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朽戰王 第322章 難道是他?

作者 ︰ 紅黑路德

()由于決戰在即,慶功的晚宴到了晚上九點多鐘就結束了。馬庫斯戀戀不舍地帶領盧曼帝國的客人們撤了回去,還恬不知恥地打包了半只烤肥羊,而奎爾在臨走時終于說了句好話,只不過他那聲「我以你為驕傲」,卻很明顯帶有梅姬的語氣。

齊朗必須承認,朱來和多迪姆的到來還是極有幫助的,盡管那個候補的人選最終並沒有確定下來,但至少他們還是為自己提供了一個有可能通向勝利的出路——和弗羅斯特形成對峙,把據說實力達到了初階斗尊的鯨嘴比利交給奧烏對付,現在只要找出一個人能夠頂住羅伊的攻勢,等到奧烏如願取得勝利後,再去接手就足夠了。

董宏中士在吃晚飯的時候一直心事重重的,很明顯還在為忠誠之劍的突然現身而心生糾結。盡管朱來先生一口咬定那個弗羅斯特並非是他的父親,但董宏對此的猜想大概與齊朗是完全一致的——那除了是宗浩王國當年的第一勇士外還能有別人嗎?

由于報名的截止時間在第二天一早九點鐘,明玉王國這邊還有一整夜可以推敲那關鍵的替補,大家都犯不著傷那腦筋,先好好地休息一陣子,說不定等到天亮的時候,智慧的光輝就會迸發了。

在酒精飲品的作用下,明玉王國的營區很快就沉入了夢鄉。齊朗和奧烏在和東夷的激戰中表現出了超強的戰力,那令他們信心爆棚,估計他們一定會夢到兩位勇士高舉著比利那血淋淋頭顱。看來戰亂就要結束了,這個世界又將恢復原有的和平、安靜與美好。

但齊朗卻失眠了。他躺在床鋪上翻來覆去,綿羊數到了三百六十五只,卻仍然沒辦法和美夢進行親密接觸。那肯定不是緊張造成的,甚至與對奧托帝國的刻骨仇恨也不搭邊,齊朗對自己現在的心理狀態仍然有著清楚的認識。真正的麻煩,只是在于他沒有辦法強迫自己不去思考,而思考就意味著必須保持清醒,就意味著無法入睡。

引發齊朗思考的,正是那個弗羅斯特。

齊朗又開始懷疑自己在之前的判斷了。他覺得自己似乎被誤導了,那把忠誠之劍帶來了一個先入為主的判斷,使他異常確信那個人就是董宏那同名的父親。但在實際上,聖劍盡管是有歸屬的,卻也很有可能自行封閉它那排斥的神力,就像奧烏在完全領會勝利的真正含義之前,他也曾把勝利之劍據為己有。換句話講,聖劍盡管擁有一個神聖的名號,但它終歸是一件武器罷了,它沒有生命,不懂得判斷,從這個意義上來講,它是有可能被欺騙的。

除此之外,齊朗還覺得自己忽略了一個重要的線索——弗羅斯特的聲音!

「你是誰?」

弗羅斯特在提出第一個問題時,可能語調稍顯生硬,但他的聲音是低沉的,是個中年男人的聲音。當齊朗在腦子里重新過一遍那個聲音時,他竟突然發現,那個聲音似乎有些熟悉!

「你很像他!」

弗羅斯特口中的那個「他」究竟指的是誰?

齊朗在當時認定那指的是自己的父親,也就是董將軍宣誓效忠的宗浩王國國王。但似乎有些講不通,因為齊朗知道自己的長相遺傳自母親更多一些,除了那略顯難看的嘴唇,難道單憑這一點,他就可以判斷出來?

而弗羅斯特在說出第二句話時,齊朗覺得他的語氣其實更加順暢自如了一些,就好像故國的語言正在他的頭腦中佔據原有的領地。那個聲音有些顫抖,卻是同樣低沉,那里面似乎還隱藏著一種難以言說的權威感。

難道……

「當疼痛摧殘你的**時,可以皺起你的眉頭,只是為了提醒你自己,你還活著。」

那是齊朗記憶中最為嚴厲的聲音。那是他在年僅八歲,開始接受修道者的訓練時,那個親切的陌生人對他少有的一次訓斥。就因為這一次訓斥,齊朗決定要像真正的男子漢一樣忍受疼痛,決定要像真正的戰士一樣,和那個軟弱的自己開始戰斗。

這個聲音和弗羅斯特的聲音似乎有所區別,因為前者是堅定而無畏的,而後者卻是充滿了疑惑和恐懼。

但他們的音質卻是那樣的接近——低沉,膛音很重,傳到人的耳朵里,足夠引發一陣嗡嗡的回響。

不!他們應該是不一樣的!

