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我叫楊九郎 第059章 要命的故事

作者 ︰ 楊家朗

()「且慢!」眼看江哲敏就要被拖出公堂,一個聲音突然響起,引得眾人將目光紛紛投去。

只見人群中站出一人,年紀不過三十,卻是面色倨傲,橫眉沖趙普說道︰「宰相大人,李大仁所列舉江哲敏的罪狀屬不屬實暫且不論,只是按照大宋律例,朝官犯過只能交由大理寺審理定罪。宰相大人如今擅自定罪,恐怕有失國法吧?」

趙普冷冷的看了那人一眼,說道︰「許天羿,本相如今手持尚方寶劍,可以先斬後奏,無需通報大理寺。」

許天羿依舊不依,說道︰「如今城外叛軍圍攻,如果大人在此時妄動殺權,恐怕會引起人心恐懼啊。如果到時候守軍軍心動搖,恐怕我們所有人都難免災禍。」

許天羿這句話中的恐嚇意味,就連楊玖這個局外人都听出來了,忍不住饒有興趣地看向趙普,想看看他如何應對。

趙普卻絲毫不為許天羿的恐嚇所動搖,淡漠了看了許天羿一眼,漫不經心地說道︰「董大人,戶部郎中許天羿所犯何事,需要本相親自審理?」

楊玖身邊的胖子再次走上前一步,從一摞奏折中直接抽出一封,擺在趙普的面前,然後退回來。

在董平退回來的時候,楊玖明顯地看到了他腰部那一圈像是掛了水袋的肥肉在劇烈地顫抖,就像是不堪負重要被甩下去一樣。

趙普拿起奏折,緩緩念開︰「戶部度支司郎中祝明義奏疏,揭舉戶部倉部司郎中許天羿監守自盜,徇私枉法一事……」

許天羿听到這話頓時面色一變,下意識地想要退回人群中,卻硬是死撐著站在原地,等待趙普一一數落自己的罪狀。

其余的官員看到這一幕情景,哪還有不明白的道理,幾乎立馬想到今日趙普是要跟他們攤牌了。

趙普念完奏疏,一拍驚堂木,大聲喝道︰「好你個許天羿,居然敢勾結江哲敏圖謀造反,來呀,拉下去,同江哲敏一塊兒斬了。」

趙普幾句話簡單輕便,在堂上一眾大臣听來卻有如天雷滾滾,聲威不可抵抗,雷音震顫魂魄。

「趙普……」許天羿立馬被兩個士兵架了出去,瘋狂的嘶吼道︰「你敢殺我?我是魯國公的外甥,我舅舅絕對不會放過你。趙普,趙普……」

只是無論許天羿如何掙扎,都被兩個士兵死死地夾著,拖出了門外。

許天羿的呼喊聲從外面傳進公堂,清晰可聞︰「你憑什麼殺我?你敢殺我?我要你不得好死……」

公堂上陷入了一片可怕的死寂,每個人都心驚膽戰,不敢做聲。

「趙普,我做鬼都不會放過你,我詛咒你全家不得好死……」外面的呼喊已經變成了淒厲的尖叫,一聲聲傳來,听得人們漢毛直豎。

突然,許天羿的喊叫聲戛然而止,外面頓時一片寂靜,明晃晃的陽光閃進人們的眼楮,卻帶著洶涌的血紅色。

趙普面色始終淡漠平常,等到外面再听不到嘶喊聲了,雙眼平靜的掃過眾人,說道︰「誰還有話要說?」

眾多大臣只感覺一顆心頓時跳到了嗓子眼,紛紛跪在地上,一齊大呼︰「大人開恩啊……」

……

……

開封,內城(皇城),靠近景靈東宮的魯國公府邸門口,一個衙役打扮的人從遠處沒命地跑來,連爬帶模地上了台階,已經累得喘不上起來,卻仍舊支撐著用最後一口氣猛敲大門︰「國公,國公,出人命啦……」

府門隨後打開,出來一個管家,看到地上趴著的人,立馬大驚道︰「張三,你怎麼了?」

那人口吐白沫,一把抓住管家的衣服,雙眼直直的看著前方,說道︰「快……讓國公……到開封……開封……」

「張三!張三!」

……

……

在大內皇宮東華門正對著的一條小巷中,一個富家公子躺在千層軟榻上,半果著身子,頭枕著一條白玉女敕腿,張開嘴含住從天空中垂下來的一粒紫紅葡萄,美美地含住一吸,滿嘴的爽口甜汁沁入心扉,無比享受。

就在這位公子享受這世間絕美的時刻,一個下人悄悄地走來,附在公子耳邊輕聲說了幾句話,將公子驚得立馬坐起來,瞪著一雙恐懼的眼楮問道︰「他想干什麼?」

……

……

外城,太學院里,一個年輕人疾步走過院子,穿過一排廂房,徑直推開一間房門,里面一個五十多歲的學士正在看書。

「老師,不好了。」年輕人驚慌失措地說道︰「學生今天早上去拜訪常將軍,卻發現軍帳里空無一人,問左右士兵,才知道昨夜宰相趙大人居然帶著皇上的聖旨,將常將軍革職了。」

那個學士放下手中的書,抬起頭,平靜地說道︰「發生了什麼事情,慢慢說來。」

年輕人說︰「學生當時立馬覺得此事蹊蹺,于是趕忙去找成將軍,在路上卻踫到侍衛步軍指揮使莊希宸,他帶著一隊士兵直往內城趕去。」

老學士听了,皺眉道︰「你找到成將軍了嗎?」

「找到了。」年輕人說道︰「學生是在半路上踫到的,當時成將軍已經被卸了戰甲,押往天牢去了。」

「什麼?」老學士終于不淡定了,吃驚地站起來,問道︰「你可查明是誰在幕後主使?兩位將軍同時被捕是巧合嗎?」

年輕人滿是苦澀地說道︰「沒有人幕後主使,是宰相大人,他此時就在開封府衙,從大清早就把京城中大半的官員請到府衙,親自開堂審理大案。」

老學士想了想,說道︰「我記得你在開封府有一個遠房親戚?」

「是的。」年輕人沮喪說道︰「學生的一個親戚在開封府當差,本來這些情況可以提早告訴我們,但是趙普從一開始就讓士兵把府衙圍得水泄不通,直到剛才,他才有機會通過暗道把消息傳出來。」

