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天台之戰
這棟大樓三十多層,北國二月里的寒風仍然料峭,天台頂上當然就人跡罕至,鳥雀難尋。
洛明也是誤打誤撞找到這樣一個好地兒,比練功房清靜得多,還不怕有人上門討打,害自己犯禁,所以他每天課後都要來哼哈幾個小時。
單勢的樁架早已練得嫻熟,好象這小子天生就是習武的材料,得益于自小吐納,下月復中鼓鼓囊囊,有熱流通達全身,零下幾十度的氣溫倒不覺得冷。架勢一擺開,原本簌簌灑灑的雪片忽就好象遇到了強氣流,帶著嘯聲四下飛濺。
這是功夫小成,內氣外放的征兆。
洛明的氣很足,足到他每次出拳都要大吼出聲,才能將心中悶郁的燥感噴吐出來,血液加速鼓動令全身汗毛炸起,毛孔中杳杳繞繞飄著白s 的熱氣,將寒風冷雪全都隔擋在外。不過十幾分鐘,天台上就只見一團滾來滾去的濃霧。
洛明覺得非常熱,夏天雷雨來臨前的那種悶熱,心髒似乎被一只無影的暗手緊緊篡住,涌起強烈的嘔吐感,恨不得連心肺都吐掉才會舒服一些。但拳勢所引,容不得他有半分停歇的時候,只有更快更猛地出拳,才能稍稍消解忽如其來的戾氣。
但每次出拳過後,厚重的悶燥就象被吹開了些許的毒煙,又急又快地回涌過來,將他死死包裹。
根本不知道打了多少拳,熱氣形成的濃霧隱隱帶上了紅s ,拳速越快,霧s 越紅,洛明的臉上也就越蒼白,死人一樣的白。他堅持不住了,終于在拳出眼黑之後,沒有足夠的氣血回補,空蕩蕩的身體猶如被抽干了j ng血的僵尸,直挺挺地摔倒在地。
寒氣入侵沒有設防的軀體,肆無忌憚。內門羅漢拳的正牌傳人,就在這樣一個濕冷的夜晚,虛月兌暴病,要不是冷氣激醒了洛少俠,在沒有凍僵之前奮起余力滾進了樓內,只怕本書的這個句號就是爛尾。
「你都多大啦?還玩雪?穿這麼少上天台,你當自己是急凍人吶?張嘴!苦死你!」小齊怒氣沖沖地塞進來一嘴的藥片,卻不給水,噎得洛明直翻白眼。
的確應該生氣,我辛辛苦苦的做教案、備課,忙得r 不見天,夜不見月,你倒好,還有心情去堆什麼雪人!…瞪什麼眼?想喝水是吧?沒有!噎著……
女人的**在男人軟弱的時候有種得理不饒人的強橫,「咱們這里沒有病假一說,昨天拉下的課程今天要補上。還有這些原聲碟片,是中世紀文壇三杰的作品,必須要听……」
在大多數的男同事看來,如果能得到女神這樣無微不至的貼身照顧,別說重感冒了,癌癥也願意啊。只是在數名勇士以近乎自殘的方式召喚來肺炎、傷風、腦膜炎、神經病,卻只能孤單單的縮在牆角吮舐傷口後,就再沒有哪個奢望小齊的青眼了。
女神是不會有錯的,所有的仇恨值自然就落到了洛明同學的身上,這是一只頭頂紅名的牲口,干掉他就能拯救女神!
滿防也經不起這樣的集火啊,何況還是大敗虧虛的病體,小明只有躲避。
躲事注定要來事,哪怕你躲到天涯海角,該來的終究會來。經過了十幾天調養,最主要是女人溫甜氣息的滋潤,洛明的臉s 總算恢復到「人」的行列,適當的活動有助于健康,練功房不能去,那是找死。那麼還是上天台吧,只是這個天台看起來與他的八字非常的不合。
夕陽還未完全沉入地下,洛明已經搭上電梯,關門的前一刻,又闖進來個瘦高青年,朝洛明裂裂嘴,「病好了?」
在旁人用眼光發sh RPG的時候,卻有個素不相識的伙計來關心我的身體,洛明覺得自己遇到好人了,革命感情啊,杠杠的。見他不按樓層號,就問︰「哥這是要去幾樓?」
「隨便,你去幾樓我就是幾樓。」很冷酷的回答。
咦?怎麼又不友好了?難道也是沖著我來的?好,老子上天台,你愛去不去,瞧你這身板,小心吹跑了下不來,直接出國旅游一把,還省了機票錢。
于是一按頂層,出電梯爬樓梯,趕上了最後的一縷陽光。
風大,刺骨的冷。
瘦高個並沒有被吹走,反而頗有興致地轉了轉,點點頭︰「的確比練功房里舒服,虧你想得到來這兒。」
洛明挑挑眉毛︰「有話直說,我很忙的。」
「其實也沒什麼,你打了張笑天,就等于扇了咱組里老人的臉,雖然我一直不覺得把摔跤、拳擊胡亂攪在一起的散打能上什麼台面,但同事挨了揍,我這正宗武學子弟不出面,似乎說不過去,前些天你生病了,我一直在等。」
「你同事挨揍,你就要來揍同事?這是什麼道理!」
瘦高個有些迷糊,說的好象蠻對的樣子,大家都是同事,的確沒必要你找我、我打你,但這心里怎麼就是不爽呢?張笑天挨不挨揍其實關我屁事!我不爽什麼?
