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勝利的喜悅足以沖淡一切傷痛,盡管還有一場更為艱苦的決戰正等在前面,但至少在眼下,沒人能阻止小伙子們高唱勇士贊歌,以所有的熱情來慶祝這令人興奮的大捷。
篝火燃起來了,烤羊肉、烤牛肉、烤鹿肉……廚師長似乎打算一次性把所有食品消耗一空,為三名傷痕累累的勇士補充能量的借口盡管有些拙劣,但米煥國王還是大度地批準了。他知道自己的臣民們實在壓抑得太久了,而現在,危機已經解除,所有人應該毫無顧忌地把幸福的微笑掛在嘴邊。
甘甜的美酒,香噴噴的烤肉,還有三十幾名膚色混雜的隨從戰士笨拙的舞蹈,組成了世界上最為熱鬧的慶祝儀式。酒酣耳熱的辛隊長和吉拉擁抱了不下一百回,而他的其他幾個手下也一一拉住希望軍團的外來客們不住攀談,相互之間早已當成了一家人對待。最要命的是古爾夫,他甚至放肆地牽著米蓉公主的小手跳起了華爾茲。齊朗對此恨得牙根直癢,如果不是那僅剩的一枝破神箭遺失在了戰場上,他一定會舉起聖血弓給他來上一箭的。不過他還是在暗地里記了古爾夫一筆,那個麻子臉情聖等著回去向露茜解釋吧。
奧烏因為硬接姬穆奇的那一劍,身體受了些內傷,盡管他一再宣稱自己並沒有受到任何影響,但從他和萊歐搖擺的那幾下舞步來看,他的腳步明顯不在最佳狀態。
蘭塞肯定將缺席明天一早的比賽了。那一道凌厲的劍氣由斜方肌射入,一直貫穿到背闊肌,雖然並沒有傷及內髒,但他的右半邊身子根本使不出力氣,更不用提輪起他那接近半噸重的巨斧了。
替補的人選暫時還沒有確定下來,辛隊長雖然戰斗力相對低下,但他一直在向米煥國王爭取著那個光榮的名額,作為明玉王國的一名戰士,他再也無法接受自己的參賽隊全數由外援代表。同樣提出申請的還有希望軍團董宏中士,他只差一步就可以達到初階聖者的戰斗水準,估計在實力上不會拖太多的後腿。
古爾夫猶豫了半天,最終也提出了同樣的申請,不過他卻提出了令齊朗無法接受的條件——如果他的箭囊射空了,就主動放下武器投降認輸。其實古爾夫這也算不上是故意為難,畢竟休金在這樣的戰事中無法現身幫助他收集箭枝,而如果飛箭射光了,他在拳腳上的那兩下子,恐怕就連戰斗水平僅為中階劍俠的米蓉公主,都可以輕松地把他放倒。
候補隊員甄選這個難題,在米煥國王眼中根本不算什麼。實際上,如果不是擔心面子上不好過,他甚至有心要求齊朗等人放棄明天的決戰。他的目的已經達成了,原本只想破壞掉姬氏父子和珍妮共同策劃出來的險計,力爭保住比利的小命,進而維持住現有的世界格局。可現在的結果遠遠超出了他的預期——姬氏父子相繼喪命,甚至還在比賽中名譽掃地,群龍無首的游騎兵將順理成章地依附到明玉王國的庇護之下,而多了這樣一群強大的戰士,明玉王國至少在短期內足夠支撐下去了。
現在,米煥國王對齊朗只有一個交待,他要求三名勇士必須活下去,不管齊朗有多恨比利,有多想砍掉比利的腦袋,都不可以在決戰中強行改變這一策略。因為這一場失敗並沒有什麼大不了的,關鍵在于未來的真正的戰斗。鯨嘴比利活不了多久的,只要明玉王國堅守住自己的陣地,而盧曼帝國再順利度過自己的危機,只等著齊朗那里解決掉宗浩王國的內部矛盾,最後的總攻一定會按期打響的。
對于這樣的形勢判斷,齊朗同樣也已看得一清二楚,壓抑著心頭的怒火,等待時機在戰場上還以顏色,那的確是最為正確的選擇。不過他仍然很擔心,擔心在戰斗到來之時,自己會徹底失去控制。他知道自己有多麼盼望這一天的早日到來,斬斷那罪惡之源的頭顱,報還數萬勇士的血仇,那真的不是一句簡單的勸慰就能克制住的沖動。
所幸那些親切的人過來了,而不管在何時何地,只要他們一出現,齊朗總會暫時忘掉心中所有的麻煩事。
