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濰州一夜無話,今天還需要繼續趕路。
昨天大車的掌鞭郭老三跟劉旭說過,從濰州去登州,他們徐家車馬行有兩條路線,讓劉旭選擇一條路線,車行好給劉旭他們安排乘坐的大車。一條是往東經膠水縣、萊陽縣,再轉向北經陽畽鎮,到達登州;一條是向東北方向,經昌邑縣、萊州、黃縣到達登州。
劉旭選擇的是向東北經過萊州到登州的這一條路線。
後世作為山東人,劉旭自然知道,後世的萊州也是重要的海產品基地,以特產的梭子蟹聞名中外。劉旭這趟公差本來就是夾帶了私活的,便想順路過去考察一下大宋時期的萊州的海鮮產品情況。
經萊州去登州的這輛大車,還是由郭老三和他的一個小徒弟掌鞭。
劉旭走進車廂時,看到兩個熟悉的靚影,原來那從青州同來的兩個姑娘也選擇這條路線去登州。劉旭微笑著同這兩個美麗的姑娘打個招呼,走里邊坐下。
兩個姑娘本來做到最里邊的左側,劉旭進來在最里面右側坐下,正好做到了兩個姑娘對面。那個身穿翠色圓裾的大一些的姑娘,抬頭看了一眼劉旭,見劉旭正在看她,不禁臉一紅,害羞的趕緊低下頭。劉旭在她低頭時,發現那姑娘竟然連脖頸都羞得有些發紅。車廂內空間狹小,劉旭和那姑娘挨得不遠,聞到那姑娘身上,竟傳來一股若有若無的幽香,聞之令人心曠神怡。
劉旭後世天朝所見過的姑娘大都是外向開放的,有些剽悍的姑娘甚至跟男人說起葷段子都不臉紅。來到大宋所接觸的姑娘中徐錦兒是大大咧咧的粗線條,雲竹則是落落大方,而且時而有些俏皮慧黠,劉旭還從沒見過如此愛臉紅怕羞的姑娘。不得不說,一個溫婉又嬌羞的美麗姑娘,還真是對劉旭又一種莫名的吸引力。不過劉旭雖然臉皮厚,可是踫到如此害羞的姑娘,還真不知道怎麼搭訕。
劉旭三人剛坐定一會,車內又進來兩個人,看著像是江湖人士,一臉彪悍之氣。二人進來挨著兩個姑娘坐下,當然當中還隔著一人多的距離,二人坐定後朝劉旭三人點頭示意一下,沒有說話。
就在劉旭他們剛要啟程時,劉旭听到一個聲音道︰「掌鞭的,這車可是去往萊州?」
「正是!」
「那就對了,我就是去萊州,前邊車錢我已經付了。」
語音未落,車廂內閃進兩個人,前面一個是一個甚為年輕俊俏的公子哥,一身天青色綢緞書生長袍,手中搖著一把折扇,扇啊扇的,有點自顧風流之意。那公子哥身後邊跟著一個青衣中年漢子,長得甚是粗壯,似乎是這個公子哥的家僕。
那公子哥進得坐頂後,朝車內眾人團團一揖,微笑道︰「大家好,今日能跟大家做一輛大車,甚是榮幸。」
眾人也忙紛紛回禮。
掌鞭郭老三待眾人坐定後,趕車啟程。
那公子哥年紀不大,不過很是風趣健談,而且有點自來熟,話也很多,他先是跟那和他對面坐著的兩個看著像江湖人士的漢子,一番閑聊。
劉旭在旁邊听他們閑聊,了解到那兩個漢子,一個行任,一個姓古,自稱是參客,這次要去登州,是準備去遼東挖參和收參的。
