多,有一絲疏忽都難免被她發覺,因而只能遠遠地跟著。
此刻,她不敢走得太近,只是遠遠地望著那個一身紅衣的美麗女子向著神魔交界的方向走去了。有那麼一刻,她幾乎想要沖上去與她硬拼,然後終究理智戰勝了沖動,她知道就算硬拼,以自己的功力也不可能從她身上奪得那根玄弦,而且還會打草驚蛇。
然而,請人幫忙呢?縱然舞楓是神族,可她已加入魔界,那麼按道理講該算是神族的敵人了吧,不用找什麼高手,找來幾名尋常的神將應該就能將她制住了。她望眼四周,空蕩蕩的哪有一個過往人影,所存在的只有神界飄渺的仙氣繚繞。
進退不得地跟著面前的紅衣女子又走了一段時間,距離神魔兩族的交界更近了。而前方的身影卻越來越快,頭也不回地往魔界的方向而去。
忽然間,神界的另一方,並肩走來三名神族男子,一邊趕路一邊交談著。雪涯遠遠地看了看那兩名從未見過的神族男子,一位身穿白衣,一位身穿藍衫,于是一心念一動,立刻奔上前。
「兩位大哥!」雪涯讓自己盡量裝出驚慌失措的樣子。
那兩人停住腳步,其中的白衣男子打量了她一下,然後道︰「小姑娘,你是哪一座神殿的啊?」
另一位藍衫男子也到︰「姑娘,可是遇到了什麼麻煩?」
雪涯立刻點點頭,道︰「兩位大哥,有魔界的人欺負我,可不可以幫幫我?」
先前那白衣男子問道︰「哦?魔界的人到神界來了?是誰啊?在哪?」
還未等雪涯說話,那名藍衫男子道︰「姑娘,這里是神魔交界之處,很不安全呢,你是哪座神殿的?早些回去吧。」
雪涯回答白衣男子的話,道︰「一個魔界的女子,是個璇夢。」
那白衣男子听後想了想道︰「璇夢啊,這可打不過了,不過尋常魔族在神界無法久呆的,你早些回去,她就抓不到你了。」
藍衫男子也跟著道︰「說的是呢,姑娘你自己小心些,我們還有事,就先走了。」言罷,兩人一同並肩沿路走遠。
剩下雪涯依然立在當地,原本以為,神魔是永恆的對立,原本以為,至少會有人幫助一個向其求助的弱女子,然而如今看來,神界的世態炎涼,與人界江湖一樣。就算是在人界江湖,還有些懲惡揚善的大俠,然而在神族,卻不會有人關心其他人,更別說是素不相識的人。
她清楚,沒有人會願意為于己無關的事來招惹仇敵,哪怕敵人是魔族,她更清楚,沒有人會為了自己這一個小小的御法澄影,而去得罪一個美麗強大的璇夢女子,不論這個璇夢女子是神還是魔。
很多事,心里清楚就夠了,不必再反復試探以證明這個神界是多麼令人心寒。
如魚飲水,冷暖自知。
她不再多想,而是快步向前趕去,追上已經踏入魔界邊緣的舞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