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別行動組成員在巨石旁,發現了葉勤的尸首,報告了元龍彪。元龍彪並不認識此人。但從巨石上的布條來看,應是此人設置的路標,這些路標,之前他們也多次看見過。看來,此人應該系黨國特工,遂令特別行動組將葉勤尸首運回南良縣,並立即向站長肖雅芝報告。然後,對郭連、陳兵說︰「郭團長、陳總隊長,看來我們是沒必要再追下去了,游擊隊早已從另一條路跑進大苗山。」郭連問道︰「怎見得?」元龍彪答︰「我們藏在‘**’內部的臥底已經暴露,‘**’是不可能再走這條路的,‘**’一定從另一條路進入了大苗山,茫茫山海,若沒了內應,沒了線索,何處尋覓游擊隊的蹤影?」
此時,特別行動組砍了兩根小樹木,找來樹藤,做成一付簡易的擔架,抬著葉勤的尸首,路經郭連、陳兵、元龍彪身邊。郭連把擔架叫住,問元龍彪︰「元老弟,此人可是傳說中的‘夜鶯’?」元龍彪幫葉勤整理了下凌亂的衣服,有些悲戚,嘆了口氣,答道︰「雖然,我不認識‘夜鶯’,但根據現有情況判斷,此人很可能就是‘夜鶯’。」
「可惜了!一名出色的特工,竟落得個如此下場!死在幾個土包子手中。」郭連感嘆道。陳兵則冷眼旁觀,他從來都不喜歡這些特工,包括保密局的人,這些人都是玩陰的,他喜歡那種明著搶,明著偷的人,死就死在戰場上。郭連則喜歡有本事的人,無論明的暗的,尤其是那種傳奇色彩的人物。元龍彪說︰「干我們這一行的,誰也不知道那天就沒了,往往很多有名氣的特工,都死在無名之輩手里,翻船在小陰溝里,你說怪不怪?」郭連道︰「說怪也不怪,你想啊,一代名將關羽不也就死在無名小輩之手嗎?」說完,郭連月兌下帽子,向葉勤的擔架恭恭敬敬地鞠了一躬,然後,戴上帽子,規規矩矩地敬了個禮,朝特別行動組的人揮揮手,示意他們離去。
「此次圍剿,雖然沒有全殲潭良游擊大隊,但也基本上肅清這一帶共黨的武裝,確保了本地的穩定和交通要道的暢通無阻,算是出色地完成了剿共任務。陳總隊長,你說是不是?」郭連一付勝利者的模樣。
「說的是,說的是,此次圍剿,全靠郭總指揮指揮有方,親臨陣前,保安團官兵奮勇殺敵,才有此輝煌戰果。」陳兵擔心郭連會向十五專署參他一本放走**主力之罪,故而恭維他。郭連又不是傻子,他怎能不懂其中的含義。
「陳總隊長,你太過謙了,沒你老弟的自衛總隊配合,何談輝煌戰果?老弟功勞也不小,只不過這功勞嘛,有主次之分,希望老弟能記住你剛才說的話。」
「一定!一定!郭總指揮,那我們就此打道回府吧。」陳兵做了個「請」的手勢,彎了彎腰,讓郭連先走。郭連兩手模了模衣領,昂著頭,在眾人簇擁下,離開山區。郭連、陳兵商量,各自留下部分人馬,鎮守通往大苗山主要路口,繼續盤查和清剿游擊隊殘余人員外,與元龍彪各自帶著人馬回去復命。
肖雅芝接到報告後,立即與行動科科長林德孟等人驅車前往南良縣城。一行人來到停放葉勤尸體的房間,肖雅芝走上前,用手輕輕將蒙在葉勤頭部的白布拉下來,盯著葉勤的臉看了一會,肖雅芝的臉變得鐵青起來。唉!一個黨國的諜報精英,就這樣完了,該死的**!她隨手將白布一蓋,背著兩手在屋子里來回踱了幾步,在林德孟面前停下,說道︰「林科長,這就是黨國諜報精英‘夜鶯’。」林德孟上前垮了一大步,立正,低頭看那人,白布蓋著那人的臉,什麼也沒看到,便又退回原處。一直以來,听說此人如何之利害,卻從來沒見過,很想見上一眼,就是死的也行啊,可惜沒見著。肖雅芝命令道︰「立即在保密局內部開一個小型的追悼會,不掛遺像,不念生平,哀思過後,速速厚葬,以安英靈。」
