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還沒到出發時間,馬庫斯王子帶著一眾隨從已經出現在了齊朗的帳篷前。他是來兌現諾言的,特意跑來送給齊朗一把劍。
那是一把銀光閃閃的長劍,劍身長達一米,劍寬在七八厘米的樣子,劍柄看上去像一只倒掛著的草蟬,身後撐開的那一對翅膀則剛好被設計成了護手。
據馬庫斯介紹,這把劍是出自于他的靈感。那是他在年幼時的某一天,半夜偷跑到王宮後院的紅楓樹前撒尿,果然被他看到了一只漂亮的草蟬,于是藏在他心底對萬物生靈的熱情被激發了,並從此立下宏願,要將所有的美麗生物記錄到一本百科全書中。而為了紀念那個特殊的時刻,他找來全國最著名的鍛器師,精選極品材質,由他本人親自設計監工,耗時長達半年之久,才打造出這樣一把舉世無雙的寶劍。
馬庫斯將其命名為月蟬劍,用他自己的話講,這個稱呼又大器又響亮,他極為滿意,不愧是他有生以來第一個杰作。
不過齊朗在把無尚神品接在手中時,立刻就失望了。它太輕了,總重量大概不到三百克,而且劍柄那里雖然雕刻得極為細膩,但蟲爪的突起有些咯手,如果握著它進行戰斗的話,用不了多久,就會磨得滿手鮮血的。
相比之下,他還是更中意那把榮譽之劍,雖然看起來樣子極為普通,但它鋒利無比,還蘊藏著無窮的力量。那才是真正的聖品,是擁有魂靈的武器。而這把月蟬劍,雖然在名義上已經達到了九級的品質,在齊朗看來,甚至比那把斷掉的香堇劍還要差一些。
回想起那把幫助他削斷維格內什的赤龍巨劍的神器,齊朗一直百思不得其解。它只在當時突如其來地出現在了他手里,而一轉眼的工夫又消失得無影無蹤。無塵老人曾經暗示過,說齊朗很有可能已經找到了屬于他自己的劍魂,那是不是意味著那榮譽之劍已經像伊格魯一樣,成為了他宿命中的另一個伙伴?如果真是那樣的話,那它為什麼會在後來又消失了呢?
這的確是可難以想透的難題,無塵老人在當時留給齊朗的時間實在是太少了,單是修道者的相關內容就佔去了大部分時間,以至于劍魂這方面就完全被耽誤了。不過齊朗現在心里卻已經找到了希望,它出現過一次,就很有機會再出現第二次,相信總有一天,那把威力無窮的聖劍,也會像伊格魯一樣,在自己的靈魂里找到一個住處。只希望到時它和伊格魯能相安無事,不要因為居住面積被平分而發生矛盾才好。
上午九點鐘左右,聖駕終于出了夏奇鎮,取道南方的麥斯堡,在那里略略停留了兩天,轉而向西,直奔蘇里爾火山。
蘇里爾火山其實對齊朗也還稱得上熟悉,因為他在奴隸營生活的幾年中,曾三次被派往那里,進行靈石的采集工作。不過在當時,他的行動範圍集中在火山口附近,對于其他的風景名勝,卻是無法像那些人來人往達官貴人那樣,悠閑地走上幾圈。而馬庫斯最終選擇的這個落腳點,齊朗更是只遠遠地望過幾眼,對于這里的特異之處並沒有更深的了解。
「你真沒有听說過納隆湖?」馬庫斯在發現齊朗竟然這樣見識短淺時,大感可惜地發出了驚嘆,「你真該多看些書,齊朗上士,再優秀的戰士也應該多掌握些常識的。納隆湖是我們盧曼帝國的第二大未解之謎。這里擁有世界上最硬的湖水——硬水你知道吧,就是水里融化了許多亂七八糟的東西;它不是表面上的那種硬,而是一種比喻。」
「我記下您的比喻了,王子殿下。」經過一段日子的接觸,齊朗對馬庫斯的博聞廣識已經有所了解。盡管他始終認為王子所關注的大多為無關緊要的小事,但為了表現出恭敬的態度,齊朗必須耐著性子,盡可能地表現出好學的態度。于是他假作很有興致地提出了自己的問題︰「王子殿下興致勃勃地到訪這個美麗的湖泊,一定說明這里還存在著某種美麗的生物吧?」
「火烈鳥。」馬庫斯神秘地笑了,「你猜對了,看來你還算是個可造之材。那是一種長著紅色羽毛的大鳥,它們漂亮極了,尤其當你突然沖到它們面前時,它們會慌慌張張地奔跑起來,使勁揮動起它們的翅膀,就那樣一點兒一點地飛起來,成群地飛到空中。你如果沒有親眼看到那場景,根本無法想象那有多壯觀。」