對了,是小齊,你敢挨她這麼近,純粹就是找虐,哥哥今兒就來教教你什麼叫做非禮勿近!想得明白,手上抱拳︰「我,譚華忠,河南譚家第三十八代傳人,專習北腿,特來領教!」
報字號呀,可是遇上北腿了,洛家也算正宗的南拳門第,不管別人認不認,洛明是認的,這個勢不能墮!墮了莫說三大禁,十大禁犯了都抵不過這丟面子的罪過深。
「我,洛明,福建洛家那個——第三十七代傳人,專習南拳,特來領教!」
譚華忠楞了好半天,也不記得福建洛家是個什麼玩意,暗想你小子莫不是以為有個房子就敢稱「家」了?八十平還是一百平?就問︰「洪拳、詠ch n、蔡李佛,這幾家門人我大多耳聞,也見過不少,從未听說還有個洛家,你們家學什麼拳的?泰拳?少年拳?還是五魁手、六六順?」
五魁手?那是什麼功夫?卻見對面姓譚的面露y n笑,五指舒展,恍然大悟︰你妹的,敢情是劃拳吶!
洛明立即下了定義︰譚家沒什麼好鳥,得整!參軍前老爹又不是沒給我講武術界的一些傳聞,還會怕你?!
「我從來只知道北腿有山東臨清潭腿、河北滄州彈腿、河南少林譚腿,甚而還有**的教門彈腿、回門秘腿,譚家北腿又是從哪里冒出來的?練的什麼?雞腿?鴨腿?蛤蟆腿?」
譚華忠y n笑變成冷笑,二話不說,頭路出馬就是一條鞭,掄得干冷的空氣發出「叭」的脆響。
洛明初生牛犢,用羅漢拳單勢的第四式——兩手擎天,硬頂上去,拳腿相交,才發現那腿跟鐵柱子一樣重,兩臂交叉都架不住,忙就使個拈花托葉,運上巧勁,卸開力道,叫聲︰「好腿!」卻不服輸,猛地縱身照譚華忠懷里撞去,兩手握拳如虎爪,一取面門,一探褲襠,正是惡虎撲食。
那譚華忠駭得急忙抽腿倒退,開玩笑,面門被抓頂多破相,褲襠被掏下半生就可完了,這小子不懂江湖規矩,哪里有比武切蹉時用這樣y n狠招數的?
其實洛明頂多算個半路出道,很多禁忌都不清楚,見譚華忠迫退,心中喜道︰南拳果然還是比北腿強,這什麼譚家功夫,也不過如此!
得意忘形,手上更加沒了分寸,錯步蹲身,斜撩下y n——這是仙猿摘果;兩手外張,直取r 突,這是推窗尋月;一巴掌一巴掌往人臉上刷耳光,這叫倒海排山。
打得譚華忠油毛子都冒怒火,再不藏手,先以「四路斜踢撐抹攔」擋住拳勢,又用「十一路風擺荷葉腿」拉開距離,接上「十二路鴛鴦巧連環」,足足在洛明身上踢了七八腿,除了被他「靈獼護腦」遮住的頭面,全身上下都已中招, 嚓之聲不絕于耳。
洛明也不知道斷了幾根骨頭,動一下就覺得痛顫鑽心,皮膚已成了詭異的紅s ,前些天涌出的那股暴燥戾氣,又迅猛地佔領全身,口中盡是腥味,腦海里突然就只浮現出血淋淋的生牛肉。
這是一種嗜血的y 望,掙月兌了人x ng,在對方力盡收功時,胡亂抱住譚華忠的一條腿,張嘴就啃。
頭手肘膝腳、肩月復胸背臀,練到深處,都是功夫,唯獨這口,沒哪個去練。試想你天天咬砂嚼木,砂還是鐵砂,木還是實木,那還有沒有空吃飯,要不要活了?
譚華忠只覺得腿肚子一涼,幾乎沒感覺到疼痛,肉就撕下來一塊,看那瘋狗樣的小子血淋淋的牙口,心里直翻冷氣,忙就一腳踹開,瘸著跑向樓梯,連聲罵道︰「媽的,瘋子!瘋子!得狂犬病了吧你?!」
洛明虛弱得已經沒有力氣回罵了,其實他想說︰你多久沒洗澡了?肉都是股酸味兒,難咬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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