「是!」林德孟立正答道。
「夜鶯」的追悼會如期舉行。肖雅芝帶領在場的眾人,憑吊這位黨國的特工,之後,將遺體進行了安葬。然後,肖雅芝視察了南良情報站,向諜報人員提出要求,希望他們向「夜鶯」一樣,盡忠職守,為黨國獻身。這些事情做完後,她並不急于回龍城,因為,她還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
肖雅芝抓起情報站內的電話,將屋子里的人攆了出去,要通了十五專署司令部副司令白業生辦公室的電話。白業生正在看文件,是關于這次潭良圍剿行動的簡要報告,听到電話鈴響,他隨手抓起電話,眼楮卻仍然停留在報告上,嘴上漫不經心地問了一句︰「誰呀?」肖雅芝答道︰「是我呀!白哥哥。」白業生一听,是肖雅芝,右手拿著文件,手臂伸直看著,身體不自覺地往靠背椅上一躺,說道︰「是你呀!肖站長,不!肖副司令,有何見教?」肖雅芝听他玩世不恭的口氣,頓時露出不高興的神態,改口說道︰「白副司令,你剛才說什麼?」白業生見這女人生了氣,便改口稱道︰「看看,看看,這平時打官腔慣了,這下得罪了肖妹妹不是,肖妹妹莫要見怪,小生在這里賠不是了。」肖雅芝轉怒為喜,撒嬌著說道︰「白哥哥,幾天不見,我以為你變心了呢,小心喲,得罪本姑娘你會很慘的。」
「哪敢!哪敢!小生我哪有這個膽?」
「知道就好!」
「有什麼事要你白哥哥為你效勞的?」
「效勞就不用了,晚上,你請我喝個茶吧。」
「啊!你在南良縣城?」
「人家來看你不成嗎?」
「成!我的姑女乃女乃。這樣吧,晚上八點在‘榮和’茶樓見面吧。」
「好的!不見不散。」肖雅芝放下電話,嫣然一笑,哼著小曲,到了門口,正要開門,停了下來,整整著裝,一本正經起來,板著個臉,把門打開,走出房門,似乎剛才什麼也沒發生過。
白業生慢慢地將電話放好,心里思考著,她來南良干什麼?絕不只是為了和我喝個茶那麼簡單,這得好好地了解了解。想到這里,白業生站起身,拿起桌上的帽子戴上,打開門,走出房間。他要回去準備一下,晚上去探個究竟。
白業生要去的「榮和」茶館,坐落在南良縣城內的騎樓大街上。騎樓大街,是南良縣最繁華的商貿一條街。民國以來,這里便成了南北商賈必爭之地,北到四川、湖南等地,南至南寧、越南均有涉足,商賈最多者,當屬來自東南方向的廣東。白天,各式商店,竹器、木具、手工藝品、針織品等商品雜貨,琳瑯滿目,數不勝數。街上,人流如潮,南來北往,有看的,有買的,有大聲討價還價的,有小聲談論生意的,還有閑逛的……好不熱鬧。可是,到了晚上,街上行人少了許多,華燈初上,燈紅酒綠。而酒館茶莊卻涌進不少人來,有在酒館里開懷暢飲的,行拳酒令的,談天說地的,有在茶莊里優雅地喝著茶,竊竊私語的,悠閑自得地享受著那片難得的寧靜。
晚上八點,白業生穿著整齊的軍服,帶著兩名全副武裝的衛兵,來到「榮和」茶樓。他徑直上到三樓,而兩名衛兵,挎著美式卡賓槍,守在一樓大門口左側。不一會,肖雅芝帶著兩名腰挎駁殼槍,身穿黑衣的便衣,來到了「榮和」茶樓。今晚,她仍是一身軍服,颯爽英姿中透著一股天然的殺氣,不得不讓人感到,既想看,又害怕,就像一朵帶刺的玫瑰,想摘,又被刺疼的感覺。肖雅芝背著雙手,站在「榮和」茶樓前,左右上下打量了一番,覺得這里的騎樓很有特色。這個「榮和」茶樓是這一帶騎樓中最有特色,相對豪華的一家。旁邊相連著的騎樓多數是二層建築,而它則是三層建築。與周圍其他奇樓一樣,它也屬于西式風格。左右兩根門柱直通房頂,每層樓都有三扇拱形門式的窗子,屋頂門柱之間,正中位置,是由一個中間透空的圓形構建,兩側各有一只半躍的獅子組成,仿佛東方神話中的「雙獅搶月」與西方神話中崇拜太陽神的有機結合。