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奎爾的心情顯然並不太適合進行教學,但是為了完成訓練新兵的任務,他還是喘著粗氣坐在了桌子旁,像只嚴厲的母雞,緊盯著這些剛出殼的,毛還沒長齊的小雞們。
菲利克斯被委以重任,由他來帶頭示範用木劍來進行格擋和劈殺。盡管奎爾看起來不像營中的其他士官一樣,很買小菲利的賬,但他沒有別的選擇——菲利克斯在一年之前確實殺死過一匹變種狼,而且他當時用的正是一把劍!那是威廉少校在菲利克斯十四歲生日那天贈送給他的,一把三級的聖光劍!
但眼下菲利克斯還不能使用那把漂亮的鋼劍,至少在軍營里不行,因為如果他真的把它拿出來的話,就連奎爾和多迪姆中尉都會很沒面子。他還只能老老實實地握牢那根幾乎沒什麼手感的破木頭,豎著劈、斜著劈、橫著劈……
大家看得都很入神,眼楮里好像都裝滿了神聖的崇拜。他們剛剛從奎爾中尉那里得到了證實,菲利克斯是這一百多名菜鳥中另外一名初階勇士,難怪上午古爾夫在射箭之前,沒有望向別的什麼人,只是看了菲利克斯一眼。原來他們兩個已經趕在了前面;他們搶走了所有人的風頭!
不過齊朗在乎的並不是什麼風頭,他這時的腦袋里只裝著一件事,也就是梅姬少尉剛剛交給他的任務——讓奎爾中尉無話可說!為了這個目標,他得把握一切時間和一切機會,從比自己強的人身上學到些本事,他得向奎爾證明,自己完全有資格表現出驕傲和自信!
菲利克斯的示範確實有些扎實的基礎,因為當大家輪流接過木劍,開始學著他的樣子劈斬的時候,卻怎麼也發不出猛獸咆哮一樣的風聲,頂多也就像只剛滿兩個月的哈士奇,正在向著面前的布女圭女圭發出威脅的低吠。
齊朗盡管很不服氣,但他也不得不承認,菲利克斯在用劍這方面確實表現出了勝過自己不只一籌的才能,不過有一點他還是很想不通︰在他遙遠的記憶深處,有位很偉大、很受人尊敬的劍師曾很明確地對自己說過︰「劍,不是用來劈的!刺、挑、截、掃、掛、點……劈是最笨的辦法。你這樣的胡鬧,是在褻瀆百刃之君的神聖!」
「嘿,嘿!嘿!!!你是傻了嗎,東方小子!」齊朗猛一抬頭,發現奎爾竟然已經走到了自己的面前。他真有些猜不透自己怎麼會忽略掉這麼龐大的一座鐵塔!
「我正練得好好的,奎爾中尉。」齊朗並沒有表現出恍神後的驚慌,同時他也已經暗暗下了決心,不管這只笨熊再怎樣羞辱自己,也只當一陣耳邊風,因為他確信總有一天會讓奎爾意識到他曾經犯下多麼嚴重的錯誤。
「你這叫練得好好的?!」奎爾啪的一聲把那柄木劍抽了出去,齊朗覺得自己的右手肯定已經扎滿了木刺,因為那里好像正在著火,「劍是這麼用的,你這蠢豬?!你看到誰只用一只手拿劍了?」
齊朗強忍著不讓疼痛的表情在臉上顯露出來,以盡量平靜的語氣說︰「但我想在有些時候,我們可能需要在左手拿上一塊盾牌……」
「盾牌!?」奎爾一下把木劍折成了兩段,就好像他折斷的是齊朗的骨頭。他把它們狠狠地摔在了地上,向著齊朗和他周圍所有的下士們咆哮了起來︰「我不知道什麼叫盾牌!奎爾的士兵永遠不會需要那鬼東西!!你們只需要雙手握牢你手中的劍,像暴風一樣不斷地向敵人劈殺,要麼把你的敵人劈成兩截,要麼被你的敵人劈成兩截!」
周圍的幾個下士們都向齊朗投來了怪罪和厭惡的眼神,好像在說︰你干嘛總惹這只瘋狗?這已經是你今天第二次連累到我們了!
但齊朗仍然平靜得像一塊岩石,他已經不再去理會其他士兵怎麼看自己,就像他不在乎眼前這只笨熊一樣。因為他知道,兩個很重要的人已經看出了自己的潛力,他們才是更值得去在乎人。不過齊朗也不得不承認,盡管被奎爾的口水噴在臉上很難受,但他的那幾句咆哮還有點氣勢。
現在,三十多把木劍少了一把,也就意味著小伙子們練習的時間又少了那麼一點點,但他們似乎在心底對齊朗還有那麼一點點的感激,因為這使得他們被奎爾大聲辱罵的機會也少了那麼一點點。
利用練習空檔,齊朗把自己的右手簡單地處理了一下——手心上被劃出了二十多個細小的口子,不是很嚴重,但真的很痛,因為里面的木刺需要很認真很仔細才能挑干淨,而齊朗眼下並沒有那麼充足的時間。他只是從衣角扯下來一小條麻布,草草地纏上了。這算不了什麼,今天收獲還是很大的,不是嗎?