酷愛肉食的馬庫斯把盧曼帝國的全體戰士都帶了過來,甚至連躺在擔架上的奎爾和朱來先生也沒放過。雖然他一再宣稱,對于這次冒昧的訪問,他只是出于朋友之間的關心,但在實際上,他只和齊朗應付了兩句冠冕堂皇的外交辭令,並對自己輸掉十萬錫爾的悲慘境遇抱怨了一番,就轉身殺奔了烤肉區,只把那四位真正的朋友丟給了齊朗。
當然,其中的一位,齊朗將十分樂于把他視為朋友,但他好像一直拒絕接受這個美好的稱呼。
「你那一劍真是爛透了!」奎爾的右臂在空中揮動著,唾沫星子也在四處飛濺,如果不了解底細的人听到了他這番言論,一定以為他才是那位在鏖戰中勝出的勇士。「看到奧烏那一劍了嗎?那才能將力量發揮到最大!」他用教訓的口吻大聲嚷嚷著說,「雙手握劍!我重復多少次你才能記住?」
梅姬在邊上翻起了白眼,多迪姆和朱來也各自拿出了一副無可奈何的表情。
「我記住了,奎爾上尉。」齊朗苦著臉回話說,「你最好動作輕一點,小心牽動了你的傷口。」
「你別轉移話題!」奎爾仍然是那個嚴厲的教官,「你還犯下了一個錯誤,記得嗎?你為什麼不割斷那個娘娘腔的喉嚨?那他媽的簡直是在開玩笑!如果他突然反擊,你就已經變成了一具尸體,而你的戰友奧烏和那個傻大個也將因為你的錯誤變成一具尸體!」
齊朗被教訓得已經抬不起頭了,但梅姬在這時終于發出了正義的聲音︰「你需要我把你的嘴縫起來嗎,奎爾上尉?」
「好吧,訓話到此結束!請稍息,齊朗上士。」
奎爾的那聲解散命令是從五米之外傳回來的,梅姬已經氣哼哼地把他和他的擔架拖走了,估計接下來需要靠烤肉或者水酒之類的東西才能堵住他那張臭嘴。不過齊朗並沒有被奎爾的惡劣態度影響到,恰恰相反,他覺得那位只有一個蛋的教官其實還挺令人溫暖的,尤其他對自己的稱呼已經有所改變,不再是東方劣種,或者軟腳蝦之類難听的東西,取而代之的是「齊朗上士」,那已經是很大的進步了,說不定再過些日子,奎爾還真的會邀請自己去什麼酒吧里坐上一坐,好好地談一談理想和人生。
「這個妄想狂……」多迪姆好笑又好氣地向著奎爾離去的方向搖了搖頭,轉而對齊朗說,「不過我得向你透露個秘密,奎爾在下午觀看你的比賽時緊張得不得了。他兩度因為過于激動而撐開了傷口,艾登醫生甚至想叫人把他綁起來。」
「真的?」齊朗把詢問的目光投向了朱來先生,「他是不是麻醉藥打多了,在眼前出現了什麼幻覺?」
「還真不能排除那種可能性。」朱來和多迪姆一同笑了起來,但那又牽動了朱來先生在肩膀上的傷情,以至于他又痛苦地歪了歪嘴。
「你還能挺住嗎,朱來先生?」齊朗再不敢開玩笑了,連忙坐到了朱來旁邊,一邊仔細地打量著他的傷勢,一邊皺眉發問說,「那個鐵面人,他強大得超乎想象。我注意到你和他談了一些東西,我可不可以認為你們是認識的?」
「我們當然不認識。」朱來先生的回答干脆極了,但齊朗卻知道得一清二楚——他是在說假話。
「不愧是大明星,表演水平超一流。」齊朗斜起了眼楮,「你別告訴我說,你和他聊了半天,只是想要擾亂他的心理。」
那顯然也是多迪姆心中的疑問,這一回他站到了齊朗一方,以審問的眼神直盯著朱來先生的雙眼。「我認為你在上午的發揮有些反常,我的朋友。」他發問說,「我們都看出來你們的招式是完全一樣的,他可能會強上一些,但我覺得你好像收了一些力氣。告訴我,那又是一個幻覺嗎?」
朱來先生苦澀地笑了笑︰「我只不過懷疑罷了,因為他的聲音和我的一個老熟人有些接近……」
「他是姓董嗎?」齊朗這時壓低了聲音。
「姓董?」朱來先生露出了錯愕的表情,「不,不是他……或者我應該說,我並沒有懷疑是他。」
「但是,那把劍……」
「那並不能說明任何問題。」盡管聲音不高,但朱來先生的語氣卻是斬釘截鐵的,「忠誠之劍,沒錯,那的確是那把忠誠之劍,但那並不能說明任何問題。董將軍已經戰死了,就在那場慘烈的戰役中,光榮地戰死了,至少有十個值得信賴的人親口對我講述過這個事實。」
齊朗仍然覺得朱來先生似乎在隱瞞著什麼︰「那麼,你懷疑他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