這個騎樓相比與其相連的其他騎樓,要高出許多,猶如雄雞昂起高貴的頭,欲唱天下歌。其實,每個騎樓都有各自的特點,這與樓主人的性情喜好有關,才有風格迥異的建築表現。肖雅芝被眼前騎樓雕梁畫棟、中西合璧、風格迥異、美輪美奐的建築物所吸引,她也不由得感嘆,這世上,唯有中國人的造物之能!她向兩名便衣揮揮手,兩名便衣會意,立于大門右側。一名衛兵立正行禮,對肖雅芝說道︰「肖長官,白長官在三樓等您,請上樓!」肖雅芝點了點頭回禮,朝樓上走去。
上得樓來,「肖長官,這邊請!」早已等候多時的茶樓老板,親自迎了上前,領著肖雅芝來到三樓的茶閣。茶閣大門兩旁由黑漆木格組成,左側正中一個白底大大的桃紅色的「茶」字,右側居中一個白底黑色的「道」字,取意「紅茶**,黑白皆喜」。大門上方書有「修心閣」字樣。進得房門,環顧四壁,清幽淡雅,書香四溢,三面窗開,居高臨下,周圍景色,一覽無遺,清風習習,修心怡人。放眼望去,一人獨坐窗前,怡然自得,灑月兌之極。「好個喝茶之處!」肖雅芝不禁月兌口而出。真可謂︰紅茶、綠茶、功夫茶……茶茶是道;**、白道、陰陽道……道道皆通;通情、通理、通事……通通有因;因時、因地、因人……因因有果。天上地下、宏韜武略、凡塵俗事……皆在一尊方台之上,聞嗅茶香,品呷茶味,談笑玩味之間,洞察世理,釋然開懷,修然于身。
「肖妹妹,這邊坐!」白業生起身相迎。
「白哥哥,你好雅興,選了個那麼好的喝茶之地。」肖雅芝走了過去,坐下。
「兩位慢慢聊。」茶樓老板告辭,出門後將門輕輕掩上。
肖雅芝坐下後,白業生開始忙碌起來。兩人面前擺放著一個四十多公分高的暗紅色的茶桌,上面擺放著一尊用大香樟樹根做成的茶盤。茶盤很有特點。呈橢圓形,直徑約一米二左右,黃色,從橢圓形一角開始,上面是一個小平台,可放一個茶壺和幾個茶杯,下來是有些曲線的,梯田狀的兩層,在上面可放些茶杯,底部是個半橢圓形的大平台,用來放置茶壺和杯子,平台中間輕輕雕刻著田埂阡陌,末端有一地漏,地漏下有一小竹管通到茶桌下一個小木桶。從整體看,上方是層層梯田而下,下方是縱橫阡陌良田。茶桌上還擺放著一個精致的酒精爐,上面有一個橙黃色的尖嘴銅茶壺,里面燒著水。白業生將茶葉放入紫砂茶壺里,倒入些沸水,端起茶壺左右晃了晃,直接將壺里的茶水倒到地漏里,然後,往茶里倒入二道沸水浸泡。白業生把茶壺、茶杯擺好後,抓起裝著沸水的橙黃錚亮的茶壺,對著梯田之上的茶壺、茶杯,以及梯田用沸水澆了一遍。頓時,沸水順著茶壺、茶杯、梯田直流而下,像縮小版的飛瀑,水到之處,更騰起股股白霧,仿佛山中霧霾一般,隨著霧氣的擴撒,四周屋內飄蕩著淡淡的樟香,沁人心脾,神清氣爽。白業生放好銅壺,把燙杯的水倒掉,拿起紫砂壺泡好的茶,倒了兩杯,做了個「請」的手勢,肖雅芝輕輕地端起茶杯,盯著茶杯里的茶,端詳了一下,接著食指。拇指、中指捏著茶杯,輕輕旋轉,靠近鼻子聞了聞,然後,用嘴抿了抿,一飲而盡。
「怎麼樣?」白業生問道。
「好個鐵觀音!清黃透亮,雅香韻長。」肖雅芝品道。
「看來,肖妹妹品茶的功夫不賴呀!一看一聞二品,便知什麼茶,品質如何。」白業生拍起了馬屁。
「我隨口說說而已,這也叫品茶?不過這茶的確與龍城喝的茶不一樣。」
「怎個不一樣?」
「特別的香,也特別的清甜。」
「連這個也能喝得出來,我說高手是不是?的確,在龍城是喝不到這個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