齊朗在守在隊列里等著的時候,仔細地觀察了菲利克斯的揮劍動作,他漸漸地開始明白為什麼奎爾那麼反感自己用一只手拿劍。因為,那確實是個很危險的舉動,要知道,就連菲利克斯這樣才剛入門的勇士,那用雙手劈下來的一劍,已經足夠將嬰兒手臂那麼粗的樹枝斬成兩截,而且他用的還僅僅是一把質地不是很好的櫻桃木劍。如果遇到了菲利克斯這樣的敵人,以自己的這種握劍的姿勢,恐怕才一個照面就找不到武器了。
奎爾盡管自己並沒有拿出全部本事來示範,但他也給大家留了一次開眼界的機會︰在奧烏嘗試了二十多次偏離目標的下劈後,終于被奎爾氣極敗壞地踢倒在地,而後他的那記下劈,準確無誤地停在了奧烏那肥厚的鼻尖前一毫米處。
齊朗很高興自己有機會看到了奎爾的那一下子,不是因為奧烏的那張黑臉幾乎要變成了一張白紙,而是他想通了個關鍵——力量與精確!
齊朗不得不承認,盧曼帝國的這些原生的白種人的確是經過自然優選的。他們在好幾十個世紀前的那場災難中幸存了下來——據說那場災難更集中地發生在了這里,它甚至使得整個地球都發生了驚人的變化。但這些白種人在掙扎中活了下來,他們變得強壯有力,而且嚴格的紀律性使得他們像時鐘一樣準確無誤。
在這樣一個生長環境里,他們找到了最適合的發展方向——強大而準確的力量!他們必須用最簡單的方式實現自己的目標,有時或許會顯得粗暴一些,但是那很有效,因為很少有別的種族那夠擁有那樣強大的力量。這也是旋鋒軍在挑選戰士時,更加重視的是他們的力量的主要原因。
盡管齊朗認為自己在奴隸營中所做的超乎想象的苦力,使得他的力量也要稍強于其他東方來孩子,但他也很清楚,同那些白人小伙子相比,自己可能會在耐力和靈巧性上稍微佔有一點點的優勢。
不過在這里,在旋鋒軍的訓練營里,他必須依照這些白種人在幾百年中總結出的戰術思想來發展自己的能力,盡管那與他之前僅有的不足一年的軍事培養並不相符。
齊朗沒有別的選擇,他只能像菲利克斯那樣雙手握劍,把盾牌拋到腦後,爭取一下子把敵人丑陋的腦袋劈成兩半!因為他還夢想著晉級成為一名上士,擁有自己的一把漂亮的劍,帶著無窮的自信殺回到自己原來的故鄉,把奧托帝國入侵者的腦袋擺滿草地,就像他們之前對自己的親人和伙伴們做過的惡行一樣!
「好了,菲利,別再自作主張地傳授你的心得了。一位初階勇士首先還是該擁有一個謙遜的態度。」訓練了四個小時之後,奎爾大概也從之前的挫折中走了出來,他也開始對菲利克斯的不斷指手劃腳感到厭煩了。
「菜鳥們,」奎爾站到了隊伍的前面。他看上去已經不再像一只失寵的母雞了,他又變回了那頭凶猛的獅子,此刻正在對著一群要學會用自己的牙齒開始捕獵的幼獅,「我知道你們手中都只拿了件並不能令人滿意的武器,但我敢說,只要你們晉級到一名上士,你們早晚會擁有自己的一把鋼劍,用它去劈開敵人和那些變種獸的腦袋!」
齊朗剛開始覺得自己要和其他士兵一樣變得熱血沸騰,但馬上又被奎爾凶巴巴補充的一句給澆涼了。
「那肯定不包括你,齊朗下士,我堅信你活不了那麼久!」奎爾很鄙夷地把眼楮從齊朗身上移開了,似乎激起齊朗的怒氣是他在今天下午最主要的成就,但他沒有時間為此感到驕傲。
「但是,」奎爾繼續著剛才訓話,「在那之前,你們必須掌握好用劍的惟一的要領。我猜你們不知道我要說的是什麼,菜鳥們!」
「那就是不顧生命的勇氣!」奎爾的那雙牛眼中閃動著嚇人的凶光,好像他不必用劍,單憑眼神就可以讓他的敵人棄械投降,「那是一種精神!只有失去生命才可以讓你無法繼續戰斗,否則你手中的劍,或者別的什麼,都是會令敵人膽寒的致命武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