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法 第十八章 一個叫洛神的女孩

作者 ︰ 中華太祖爺

()一只腳。

一張臉。

一只臭不可聞、奇臭無比的腳放在一張美不可方、華茂春松的臉上,會是怎樣的一幅情景?

所幸方卞既沒有暴殄天物,又懂得憐香惜玉,所以他的腳就真的只是放在少女的臉上,——臉的一寸之上。但他已堅持了一個時辰。他實在沒有把握堅持到下一個時辰,因為他的腳不僅癢,而且癢,總之就是癢極了,像是千萬只螞蟻在上面爬,在上面咬,就是不讓你有片刻的舒坦。

「如果你等會兒要殺我,我是絕對不會還手的。」方卞臉上的汗已經流到脖子上。

「我雖然討厭你,卻還不至于殺了你。」少女的聲音從他的腳下傳過來,幽幽的。

「可是你馬上就要殺我了,相信我,這世上你沒別的人好相信了。」他的腳顫顫悠悠,終于快要落下去了。少女的眼瞪得越來越大,越來越凶,幾乎整個眼白都要露出來了。

方卞卻又不知從哪兒涌來一股力氣,抗聲道︰「你這妖樹,小爺跟你拼啦!」說著拳打腳踢,盡往連理枝上招呼。枝蔓卻越收越緊,越緊越收,方卞似乎感覺手腕要被生生切斷。他破口大罵︰「呸呸呸!什麼破靈樹,裝鬼怪,我看你就是一成精的樹妖,在這兒捉弄我!呸呸呸!」

奇怪的是,這樹似乎還真顯靈了。

連理枝並生的枝蔓緩緩退卻,漸漸消失不見,仿佛從未孽生。然而身上的枝蔓雖然去掉了,方卞手上的枝蔓卻還在。他罵道︰「這妖樹被我罵怕了,但卻把雙手給我綁住了,等我回去再找辦法燒了它!」

他心想扶起地上的少女,卻看見少女正怔怔地看著自己。他有些不好意思︰「你這麼看著我干嘛?英雄救美,理所當然嘛,你如果非要叫我好哥哥,給我個親親,我也沒什麼辦法好制止你的啦!」

少女翻了個白眼︰「蠢材!」

他一氣之下就要起身,卻覺得手上給什麼東西絆住了,看時,才知道原來束縛他在樹上的枝蔓雖然消失了,束縛他手腕的卻還在;不只是他,少女的手腕也被枝蔓縛了起來,跟他綁在了一起。這下兩人在遠處看來,就像是極其親密地手拉手了。

「呸呸呸!妖樹!」方卞又罵了幾句,訕笑道,「呵呵,你看,這兒有一根妖樹。」

誰知那妖樹也不知是怕他罵,也不知是怕了什麼,居然就這麼又消失了幾根枝蔓。

「啊!這妖樹居然怕唾沫,他怕我的唾沫!」說著方卞又吐了幾口唾沫,果然連理枝又消失了幾根枝蔓。于是我們可以看到一副景象︰一個少年吐著唾沫,身旁牽著一個少女無奈神傷。

「得,今兒口干了,喝點水,等明天咱在大戰三百回合!」方卞下了戰書,只待修整一日,明日便來赴約了。

他又對少女說道︰「怎麼辦?今晚是睡你那兒還是睡我那兒?」

吃豆腐是個技術活。

像易行那樣,吃了一個月的豆腐這技術都沒怎麼提高。

可見,這幾乎是項江湖絕技。

方卞雖然有了不要臉的勇氣,卻沒有不要節操的決心,所以他倆哪間屋子都沒有去。他們坐在了屋頂。

月夜。

星斜。

太陽勃勃地升起來了。

一年之計在于春,一日之計在于晨。晨起的好處,不僅有新鮮的空氣可以呼吸,有美麗的日出可以觀看,還有初顯身材的少女們可供觀賞。

易行當然不是。

是的當然也不一定會偷窺。

但是易行在偷窺。不只一個人在偷窺,還跟一群人在偷窺。所以他說︰「咱們哪兒算偷窺呀!讀書人的事兒,能說偷麼?是賞,是觀賞……哎哎,小馬你瞧你瞧,這邊左數第一個,漂亮吧?胸圍目測不下火線,長大必火啊!」

一干宿醉了的男學生們見了女學生哪兒還有半分醉意?一干人趴在牆上,打量著列隊走過的一十七名女生。

「等等我,等等我,干淨先生,等等我!」遠處忽然傳來一聲聲疾呼,看時,卻是一個少女牽著一個少年朝這邊急忙跑來。

女生們的起居先生是干淨先生。

她站住了腳,看著風風火火跑過來的女學生衣衫不整,還公然拉著一個男學生,臉色登時就紅了起來,喝罵道︰「洛神,你真當學宮是你家了?想怎樣便怎樣,無法無天嗎?青天白日公然拉著男生到處亂跑,太也不知羞恥!」