遼東長白山出產人參、貂皮、鹿茸,都是名貴之物,當地女真人生活窮迫,宋人行商過去,只需要很低價錢和很少的東西就可以換到。人參、貂皮、鹿茸,都是長白山的好東西,可盡管生活在這里的女真人有這麼多好東西,如今這年頭的女真人依然窮的要死,連契丹人要女真人必須繳納的貢品,都拿不出。原因就是盡管他們好東西多,但沒人買,在那些游牧民族眼里根本沒有價值。所以漢人行商過去,只需要極低的價錢就能買到。當然女真人大多時候不收錢,他們只收東西,因為他們就算有錢也基本沒地方花。在長白山,一包茶葉就能換五只鹿茸,一匹綢緞能換十只百年老參。而這些東西只要運回大宋,就會立馬翻幾十倍的價格。因此大宋行商,去遼東淘金的漢人行商很多。
如今契丹和大宋關系緊張,邊境管制甚嚴,想從陸路偷渡甚嚴,而且就算能偷過邊界,一個漢人想要從契丹月復地穿越到遼東去,也基本是不可能的。而從登州渡海直接去遼東,就方便多了,遼東之地多是女真人,契丹統治力薄落,漢人想要去長白山挖參、收參就簡單多了,只需要打點好女真人就好了。所以現在去遼東的行商,大部分是到登州,找專門運人偷渡的蛇頭,渡海而去遼東。
在大宋,從登州偷渡遼東,是很多人都知道的秘密。只要你不把朝廷禁止的戰略物資運往遼東,朝廷一般都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以絲綢、茶葉等東西,換回些皮毛、獸筋、人參等,大宋是樂見其成的。皮毛可以用于做皮甲,獸筋可以用于制作弓箭,對大宋都是重要的戰略物資。
當然這些劉旭是不知道,劉旭也是從崔燁那了解到的,而崔燁自是從其登州崔家商號搜集到的情報了解到的。這兩個漢子自稱參客,想是主要是去長白上倒騰人參的。
那公子哥好奇心挺重,一會問兩個參客各種問題,一會要他們講講遼東的奇遇。那公子哥為人隨和,說話又客氣,兩個參客倒不覺煩厭,一一作答。當然具體他們如何從登州去遼東,他們怎麼也不說。
劉旭心中忽然一動︰他們不會找海盜幫他們偷渡吧?!或許自己應該多跟他們聊聊,說不定能從他們嘴中知道一些海盜的事情。
劉旭正在暗自尋思時,那公子哥跟兩個參客聊得差不多了,便扭頭跟劉旭打招呼了。
「在下壽州呂夷簡,不敢請問兄台高姓大名?」那少年顯是看出劉旭三人中劉旭是主人,奚華仁和陸風是其跟班。
「呂兄客氣了,在下青州劉雲開!」劉旭這次是去登州暗訪的,用真名字怕是多有不便,自己怎麼也是青州第一才子啊,名聲還是有的,萬一讓人認出來就不美了,因此便用其表字作其名字。
「呀,原來劉兄是青州人啊,小弟前些日子剛去青州游歷過。如今青州可著實風流,青州的第一才子劉旭做的那《水調歌頭》、《定風波》、《滿江紅》、《青玉案》等幾首詞,真是首首經典,可惜小弟無緣得見此等才子真面,不知劉兄可認識這劉旭劉大才子?還有青州天下鮮酒樓的炒菜和雲門酒坊的燒酒,當真妙不可言,據說這也是青州第一才子劉旭發明的。」
劉旭听那個叫呂夷簡的公子哥如此說,心里著實高興了一把,被人當面夸贊總是好的,雖然對方不知道自己就是劉旭。
當下劉旭強忍住笑意,拱手道︰「在下只不過是一介行商,雖世居青州,也是久聞劉大才子之名,但還真是無緣得見!」
奚華仁和陸風听劉旭如是說,互相對視一笑,會心的一笑。
呂夷簡惋惜似的道︰「可惜了!這劉旭定是位高人,當真是神龍見首不見尾啊。我在青州時曾打听過,好像青州文人才子中,認識他的也不多。劉兄從商,想是更加不會認識他!」