就在齊朗強迫自己從那個猜想中抽離出來時,又一個聲音在腦海中響了起來。

「任婦孺離棄家園,我將屈辱而死!任勇士拋下刀劍,我將屈辱而死!任烈火燃盡雄偉的宮殿,我將屈辱而死!!」

那是個雄壯的聲音,宏亮得振聾發聵。

齊朗清楚地記得那個聲音,記得在那聲音之後群情激昂,更記得隨之而來的那場驚天血戰!

齊朗的記憶早已經恢復過來了,每一個細節,他都記得一清二楚。

他記得那位勇士如何高舉手中的長劍,他記得那位勇士如何將閃亮的王冠投入護城河水,他還得記那位勇士如何一馬當先,沖在所有戰士的最前面!

齊朗還記得那位勇士的面孔。那是一張和英俊毫不搭邊的面孔,粗眉毛、大眼楮、寬鼻子、厚嘴唇……那是一張寫滿了剛毅與威嚴的面孔。

但那個弗羅斯特!

他把臉藏了起來,躲在了鋼鐵面具之下,那是因為他不敢令那叛徒的面孔大白于天下!

「所以,他們是不一樣的!」

齊朗跳了起來,大聲對自己的猜想提出抗議!

他大口地喘息著,好像只有那樣,那個莫名其妙的猜想才能被驅逐出他的腦子,才能被徹底抹殺!

「他應該已經死了,他應該已經光榮地戰死了!!」

齊朗從來沒有這樣鄭重地把那位勇士的死訊告知自己,實際上,他原本一直不肯相信,甚至不敢去想。但現在,在這可怕的猜想的折磨下,他反而覺得那是他最樂于接受的結果。

推開房門,讓夜風吹干額角的汗水,齊朗仍在顫抖著。

暗夜無星,篝火已經燃盡,四野更無一絲光亮,頭頂那藏藍色的穹幕更加低垂,更加壓抑。

滿胸的憤懣將怎樣才能得到排解?恐怕只有仰起腦袋,向著那壓得人喘不過來的天空大聲喝罵。

但齊朗做不到。

因為那是崩潰,是徹底的絕望。

深呼吸,再慢一些,再平靜一些……

齊朗走了出去,一步一步接近那賽場邊上那粗大的鐵鏈。他說不清自己想要做些什麼,那完全是下意識的舉動,大概那個壓抑的自我正在催促著他跳到戰場中。奔跑,或許是個不錯的排解方式,耗盡所有的力氣,那樣他也就不必再去思考。

然而就在足有小腿粗細的鐵鏈上,一個無助的身影正掛在那里,動也不動。

那是董宏,看來他也遇到了失眠的難題。

齊朗猶豫了起來。他在這時才真正體會到了董宏的心境,但那個心境其實是他不應該擁有的。

「你在想那個人?」

齊朗最終還是走了上去,盡自己最大的可能,以平靜的語氣問了一聲。

董宏飛快地抬起衣袖在臉上抹了一把。但其實齊朗已經看到了,那張圓臉上布滿的淚水,絕非是一把可以抹擦干淨的。

「我想要參戰!」他並沒有回答齊朗的問題,而是再次重申了一遍他的參戰意願。他的聲音很堅定,齊朗從中听不出一絲的哽咽。

「但他不是董將軍,他不是你父親!」齊朗在說出這番話語的時候,他覺得自己渾身的汗毛都立了起來。

「但那是忠誠之劍!」董宏慢慢地轉過了身子,神態中帶有莫名的悲愴,「那是我父親的劍!」

齊朗望著董宏,屏住呼吸,試圖以此來控制住自己的情緒。但他知道自己離喜怒不形于色差得太遠了,尤其是眼神中的痛苦是絕對無法隱藏的。

「我猜那把忠誠之劍……並非是你家傳的。」

齊朗還是對自己的表現大感失望,因為他發現自己的聲音竟然有些顫抖,不過他還是堅持了下去。

「那應該是國王的嘉獎,是為了向你父親的忠誠表達敬意,而獎賞給他的,我說得對嗎?」

董宏稱不上是個很聰明的人,但當他听到這句話時,還是想明白了齊朗在言語中的暗示。于是,他也顫抖了起來︰「你是說……」

齊朗深吸了一口氣︰「朱來先生早就看出來,而為了保護那個他最想保護的人,他並沒有吐露實情。他知道弗羅斯特是誰,他也知道那把忠誠之劍最初的主人是誰……」

董宏的身體開始搖晃了起來︰「那不可能!你完全是在瞎猜!」

齊朗露出了苦澀的笑容︰「我萬分遺憾地通知你,你的父親董宏董將軍,已經戰死了。他在十多年前的那場戰斗中英勇殉國,他完全配得起那忠誠的名號,他是忠誠之劍當之無愧的主人。」

齊朗慢慢地把雙臂搭在了鐵鏈上,自言自語般地說︰「弗羅斯特,這是一個多麼可恥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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