洛神少女的眼淚立時就落下來了,哭訴道︰「先生,不是這個樣子的。」說著就把昨天發生的事情復述出來。昨日經過苑里姐妹倒也清楚,便一起為她說合,干淨先生也就信了七八分。她冷著臉將二人手上枝蔓給清掉,瞪了一眼方卞,對洛神說道︰「跟著走吧,今天得把大比時的規矩給听明白嘍,別在這時掉鏈子。」

洛神乖巧地應了聲,看也沒看方卞便走了。

方卞正在郁郁寡歡,埋怨佳人對他置之不理,卻不防肩上多了一只手掌。他抓住手掌轉身一看,登時大喜不已,笑道︰「可見到你啦!」

原來這人正是易行。

易行笑道︰「分開了這麼久,你又長高了不少啊少年。」

方卞捶了一下他的胸口道︰「你倒比以前更壯實了。」

易行朝洛神的方向努了努嘴,說道︰「兄弟,你以前可不是這樣的,現在怎麼變成了這樣?」

方卞輕笑道︰「這樣是哪樣?男人哪,在別人面前盡可以有一千種樣子,但到了女人面前,全都是一個樣子。」

易行「嘿嘿」笑了兩聲︰「我懂的……」

因近日還有學宮組織的講座要听,不能促膝長談,兩人便在路邊一處石階上就地坐下,傾訴著離別以來發生的種種怪事。待听到易行說他在喬遷路上便遇截殺,方卞還是忍不住心驚肉跳,為他的摯友擔心。

他問道︰「你們招惹了什麼仇家嗎?」

易行點頭說道︰「我想我已經知道是哪家所為了,而且也猜到父親之所以置之不理的原因了。」

方卞疑惑道︰「你父親不應該會在你身邊容忍放著這樣一個會隨時爆炸的危險的,到底因為什麼?」

易行搖了搖頭,說道︰「你不理解他。如果我的身邊有危險,他絕對是最樂于看到的那個。——別這麼看我,我絕對是他親生的。我想,他的意思是讓危險促使我更快成長,而且自小他就是這麼教我的。」

方卞是知道這個事情的。

早年易行年幼時,便經歷著同年人所沒有經歷過的人事。無論是背叛、追殺還是自刎,他見過的已太多太多。當年父親一手持無鋒劍,一手懷抱著他,行走江湖,傳道布教。易行生下來的幾年里,幾乎都在各地奔波中。

父親要他剛強,直率,一往無前,卻從沒想過他想要什麼。他佩服這樣的父親,對他的做法卻不敢苟同。過剛易折,圓月必缺,這個道理他懂,他的父親也懂,可是他們倆卻誰也做不到。

方卞欣賞易沖之這樣無所畏懼的男人,卻難以理解作為父親他究竟狠得下怎樣的決心。越堅韌的磨刀石的確能磨出越鋒利的刀,卻也有刀被磨刀石給毀壞的危險。父親究竟把自己的兒子當做了什麼才可以這樣狠心不顧一切地打磨?

「盡管我不想再按他的安排走下去,但是至少在這件事情上我不會讓他失望。」易行仿佛只有在這一刻才繼承了乃父的剛銳,「想殺我的,大多要比我先死。」

方卞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我會幫你的。」

易行笑得像個孩子︰「你知道嗎?有個朋友的確是人生中極其幸運的事情。」

方卞道︰「我就當你是在夸我好了。」

正說著話,那邊馬文才高喊道︰「小易快過來,美美先生要咱們集合了!」

易行應了聲,跟方卞說︰「來吧,一起去,估計要跟你的小情人會和了。」

方卞哈哈一笑,兩人攜手進了杏林苑。

「這杏林苑叫得可不好,既沒有杏,又沒有林,豈非是亂叫一通?」方卞調笑道。

易行只好跟他解釋︰「杏林是個典故。傳說八百年前,儒家開派祖師孔丘常在杏林講學,世代沿襲下來,杏林便成了講學的代稱,多指……」他這邊還沒解釋完,就看見一個美美的美美先生進來院子里了,似乎還朝他這里瞥了一眼。

故意的?

絕對不是故意的。

易行心想,醉成那個樣子,你要還能記得昨晚的事情我跟你姓!這樣想開,易行就一改畏畏縮縮、做了虧心事的樣子,變得斗志昂揚、中氣十足了。

美美先生站在眾人面前,微笑說道︰「今天是山長開講座的日子,大比的規矩也要在會上說明。四年來山長可就這麼一次露面的機會,你們一定要豎起耳朵,仔仔細細地听明白嘍!」

眾人轟然允諾。

美美先生忽然發現了站在一旁的方卞,問道︰「這是誰?」

易行上前解釋道︰「這是隔壁院子里的同學,剛才拉肚子,錯過了本院先生帶隊,所以想從……咱們隊里插入……會場。」

本來易行還理直氣壯的,但看著美美先生的眼神慢慢兒慢慢兒地變得柔媚而復雜,他簡直連話都說不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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