「哦,是嗎。」齊朗應付了一聲,心里卻在想,希望那些大紅鳥早早做好準備,因為說不定這位興沖沖的訪客又會給它們喂食什麼藥丸呢。
正在這時,那高大的帳篷門口傳來了菲利克斯的聲音︰「王子殿下,我們已經準備好了,周圍三十公里內的一切閑雜游客都被驅逐回去了,現在您可以親自觀賞納隆湖了。」
齊朗注意到菲利克斯的嗓音有些發緊,他維持這種狀態已經有好些日子,看來護衛隊隊長這個職位給了他不小的壓力,以至于影響到了他的健康。
王子顯然也注意到了這一點,每到菲利克斯上前報告的時候,他都會皺起眉頭,甚至偶爾還會強制他先清清嗓子再來講話。
不過這一回馬庫斯卻忽略了那干燥的嗓音,並沒有表示出絲毫的反感,而是一下子從那紅木椅子上跳了起來,迫不急待地向著齊朗擺了擺手︰「我們快走,開眼界的時候到了,你一定不想落在後面的。」
納隆湖就處在蘇里爾火山的南麓,被陡峭的山體圍了起來,好像懸在空中的一個熱氣騰騰的大碗。那大概是造物主特殊的優待,蘇里爾火山盡管每隔一兩年都會猛烈地噴發一次,但因為火山口西面的岩層較為脆弱,使得滾燙的岩漿只能把西麓山坡的一切植物掃蕩一空,加之這里東南方向的季風終年不斷,就連火山灰都極少會影響到這邊的環境。
盡管如此,納隆湖仍然是許多生物的死亡禁地,因為受到火山下融岩的高溫影響,湖水的溫度即便在冬季也高達五十多度,同時,過量的蒸發使得湖水呈現極高的硬度,而那富含堿分的空氣對于抵抗力稍弱一些的鳥獸,更不啻于瓦斯毒氣。走在湖岸邊,隨處可見鳥獸的尸體,尤其那些不小心一頭栽進湖水的小動物,更是在碳酸鹽的作用下,變成了一個個石膏一樣的怪物。
跟隨著馬庫斯王子的身後,齊朗仔細地打量著眼前的這片不毛之地,怎樣也不敢相信這竟是盧曼帝國的又一個聖跡——灼人的灰泥,嗆人的空氣,頭頂被火山灰染黑的烏雲……富人們的眼光究竟出了什麼問題?他們為什麼不去欣賞城鎮邊上的那些綠地粗樹,偏偏賦予這個鬼地方以神奇的稱號?
「大鳥,大鳥……」馬庫斯這時旁若無人地大喊了起來,「你們在哪里?尊貴無比的馬庫斯王子來探訪你們了,不要再躲下去了,快出來和他見上一面!」
火烈鳥並沒有像王子描述的那樣,極快地奔跑起來,而且成群飛起到空中。它們大概根本就不存在吧?
馬庫斯的那張胖臉上明顯露出了失望的神情。而齊朗還注意到,四周小心警戒的那些鐵甲衛兵們甚至偷偷地笑著。他們跟隨馬庫斯應該有一段時間了,對他這種憨態也該早有認識,但在這時竟膽敢表現出不敬,難道就不怕王子殿下龍顏大怒,把他們一個個踢到那滾湯一樣的湖水里嗎?
不過馬庫斯卻渾然不覺,仍然在湖邊張開雙臂,像剛剛月兌困的奴隸那樣,邁開雙腿,暢快地飛奔著,無比欣喜地呼吸著自由的空氣。
大概有三十幾位衛兵跟在了菲利克斯的後面,他們負責貼身的保衛工作,顯然也更加專業一些,至少在紀律性上,也明顯要優于那些鐵甲武士。他們一個個身強力壯,面部表情嚴肅認真,雖然在齊朗看來,他們有些過于不拘言笑了,但那才是真正的士兵才該擁有的態度。
不過對于那些人,有一點齊朗卻是大感疑惑——齊朗無法感知他們的戰斗水平,不管他們離得多近,也不管齊朗進行多麼努力的嘗試,他們體內好像完全是真空的,那帶有輻射感的靈力竟然失蹤了!
作為一名士兵,在身處同伴當中時,他們不應該刻意隱藏起自己的實力的。就像菲利克斯,他幾乎無時不刻都把靈力充盈在自己的體內,盡管在這武師級高手多不勝數的護衛隊中,他那中階勇士的能力根本不會贏得與他職位同等的尊重,但他卻像個剛剛撿到個寶貝的幼稚兒童,一個勁地向身邊的伙伴們炫耀著。
菲利克斯的表現是正常的,但另外那些人的表現,卻似乎有些不大對勁——難道他們的戰斗級別已經到了駭人听聞的地步,生怕散發出體內的靈力,會傷害到周圍的人嗎?
「我很高興你變得這樣警惕。」就在這時,伊格魯在齊朗的腦子里提醒了一句,「我有種感覺,在這詭異的湖水邊上,很有可能會發生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