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一道雪白的亮光在林間暗處猛地一閃!
那是長劍的寒光在不經意間暴露了殺機!
「我的天!」馬庫斯尖叫了起來,「有人……有人!」
漆黑的林間仍然一片寂靜,甚至連布谷鳥都收停了那靈巧的歌喉。
但那只表面上的安靜,齊朗當然清楚眼下的情況。危險正潛伏在暗處,那三位克瑞登正在選擇最佳潛伏地點,只等天色完全暗下來,四周黑暗得伸手不見五指時,他們就會暗下殺手。
應該說,對付這三個刺客,齊朗現在還有些把握,因為他完全可以把伊格魯召喚出來。就像之前的那幾次遇險一樣,那匹雪狼會憑借敏銳的嗅覺,讓暗處的敵手還來不及露面,就已經在倒在了利爪之下。
不過齊朗並沒有做出那樣選擇,倒不是因為伊格魯因為勞累過度而罷工了,而是他想要馬庫斯嘗到些苦頭。說實在的,齊朗現在有些懷疑馬庫斯,懷疑他就是想故意暴露行蹤。馬庫斯顯然並不想丟掉小命,從他過去的表現來看,他異常愛惜自己,甚至連腳底板磨出個水泡,他都會叫嚷好長一段時間。
但他的行為實在有些反常,盡管齊朗一再提醒他,不要和任何人進行交流,他卻像個固執的頑童似的,總是通過三言兩語就令自己那高貴的身份大白于天下。
「馬庫斯很有可能是在試探我。」齊朗暗想,「他很有可能想要更多地了解自己這個惟一的護衛,說不定,他還懷有什麼特殊的目的。」
「你看到什麼了,王子殿下?」齊朗故意裝起了糊涂。他暗地里已經打定了主意,他需要讓馬庫斯為此嘗到苦果,同時他還想把馬庫斯的另外那一張面孔看得更清楚一些。
馬庫斯已經縮了起來,像是想把他那碩大的身軀完全塞到齊朗的包袱里似的︰「你沒看到嗎,我們有敵人!他們就在這里,就在附近!」
齊朗皺起了眉頭,警惕地打量著四周︰「您的眼力真好。這里好像真的有人,希望不是您提過中的那些克瑞登。」
齊朗把弓箭提在了手中,邁開雙腿要向林子的深處追過去。然而馬庫斯卻在這時一把扯住了他的胳膊,大聲抗議說︰「等一等,你不可以把我自己丟在這里!你得保護我,寸步不離地保護我!」
齊朗似模似樣地拍了拍他的胳膊,安慰他說︰「沒關系,盧曼帝國未來最偉大的王,您應該表現出您的勇氣,而且我還十分確信,您會安然無恙的。」
「等等……喂!」馬庫斯還沒來得及否定齊朗的提議,他就已經沖了出去,消失在前面的黑暗之中。
馬庫斯癱坐在了地上,那肥胖的身軀不住地打著哆嗦︰「這個混蛋,我會告你狀的,我會告訴老亨利,你是不值得信任的……」
但那低聲的抱怨很明顯不可能給他帶來更多的安慰。四周安靜得令人不安,仿佛到處充斥著危險的氣息,而他那低沉的聲音所帶來的回響,無疑更像是在向暗處的敵人發出刺殺的邀請。
沙沙的腳步聲傳了過來,前面,左面和右面!
他們過來了!
長劍閃著寒光,拖在了地上,在松軟的土地上輕輕地滑動著。
「 ……」
那一聲輕響令人心生寒意,馬庫斯哆嗦得更厲害了。他把那雙胖手舉了起來,用力地蒙住了自己的眼楮,好像那樣也會同時蒙住那三位刺客的眼楮,讓他們永遠沒辦法看清眼前這個胖子似的。
「馬庫斯?」一個沙啞的聲音響了起來。
「他不在家!」馬庫斯尖聲尖聲地回答了一聲,那應該是他最熟悉的某個女僕的聲音,「拜托了……他不在家!」但他的表演實在撐不下去了,到了最後,到底還是露了馬腳,又換回了他原本那種又粗又低的嗓門,哀求般地大叫了起來。
嗖!嗖嗖!!
箭矢刺破空氣的聲音在耳邊響!