劉旭點頭稱是。
那呂夷簡忽然一頓,像似忽然想到什麼似得,凝目望向劉旭打量片刻,笑道︰「劉兄當真是一個行商?我觀劉兄氣度不凡,談吐儒雅,倒很像是個讀書人,而不像商人。」
劉旭笑道︰「慚愧,慚愧,在下對讀書真的是一竅不通,實是個如假包換的商人。」
呂夷簡不由的有些惋惜,接著出聲問道︰「那劉旭這次打算是去哪里,進點什麼貨物啊?」不得不說,這位呂公子好奇心很重,而且話很多。
劉旭答道︰「在下打算去登州才采購些海鮮,听說掖縣(萊州的附郭縣)的梭子蟹也很出名,便順道去看一下。」
呂夷簡笑著道︰「劉兄這采購海鮮的買賣不常干吧,蟹子要秋天才肥美,如今春天蟹子還未長成,沒什麼吃頭的!」
額,劉旭一拍腦袋,是啊,蟹子要秋天才肥美,自己怎麼把這茬忘了。不過轉念一想,反正沒打算一定買蟹子,倒是沒什麼大的影響。至于選擇這條路還是經膠水縣、萊陽縣的那條路,對自己也沒什麼區別。
當下劉旭尷尬的道︰「實不相瞞,在下這是第一次出來采購海鮮。剛才呂兄所說的青州那家天下鮮酒樓,據說要做海鮮菜,其大掌櫃委托我家商號替他們采購海鮮。家父便派在下去登州去歷練一下,在下這是第一次出遠門,還望呂兄多指點!」劉旭順嘴編了一串謊,不可否認,劉旭撒謊時的腦子還是反應很快的。
呂夷簡笑道︰「劉兄千萬別稱小弟呂兄了,小弟今年十六,應該比劉兄小吧。劉兄就稱呼小弟三郎,或是直接稱呼小弟表字坦夫吧也行!小弟這次是出來游學四方的,也是第一次出門。我家祖籍萊州,小弟這次是去萊州謁祖的。劉兄要找人指點,應該多找這兩位跑江湖老大哥指點啊!」說著呂夷簡指了一下,坐在對面兩個參客。
劉旭向兩個參客行禮道︰「兩位大哥行走江湖多年,當是前輩,還望多指教。」
「好說,好說!」
兩個參客二人見劉旭彬彬有禮,呂夷簡風趣隨和,倒是對他們兩個的問這問那,沒有反感。
劉旭問道︰「兩位大哥在上,小弟听說登州的長山島出產的鮑魚、對蝦、刺參、扇貝,都很出名,小弟想去采購些。可是小弟听說登州海域海盜猖獗,前一陣甚至還攻入州城,不知小弟如今去登州長山島合適不?」
兩個姑娘本來在車廂角落里沉默的听著眾人閑聊,听到劉旭提起海盜的事情,眼楮里明顯的精光一震,只是眾人都未注意到。
兩個參客對望了一眼,其中古姓漢子對劉旭說道︰「海盜的事情,哥哥我也不是很清楚!不過若真是海盜猖獗,劉兄弟要去長山島采購海鮮,倒真是應該三思而後行。」
「古大哥兩位渡海去遼東,也要注意下安全!」劉旭接著說道︰「不知兩位大哥是找什麼人送二位渡海?」
「這個,額,呵呵,不好說,劉兄弟還是不要多問了!」顯然古姓參客不願透露這方面的事情。
劉旭見人家對于如何渡海閉口不說,自己也不好多問。
不到中午,劉旭他們乘坐的大車便到了昌邑縣徐氏車馬行分號。這次掌鞭郭老三沒有給大家留出太多的時間就餐,眾人只是簡單的對付著吃了一點,便急急上路了。因為大車到徐氏車馬行的下一家分號——萊州分號,還有一百三四十里路要趕,這幾乎是昨天一天的車程了,要趕在萊州城門關閉之前進城,必須要加快速度趕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