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透過枝葉的縫隙灑落,李長歌攤開的掌心中便有光斑停留,一時風吹樹動,那些許微光也隨之晃動,最簡單不過的影像,卻也有諸多變化。151+看書網言情內容更新速度比火箭還快,你敢不信麼?
姬少重自御膳房偷了酒回來時,站在樹下,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幅畫面。
位于整座皇宮最角落的這株大樹無人打理,卻生得樹干雄壯枝葉茂密,而那白衣少女赤足坐在一處樹杈上,仔細端詳手心灑落的月光,烏黑長發偶爾被風吹起,不似凡塵中人,倒像足了住在樹林中的仙子。
若是有人經過,便可看到這棵無人照管的大樹下有一雙被隨意踢下的繡鞋,神秘中透著一點艷色。
那雙藕色的鞋子上的繡花姿態靈動,像足了她這個人。姬少重望著那雙鞋子,不免能聯想到她的亭亭之態,一時間竟站定在那里。
她的鼻子卻靈,只在頭頂懶洋洋道︰「姬少重,我聞到你手中之物的香氣,還不快拿上來?」
這種時候,她急需烈酒來麻痹自己的神經,本以為重活一次已是萬毒不侵,沒想到命運竟又一次給她當頭一棒,讓她懷疑起身旁最親近的人。
急急接過罐子喝了一大口,才覺出並非她想要的烈酒,而只是果酒,甜香遠遠多于酒氣。
然而心中的焦渴感難以抑制,她咕嘟嘟一氣喝下不少,才氣惱地把酒罐推回到姬少重手中,皺眉道︰「怎麼拿這個來糊弄我?」
雖然是果酒,究竟沾了個酒字,她又喝得急,臉頰登時涌起紅暈。
月光恰好自搖動的枝葉間灑落,正好照在她臉上,可以清楚地看到嘴角尚有酒水淋灕。姬少重仿佛受了蠱惑一般傾身向前,輕輕吻上她的嘴角。
淡淡酒香,帶著少女獨有的氣息,比上等美酒更醉人。
而李長歌的神經被酒所麻痹,竟沒有躲開,甚至還輕輕閉上了眼楮,無疑代表著默許。
她的嘴唇像是誘人上癮的毒藥,淺嘗不足以填補內心的渴望,越是迷離輾轉越是沉醉,甚至更加的欲罷不能。
而李長歌的內心深處,也像是突然盛開了大片大片的桃花,不必穿梭其中,已是香飄萬里。
有多久不曾體會到這種心動的感覺,又有多久,內心總是被凡塵俗事和復仇的**填滿,不再有這種明明滿心空白卻十分歡喜的感覺?
酒精沒能成功驅趕走的煩惱,如今都蕩然無存,她想不起來任何事,卻踏踏實實地覺得,已經完成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
不知過了多久,姬少重手中的酒罐倏然落下,潑灑的殘酒經風一吹,酒香四溢。
而酒罐落在草叢中的沉悶聲音也讓李長歌陡然一驚,忙伸手抵在他胸口,嘴唇顫動了一下,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剎那間,長歌十分慌張,就算是兩世為人,但于情愛一道的經驗實在是少的可憐,空白一片的腦海想不出任何應對之法,平常的伶牙俐齒也像是被酒麻醉了,再也不復存在。
「你快坐回去……」憋了半天才迸出這麼一句來,此刻兩人的距離太近,她幾乎連呼吸都不敢放肆。
月色下她緋紅臉頰和嫣然雙唇實在太過誘惑,明明不曾喝酒,姬少重眼底卻帶了幾分酒氣。他忍不住再度俯首下去,被她一躲,恰好只踫到她的耳垂。
那小巧耳珠比她的嘴唇還要柔軟,微涼的含在唇間,連帶著他的聲音都含糊起來︰「醉酒的人是講不通道理的。」
「胡說,」她額上見了細密汗珠,全身都像是坐在火爐里被烘過似的,恨不能從每寸肌膚上散發出熱氣,「你根本就沒有喝酒。」她一邊盡力躲避,一邊辯駁道。
姬少重卻低低地笑了笑︰「你難道不是這世上最醉人的酒嗎?」
如此肉麻的情話,擦在耳邊激起了一身的戰栗,李長歌手足無措地向後一仰,險些掉了下去。雖然他及時抓住了她,長歌仍是驚魂未定,不過也正好清醒了許多。
「沒想到你是趁人之危的登徒浪子。」李長歌銳聲道,盡量板起面孔,不想讓這句話變了嬌嗔的意味。
姬少重一手扶在她身側的樹干上,淺笑道︰「和我一道躲在這不見人的地方,才想起來這一點,會不會有點晚?」她說他是登徒浪子,若是不抓住這大好時機,豈不是枉費了此地風景與柔美月色?
然而這次她抵在他胸口的手,還有她眼底拒絕的神情,無比堅定。
「你說,心里是否有那麼多空間,能放得下許多秘密?」短暫的靜默後,她再開口時,語氣不自覺地染上了迷茫。
姬少重淺淺一笑︰「如果全部丟掉,只放上我一個人,我想應該恰好填滿,不多也不少,」他看了她一眼,向後退開少許,找到一個悠閑的姿勢︰「我預備好听故事了。」
李長歌白了他一眼,卻忍不住微笑。見好就收,真話與假話齊飛,大約是他的好處,永遠把言語拿捏有度,讓人有小小的氣惱,卻不至于真的和他斗氣。
看他的樣子,是鼓勵她把心里的話說出來的,不過也好,她是應該找一個人說一說,長久地悶在心里,恐怕有一天連自己也會迷失了當初的目的。
不過又不能說的太明白,恐怕他會把她當做瘋子,或者是醉後之言。
見她猶豫,姬少重又輕聲道︰「風吹過樹葉時的聲音,在這種半醉半醒的時候,也很像是風在講故事,是不是?」
略微停頓一下,他又補充道︰「那樣的故事風一吹就散掉了,永遠沒有人去尋根究底,是不是?」
長歌終于對他露出真誠的微笑,他方才的那兩句話讓她真正打消心中顧慮。
那一刻,她亦打算嘗試再去信任一個人。
前世失敗的例子,或許並不能奉為今生的行為準則,至少從相遇時起,眼前這人便從未讓她失望過。尤其是入宮後,看上去灑月兌不羈的他,卻時時刻刻在回護于她。
長歌覺得,自己仿佛每次一回頭,就能看到沉默地跟在身後的他。
或許,上天讓他們相遇,並非只是巧合。或許,她能夠完全的信任他。
「我……是來報仇的……」她終于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