接緊著,撲通一聲,三具尸體已經整齊劃地僕倒在了馬庫斯的面前。
「啊!!」馬庫斯聲嘶力竭地大嚎了起來,「快把他拉開,他抓住我的腳了!」
齊朗已經走了回來。其實他根本就沒有遠離,只是隱藏在了一棵油杉的樹冠里,靜靜地觀察著這里的一切動向。他得到了一個極為有用的信息。馬庫斯的確對他有所保留,看來他還肩負著他父親給他的另一個任務——考察自己的忠誠度。
「起來吧,王子殿下,他們已經死了。」齊朗微笑著站到了馬庫斯面前,眼神中閃動著狡黠的目光。
馬庫斯終于撤下了自己的雙手,膽顫心驚地踢開了眼前的那具死尸。那三個刺客身上各插了三枝箭,準確地插在了後心的位置。
雖然他並不清楚這三名刺客的實力,但從以往的經驗來看,克瑞登絕對不會派什麼弱者前來刺殺這樣重要的人物。而前幾位,這位黃皮膚的護衛也曾花費了許多力氣,甚至找來了那匹雪狼幫忙,才最終險險地逃月兌厄運,現在看來,齊朗的實力又有所提升了,經過這兩個多月的逃亡,他竟然還從中獲得了一定的益處!
「你一直躲在邊上?」馬庫斯跳了起來,一臉恨意地向齊朗發問說。
「是的,我怎麼可以把偉大的王子單獨留在這里?」齊朗俯子把那幾枝箭拔了出來,在那位尸體上擦去了血跡,重新收回到自己的箭囊中,「現在,危機已經過去,我們又一次安全了。」
馬庫斯已經忿忿地握起了拳頭,大吼著抗議說︰「你這混蛋,你這是拿高貴的馬庫斯王子當誘餌!你怎麼敢這麼大膽?!」
齊朗輕松地聳了聳肩︰「我沒別的辦法,王子殿下。我們在明,他們在暗,在這種局面下,我必須采取非常規的手段。我必須這麼做,否則我們都會死在這里。他們會先殺死我,然後再狠狠地折磨你。」
齊朗的態度馬庫斯當然不會滿意。因為他發覺自己被耍了,自己的真實意圖完全被這個護衛試探了出來。不過齊朗所說的也還算在理,畢竟他沒受到任何的傷害,只不過被嚇了一下,腳踝還被那個不甘心的死尸抓了一把,一切都還算不上嚴重。
馬庫斯慢慢地安靜了下來,他又憨厚地笑了起來︰「你真陰險,齊朗上士,好像比魔鬼還要陰險。你會借助你的陰謀詭計還達到你的目標,從這個意義上來講,你真算不上什麼好人。我想,接下來一段時間,我得多注意你一些。」
齊朗淡然地笑了笑︰「我也得多注意你呢,王子殿下。有些時候,我甚至覺得我是在和魔鬼同行,因為你在心里總是隱藏著許多不為人知的秘密。」
馬庫斯扭了扭腦袋,一臉滿不在乎的樣子︰「你說得對。我記得老亨利說過,在極端危險下,你可以與魔鬼同行,直到你跨過了橋梁。我們都應該多留幾個心眼,因為現在亂得很,你不可以毫無保留地相信任何人。當然,就算這個人將來有可能會傷害到你,但只要他暫時與你的利益相同,你也必須和他站在一起。」
「這麼說,你認為我會從你那里獲得什麼利益?」齊朗有些疑惑了起來。
「那是毫無疑問的。」馬庫斯的眼神中顯露出了一絲自信,「那是超乎你想象的。不過老亨利說了,在那之前,我必須對你有百分之百的信任,我必須確定你在任何情況下都不會生出壞的想法。」
「你大概沒意識到,你在用你的生命冒險。」齊朗皺起了眉頭,這里的復雜程度超過了他之前的預期,「如果我放棄了呢?如果我把你扔給了他們,自顧自地逃月兌眼前的險境呢?」
馬庫斯的臉上露出了無畏的神色︰「那樣我就會死掉,我很清楚這個結果。不過那算不了什麼的,因為同帝國的希望比起來,馬庫斯的生命算不了什麼。馬庫斯必須替他親愛的父親完成這個任務,就算他因此犧牲了生命,那也是完全值得的。」
「那是個什麼樣的任務?」齊朗開始覺得自己的後頸直冒涼氣。
他終于發現,原來這個又憨又蠢的王子自己只擁有一張面孔,而他那偶爾會表現出來的精明,則完全是他的父親強加給他的。正如吉拉所預料的那樣,亨利十世果然不是一個老糊涂,他雖然坐在那高大宏偉的宮殿里,像是對這世界上所發生的一切一無所知,但事實卻是恰恰相反,他對一切都了如指掌,他會通過手上所有可以利用的資源,來實現對局面的掌控。
「你會知道的,而且我保證你一定會為此感到滿意的。」馬庫斯卻賣了個關子,同時他又自作聰明地向著齊朗眨了眨眼楮,「另外,我還要告訴你,我早就看出來了,你不會讓我受到傷害的。盡管你有些時候挺狡猾的,但我知道你是個善良的人,是個有正義感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