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的春風爽氣,清涼中帶著幾分潤物無聲的味道,正是吹面不寒楊柳風。
水無形要離開四海幫了,臨走時我們陪他去水老頭的墓前拜祭了一番。
四海幫的敵人,懷義堂已經元氣大傷,而沈家在關鍵時候撤走,現在的青州城,還算得上是風平lang靜。
我跟水老頭不算相熟,至今就見過兩次面,一次是他與李神諭之間的戰斗,另外一次就是他閉眼前對大孫子交代遺言那一幕。
水老頭活到了九十歲,這擱古代也算是長壽中的長壽了。據水無形講這盡一年來,老爺子身子骨已經沒有以前那麼硬朗,曾經在江湖上拼殺闖蕩留下的舊傷暗疾頻頻發作,已然是日薄西山。
老爺子走的不安心,因為黃巢留下來的東西,讓他大半生都活在了猜疑之中。臨走時布了這麼一個局,只是求水無形能平平安安度過下半生。
江湖是什麼?爾虞我詐,勾心斗角,人前道義,人後算計。恩恩怨怨怎麼來的,也就是爭名逐利爭得頭破血流的產物。
水老頭的墓前,只水無形,我還有尹阿媵三人。
尹阿媵要入蜀,我要去大明府,而水無形要北上尋妹,我們三個人在青州相識不過一月不到,卻也到了快要分開之時。
人家說意氣相投,哪怕只幾日功夫,也是相見恨晚。或許這就是此時我們三個人內心的真實寫照吧。
「爺爺,孫兒要走了,您放心,您交代的事,孫兒一定辦法,一定會把妹妹尋回來。」水無形跪在水老頭哽咽著,都說男兒有淚彈,只因未到傷心處。沒了爺爺,水無形在這世界上唯一的親人,也只剩下那未曾謀面卻不知身在何方的妹妹了。
一個人,活在這個世上,總是要有點牽掛,才能讓我們感覺不到這人生會孤單,會落寞。我給老爺子磕了個頭,向一位江湖前輩致敬。
「蕭左,尹大哥。」水無形擦了擦腮邊的淚水,站了起來,看著我跟尹阿媵說道︰「今日一別,不知何時才能再見,兩位相助之恩,他日必定相報!」
尹阿媵一听這話,不樂意了︰「水兄弟,這話某不愛听,你我三人義氣相投,談何報答。」
「尹大哥說的對,水兄,你不用跟我們客氣,咱誰跟誰呢。」
水無形走上前來,拉住我跟尹阿媵的手,說道︰「尹兄,蕭兄,今生能結識二位,乃水某此生一大幸事。」
看著水無形感激涕零的樣子,我心中感慨,想到了水滸傳,不禁說道︰「二位哥哥,我有一個提議,不知當講不當講?」
「蕭兄弟但說無妨。」兩人齊聲說道。
「我們三人,雖認識的時間不久,但一見如故,意氣相投,不如我們結拜為兄弟如何?」
尹阿媵一听,豪邁地笑了起來,而水無形眼前一亮,兩人紛紛點頭︰「合該如此。」
自那日懷義堂血戰一番,我心中早已起了與他們倆結拜兄弟的念頭。之前一直感覺自己身份低微,自卑心理作祟,不敢提出來。而今天分別之際,如若再不說,或許今天就沒有什麼機會了。見兩人都很高興地同意了,我心下大定。
尹阿媵看了眼水老爺子的墓碑,朝我與水無形說道︰「今日我們三人,便請水老前輩做個見證,在此結拜為異性兄弟如何?」
說著,尹阿媵便跪了下去,我們兩人也前後跪在了水老爺子墳前。尹阿媵琢磨了一會,抬起右手,指天說道︰「我尹阿媵無父無母,幼時在亂軍之中為家師秦毓卿所救,家師憐我孤苦,便收入門下,在這世間除了慕楚與洛離,我便無甚親人,今日與二位兄弟意氣相投,當以水老前輩為證,義結金蘭,今後肝膽相照,同生共死,有為此誓,天地不容!」
尹阿媵說完,水無形也不猶豫,當下指天發誓,月兌口而道︰「我水無形,父母早亡,前些時日遭蒙大難,幸得二位仁兄高義相助,今日願與二位在爺爺墓前結為兄弟,福禍與共,榮辱相關,若違此誓,天必譴之!」
見兩位哥哥言之鑿鑿,我也抬起右手,朗聲說道︰「我蕭左,生不逢時,一小廝爾,幸遇兩位哥哥不嫌棄,與我結為兄弟。今求水老爺子做個見證,此生當唯二位哥哥馬首是瞻,相依相扶,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若違此誓,豬狗不如!」