老學士立馬盯住年輕人︰「什麼消息?」

「宰相大人……」年輕人嘴巴蠕動,難以控制嘴型,話音都模糊了︰「要撤銷博買務了。」

老學士听了先是一怔,然後禁不住笑道︰「博買務豈是他說撤銷就能撤銷的?看來你還是知道的太少,我今天就告訴你吧,當今朝廷里扒在博買務這個碗邊吃飯的人,除了我們這一派系的,還有尹皇後那邊的一幫人馬呢!趙普他想要斗倒咱們倒是可以,可是尹皇後那邊他敢動嗎?尹皇後是誰?尹皇後可是當今聖上的人,他趙普要動尹皇後,那豈不是在太歲頭上動土?」

「再說……」老學士彈了彈衣服上微不可察的灰塵,淡然說道︰「眼下皇上不在京城,三衙禁軍都是各自為政,說不定里面就有誰是尹皇後一系的人馬,到時候把尹皇後惹惱了,一句話就可以讓趙普身首異處,保準讓他連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可是……」年輕人仍然有些擔憂地說道︰「趙普已經把許天羿殺了。」

「什麼?」老學士猛然一驚,無法置信的問道︰「他……他……趙普居然敢這麼做?他難道不怕魯國公要他命麼?」

這時,一個衙差急匆匆地跑來,送進一封密信,然後離去了。

老學士接過密信打開一看,頓時雙眼幾乎就要呲裂,只感覺天地一陣旋轉,心口就像被人活生生剜去一塊肉般,仰天一聲痛呼︰「我的兒呀……」隨即口噴一口鮮血,身體一挺,向後倒去。

……

……

魯國公幾乎是連爬帶滾的出了府門,花白的胡子凌亂不堪,短一只鞋的光腳顧不得青石地板的冰涼,一手撩著衣擺,一手向前努力長探,在大街上不顧莊嚴的跑著,一邊跑,一邊大呼︰「國老饒命,勿殺我兒啊……」

魯國公一直跑出好遠,後面的家丁才準備好轎子追了上來,魯國公當即進入轎子,幾乎是用絕望的聲音大吼道︰「快!快!快到開封府!」

楊玖眼皮劇烈的跳動著,不,應該是顫抖著。楊玖努力的想要使自己合上眼楮,但是無論如何都做不到。

楊玖的身體不知何時變成了一座雕塑,像是一名忠誠的護衛一樣,守護在趙普的身邊。又像是一座蠟像,紋絲不動地立在哪里,等待著台下眾人的觀賞。

只是台下眾人,卻無心觀賞。

而那個開封府尹董平,此刻那肥大如水袋的身體似乎也被凍得結了冰,硬邦邦的再也難以晃動。而那一雙躲在**里的眼楮,小的幾乎看不到任何光芒,一張臉像是剛剛從模子里倒出來的石膏像一樣,面向前方,動也不動。

趙普整整一個下午像是在講故事一樣,講著一個個驚險要命的故事,每講一個故事前,身邊的董平就機械般地走上前一步,從那一摞奏折中抽出一本,擺在趙普的眼前。

然後趙普就照著奏折上寫的故事,緩緩講起來。

每講完一個故事,下面的听眾就會少一人——這些故事的確要命。

到了最後,那原本有半人高的一摞奏折,減去了一大半,只有膝蓋高了。

台下的朝廷大員,也只有原來的一半多了。那些人半個身子緊緊地帖服在地上,長跪不起,雙肩顫抖,禁不住低聲哽咽,卻又想竭力不讓自己發出聲音。

每個人都對故事充滿了無盡的恐懼。

只是故事還沒有講完,而講故事的人還非常霸道,非要讓這些听眾都耐心地听完了,才能離去。

如果想要半路逃離,下場只有一個,當場斬殺。

如果乖乖的听趙普講故事,下場倒還比較好些,也無非是兩個下場,一個是當場斬殺,另一個是革職入獄,等候發落。

楊玖親眼目睹一個個故事的開始,一個個主角的哭天搶地,然後相繼被拖出公堂。楊玖現在就已經能夠確定,今天自己所看到的故事也許不是最精彩的故事,但一定是自己此生最難忘的故事。

屠殺!楊玖的心中突然冒出這麼一個詞。對,這是**果的屠殺。

楊玖忍不住為自己今天所見到的一幕膽寒,趙普這是在進行一場絲毫不用爭辯的屠殺,對那些阻礙他守衛京城的官員,進行一場震動朝野的大清洗。

當楊玖意識到這個問題之後,頓時就想到,趙普今天是豁出去了,不管他以後能否順利地承受住今天所做的後果,趙普都豁出去了。

在此時此刻,楊玖終于體會到了何謂心狠手辣,何謂不留余地,何謂——趙普。

這個幫助太祖發動「陳橋兵變」的陰謀者,這個一手策劃導演了歷史大劇「杯酒釋兵權」的大導演,這個親手炮制了「金匱之盟」的月復黑人,現如今再一次給世人表演了一場曠古絕今的官場大戲。

而眼下,這一場戲似乎根本沒有停下來的跡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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