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默中的對峙持續了下去,一連又是十來分鐘的樣子,奎爾追著那矮胖子已經繞場將近十周,可菲利克斯和那位鐵面人仍然一動不動,就好像他們只是來熬時間的,只等著站滿兩個小時,鑼聲一旦敲響,這兩人就將握手言和,卸下一身的重擔回返自己的陣營。
雖然奎爾的怒雷狂飆爆響如雷,但場邊的議論聲還是隱約可以傳入耳中。沒人弄得清楚站在中間的那兩人正在搞什麼名堂,單從表面上來看,這是極為明顯的消極比賽。作為賽事的發起者,西面的東夷陣營最為明確地傳出了嘲諷的聲音。
「不要耽誤時間,兩個廢物,假裝比劃兩下也行!」
「如果你們擔心略微動一動就會尿褲子的話,麻煩你們至少回到自己的陣營前,免得影響我們觀看另外兩場較量。」
那個鐵面人絲毫不為所動,就好像那厚厚的鐵皮封住了他的面孔的同時,也堵塞住了他的耳朵。但菲利克斯好像有些耗不下去了。齊朗了解菲利克斯的性格,他是個極為重視顏面的家伙,否則戰斗能力發展的瓶頸絕對不會成為他投靠魔鬼的主因之一。齊朗在這時真心希望他不要輕舉妄動,因為眼下的局面應該是最為有利的。
朱來先生已經用劍尖抵住了羅伊的喉嚨,逼得他忿然丟掉了自己的武器。而奎爾也在接近著理想中的戰果,在他的努力之下,那位臭名昭著的血刀子正在接近崩潰的邊緣,估計他很快就無法忍受一味逃命的困局,而如果在極為不利的情況下強行發動搏命一擊,奎爾很有可能在細雨的幫助下,以全力的一記怒雷狂飆將他徹底擊垮。
如果朱來先生和奎爾最終取得了勝利,那麼盧曼帝國將在人數上佔有絕對的優勢,集三人之力,消耗掉最後這一個小時,勝局必將無可旁落。
但如果菲利克斯打破了眼下的僵局,貿然向那位鐵面人發動攻擊的話,他很有可能在極短的時間內敗下陣來,說得更為嚴重一些,他連小命都很難保住。
但菲利克斯到底忍耐不住了。他開始試探性地移動起了腳步,一步一步向著對手的側面移動,手中的長劍也在微微顫動著。弗羅斯特看上去像是睡著了,仍然毫無知覺地站在那里,甚至連面孔都沒有隨著菲利克斯轉過去。
菲利克斯看到了機會,他打算進攻,發起他自認為一擊必中的進攻!
「嘗嘗我這一劍吧,你這懦夫!」
終于,菲利克斯大吼了一聲,身形在猛然間拔了起來,集中全身的力量,向著弗羅斯特的頭頂劈了下去。齊朗注意到菲利克斯的劍尖處閃動起一道耀眼的白光,那是初階斗尊全力一擊下下所逼出的劍芒,那道白光激射出足有六七米遠。
他的實力不弱!正如齊朗在事先所判斷的那樣,他的確已經勉強達到了初階斗尊的戰斗水準,而他晉階的時間大概就在他抵達東陌平原後的這幾天當中。
菲利克斯下了苦功,而從他在場上的表現來猜測,他那樣拼命地進行訓練,並非是發自于粉碎馬庫斯要他丟掉小命的陰謀詭計。他想像一名真正的戰士那樣,在這場萬眾矚目的決戰中贏回自己的名聲,哪怕是真的死在對手的劍下,他也要帶著驕傲,帶著尊嚴死掉。
「別胡來,菲利克斯!」朱來先生的叫喊聲響了起來,他已經贏下了自己的對手,正在飛速向場地中央靠近,「撤回來,快撤!」
但朱來先生那急切的叫喊聲,卻完全被菲利克斯忽略了。
他應該是有意的,齊朗清楚地看到了菲利克斯的面部表情。他的眼楮瞪得溜圓,鷹鉤鼻子完全皺了起來,牙關也咬得緊緊的,那使得他看上去有些猙獰,甚至比納隆湖畔的那個身為克瑞登的菲利克斯還要猙獰。
但那樣的猙獰的表情,在齊朗看來卻比他以往打扮得油光水滑時更為順眼。因為他正在為自己的榮譽而戰,為旋鋒軍的榮譽而戰!
「不要!」齊朗緊張地站了起來,發自內心的緊張提醒沖口而出。
就在此刻,齊朗發現自己在有生以來竟然第一次站在了小菲利這一邊——他的確曾經是個卑鄙的家伙,為了達成自己的目標,他把戰士的靈魂,出售給了邪惡的魔鬼。他的所作所為曾令旋鋒軍蒙羞,令勇士的稱號蒙羞,但現在,他正在用自己的努力去挽回那一切。
他正在成為一名令人敬重的戰士!