發完結義誓,我很高興,雖然大家是兄弟了,但沒定個先兄後弟,于是說道︰「尹大哥為長,理應是大哥,水兄長我幾歲,應該是二哥,我年紀最小,便添為小弟了。」
「二弟,三弟。」尹阿媵扶起我們二人,豪爽地拉著我跟水無形,大笑道。
「大哥,三弟。」水無形也很高興,緊緊握住我們的手。
「大哥,二哥。」見氣氛那麼好,我忍不住便說道︰「今天與二位哥哥結為兄弟,當時人生一大快事,理應浮一大白。」
「對,對」尹阿媵越發高興起來︰「三弟此言正合我意,但此事不能只顧我們自己,理應先敬水老前輩一杯。」
說著,尹阿媵從胯間拿出一個酒囊來,恭恭敬敬朝水老爺子目前敬了一杯酒,然後說道︰「老前輩一路走好,無形便交于我便是,待我從蜀地回來,定會助二弟尋回妹子。」
與尹阿媵和水無形結義之後,我們三個人便在臨行之前,快活地喝了一宿的酒。其間大家無拘無束,天南地北地暢談甚歡。
第二日,四海幫門口,離別之際,大家不禁感慨萬分。尹阿媵最終沒有說去蜀地做什麼,他只是吩咐我照顧好慕楚。我心里納悶,我都要去大名府了,怎麼照顧慕楚,這大哥是不是還在宿醉啊。
尹阿媵走了,水無形也快要離開。章綠竹做了四海幫幫主,但沒有忘記水老爺子的恩情,從幫里尋了幾個好手,隨水無形前往北遼。此去異國他鄉,也不知道前途凶險幾分,水無形也沒有拒絕,章綠竹的好意,人多一點,找起人來也方便一些。
「二哥,待我這身上的毒解了,我一定去北邊尋你。」我摟著水無形的肩膀說道。
水無形笑了笑,說道︰「三弟有心了,二哥不能陪你去尋那藥隱前輩,心下愧疚……」
見他還要往瞎下說,我立馬打斷道︰「二哥別說了,等我來了北遼,說不定大哥也回來了,到時候我們仨又能把酒言歡,豈不是美哉。」
水無形自覺失言,也不再往下說,而是拍了拍我的肩膀,說了一聲︰「三弟保重,等你身子好了,無論我尋未尋到妹子,一定會在大哥的桃山上,與你一醉方休,到那時,三弟可要用新詞來換酒。」
「一言為定,二哥保重!」
水無形翻身上馬,又回頭朝我看了一眼,便策馬而去。看著漸行漸遠的馬隊,想到自己也快離開青州,便忍不住再回頭看了一眼四海幫門前的那塊鐫刻著的牌匾。此時已不再是水府,而是名副其實的「四海幫」了。
我也要走了,四海幫,再見。
我轉頭看了眼身旁的慕楚與秦洛離兄妹。慕楚笑嘻嘻的,似沒有什麼分別時的傷感,而秦洛離自那日離開落花樓後,越發的沉默寡言,整日里總是拉長著臉,就差朝他臉上刻上「我失戀了」四個字。
「慕楚,保重!」
說實話,我不能動的這段日子里,一直都是這個小丫頭陪在我身邊給我解悶,才讓我不至于胡思亂想,心灰意冷。雖然為此我沒少剽竊詩詞來感謝她,但我任然很感謝她對我的情義。要分別了,以後沒這丫頭搗亂,卻也有幾分失落。
「保重?」慕楚皺起眉頭,問道︰「大哥哥沒告訴你嗎?」
「告訴我什麼?」你皺什麼眉頭,我還一頭霧水,不知所雲呢。
慕楚樂呵呵地把肩膀上的包袱扔給了我,說道︰「還不是他,說什麼不會桃山,非要出去游歷一番,我怕他一個人又亂跑,就只能跟著咯。不過他自己也不知道去哪,于是大哥哥就提議讓我們陪你去大名府,等你治好了病,便一起回桃山去。」
原來如此,我心頭一酸。想不到尹阿媵走的時候,還這麼為我著想。不僅讓慕楚這個準高手為我保駕護航前往大名府,還為我今後的著落給安排好了。此生有這樣的兄弟,我還圖個什麼呢?
「對了,」慕楚看我既高興,又感動,忍不住又說道︰「大哥哥說,等到了桃山,一定要教你習武,你這身子骨太弱,每次跟他喝酒沒幾壇就倒下,害得他最後還要伺候你歇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