听到齊朗那一聲緊張的驚呼,古爾夫、奧烏和吉拉等幾人也都跟著站了起來。他們應該並沒有認識到菲利克斯正處于何種險境,或者說,他們根本是在為菲利克斯那記強悍的下劈而暗自喝彩。他們都已經站到了小菲利那邊,成為了他忠實的支持者,只是因為,他們都曾擁有過一個共同的名號——旋鋒軍戰士!
悲慘的一幕發生了。
那一幕,就連齊朗自己也未曾看得清楚。他只覺得站在那里的那位鐵面人好像發生了輕微的晃動,就好像他身上出現了一個虛影,隱約之間,似乎有一道劍光從他身後閃動了一下。緊接著,菲利克斯定在了原地,大口地喘息著,眼神中的戰意正在逐漸消失。
「小菲利!」朱來先生搶了過來,一把按住了菲利克斯的胸口。
鮮血慢慢染紅了朱來先生那白晢的手掌。菲利克斯中劍了,正中心窩!
他緩慢地仰起了頭,嘴唇在蠕動著,似乎在低聲念叨著什麼,但他口中的詞句就連朱來先生都已听不清楚,更不用說遠在數百米外的齊朗了。
馬庫斯在北面的看台上站了起來,表情有些復雜,但估計原本的怨恨都在此刻都被消除一空。多迪姆同樣也站了起來,眉頭皺得緊緊的,蒼白的面孔中顯露出明顯的悲痛。他不必再去盯緊那位前任克瑞登了,因為菲利克斯已經死了,像個驕傲的勇士那樣,帶著微笑,閉上了眼楮。
就在同一瞬間,奎爾那里也有了最終的結果。
正如齊朗所判斷的那樣,喬弗雷無法忍受一味逃命的窘境,打算拼死一搏,與佔盡上風的奎爾來個魚死網破。他大吼一聲,手中那怪異的彎刀斜著輪了起來。那應該是他的成名絕活「血腥壓迫」!
一時間,雪亮的刀光組成了一片光網,從四面八方聚了起來,直向著大步前沖的奎爾迎面卷了過去。
奎爾等的就是這個機會。之前的上百數進擊,他一直有效地控制住了自己的力量,盡管怒雷狂飆的絕技極為消耗體內的靈力,但他早就清楚地判斷出了形勢,一直在為喬弗雷預留著那致命的一擊!
「來吧,孬種!」他像炸雷一般怒喝了一聲,閃動著青光的暴虎劍高舉過頭,「你的死期到了!」
狂暴的劍勢凌空而至!
兩股強大無比的力量在半空中發生踫撞,那聲巨響由空曠的場地中央向外界飛速擴散,逼得所有觀眾不得不慌張地捂住自己的耳朵。
「轟!」
泥土飛揚!
周遭灑落的雨滴,更是化為一團深厚的水汽,逆向上行,一直升起到足有二十米的高空中,才慢慢地向四面擴散,形成了一個巨大的蘑菇形雲團。
奎爾飛了出去,足足飛出有上百米遠,一直撞到了旁邊的鋼鐵圍攔,才算停了下來。
喬弗雷仍然站立在原處,不過他顯然是傷得更重的那一個。
此刻的血刀子,已經變成了一個電刀子,渾身上下到處是青紫色的電弧閃耀,而他那肥碩的頭顱已經完全變成了一顆焦炭!
撲騰一聲,喬弗雷的尸身栽倒在地,他丑陋的靈魂和他的惡名將一同出現在地獄中,等待他的將是神明無情的審判,以及煉獄中那永無休止的酷刑折磨!
在三百多名拉拉隊的吶喊聲中,以及魯珀特夫人的喝罵聲中,奎爾爬了起來。他那張方臉上又多出了兩道血痕,身上的精鋼鎧甲也已爛成了一堆殘破的鐵片。不過他還是站了起來,步履堅定,一步一步邁向戰場的中心位置。
「菲利克斯死了?」他大聲向朱來先生求證著,「那個混蛋殺掉了我們的勇士?」
朱來先生緩緩將菲利克斯的尸身放倒在地,又直起身子,向著奎爾沉重地點了點頭︰「他死了,我們失去了一個驕傲的戰士。」
奎爾的拳頭緊緊地握了起來,腳步也逐漸加快。「那也就是說,我的利劍還需要再插入一個惡棍的心髒!」奎爾咆哮了起來。那聲憤怒的嘶吼,好像比之前在賽場上爆發出來的巨響還要震耳欲聾。
「等等,奎爾!」然而朱來先生卻擋在了奎爾身前,「我們要的是戰果,記得嗎?不要被憤怒打亂了既定的節奏,菲利克斯一定不希望我們輸掉這場比賽。」
奎爾仍然在憤怒地運著氣。而就在這時,齊朗終于記起了一個關鍵性的細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