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回神,我繼續向凌川問︰「殺手不是應該蒙著面外加一身黑衣麼,你弄得這般白玉堂堂的算哪門子的殺手啊?」總覺得這家伙的氣質更像玉面書生,我實在想象不出他持刀殺人的凶殘模樣。
凌川豎起一根手指,在我眼前左右搖晃,洋洋得意道︰「這中的道理你就不懂了,殺手的身份豈能輕易暴露?有機會讓你見識見識,到那時你就明白了。」
我趕忙搖頭,「別別別,小弟我膽量不佳,就不去長這份見識了罷。」這些天死去的那幾個人已經在我心底留下了點陰影,再讓我看殺人還不如讓我直接撞死算了。
正這麼想著,我就一頭撞到了宋鄰安懷里,因這馬車突然間劇烈搖晃了一把。
「宋鄰安,你這是銅牆鐵胸麼……」我捂著撞的暈乎乎的頭直起身來,有些坐不穩。
宋鄰安似乎打算伸手扶我一把,手到臨頭卻拐彎收了回去,因為凌川已經搶先一步將我扶正坐好,還在我額頭處輕輕揉了幾下關切地說︰「藍兄沒事吧?」
「沒事沒事。」我忙躲開,就這麼撞一下能有什麼事,往宋鄰安那邊挪了挪,坐得離他更近了一點,縱使我現在一身男裝,也著實受不住其他男子的親密動作。
心里面驀地咯 一下,我怎麼……會這樣,似乎對宋鄰安以外的人分外抗拒了,是因為跟宋鄰安在一起後對別人有了免疫力?亦或是這短短數日就使得我對他產生了依賴?
貌似不是個好征兆。
「宋公子,前面突然沖出來一個女的,昏倒在馬車前,擋住了去路。」馬車穩住後,車夫隔著車簾說道。
宋鄰安掀開簾子看了一眼,然後輕巧地跳下馬車。我跟著探出頭,望見一名粉衫女子橫倒在路中央,樣子稍顯狼狽。宋鄰安先試探了一下她的呼吸,而後一把抱起她,款款走回來。
我跟凌川搭了把手,把那女子扶坐在我原先的坐處。待宋鄰安坐定後,我只得坐到凌川那邊去,正對著他們。不知是不是我們先前說多了美女,現下果真出現一位,雖稱不上絕頂美貌,倒也是個小美人兒,模樣嬌俏襲人。
「她怎麼了?」我問。
「大概是疲憊所致,讓她歇一會兒。」宋鄰安淡淡答道,沒有抬眼看看我。
我總覺得他在跟我鬧脾氣,想哄哄他,卻又不知從何哄起,再說這馬車內人多也不大方便,還是到了歇腳處再說吧。
馬車繼續前行了一會兒,那粉衫姑娘皺了皺眉似乎要醒了,我有些佩服她在這大冬天還能穿得如此輕薄,光是望著她我就覺得汗毛豎立冷的慌。
結果她一睜開眼就伏在宋鄰安身上開始鶯鶯啼哭……
委實讓我跟凌川看直了眼。
宋鄰安費了點勁才把黏在他身上的女子掰開,「姑娘,你先別哭,有什麼事可以說出來,若是在下力所能及的,定不吝惜幫助。」
那粉衫女子一听,左抹一把淚右抹一把淚,才細聲細語地凝噎道︰「公子,我、我……」這話還沒說一句,她又哭了起來,一副要哭倒山川的氣勢。
女人果真是水做的麼?我忙安慰道︰「姑娘別急,慢慢說。」
凌川也加入了安撫隊伍,勸道︰「天大的事也壓不死人,姑娘你盡管說來听听吧!」
那女子這才止住了淚,朝我們微微頷,「小女子名叫清柔,自幼喪父,母親改嫁,一個月前母親因病去世,幾日前姐姐被采花大盜拐了,剩我孤苦伶仃,繼父便要把我賣到青樓去,來換銀子賭博,我抵死不從,逃了許久,繼父便一直追著要抓我回去,若不是得各位公子相救,小女子……」
說到此處她已經說不下去了,低著頭抽抽嗒嗒的,委屈到不能再委屈。
听完她那短小精悍的催淚故事,我不覺傷感,這種事情似乎很常見,我在戲本子里看過不少——像什麼賣身葬父的,逼良為娼的……不過親眼見著倒是頭一糟。還有我其實主要對那采花大盜的事跡感興趣……
正在我思忖著該怎麼幫她的時候,那叫清柔的女子說了一句讓我略微不知所措的話,雖然那話並不是對我說的。
她拉著宋鄰安的衣袖,柔聲細語︰「公子,若是不嫌棄清柔出身低微,請留我在身邊伺候吧,清柔做牛做馬都願意……」
我渾身一抖,瞬時張大了嘴,不出聲,她這架勢……明擺著就是要宋鄰安收了她嘛,說什麼做牛做馬,真是荒唐,宋莊主這樣子像是種田的麼……我驚訝的是,這馬車內總共坐了三名男子,她怎麼就偏偏認定了宋鄰安呢?
心中泛起一陣漣漪,上天待我不薄啊,我還沒過門我未來夫君就要忙著收小妾了……
當下,我與那女子一同靜靜等候宋鄰安的回答。
宋鄰安神色變了變,抬了抬眼,說出的話讓更叫我大驚失色。他對清柔說︰「我倒是不需要人伺候,你面前那位藍公子,若是他同意留你我便無二話。」
混蛋啊混蛋,宋鄰安你這狡猾的狐狸,就這麼隨手一拋把這滾燙的山芋丟給我?你不是口口聲聲「定不吝惜幫助」麼?偽君子啊偽君子!
不過,我心里倒是松了口氣,還算他有點良心。
我扶著額,故作思索,半晌才面帶愁容地支吾了幾句︰「清柔姑娘,你的遭遇著實讓人同情,但我與宋公子還有要事去辦,前路坎坷危險重重,帶著你也是害了你,你還是問問我身邊的凌公子吧,看他方不方便留你。」
阿彌陀佛凌兄別怪,這招是跟宋鄰安學的……
听我這般說,那清柔姑娘顯得越傷心了,委委屈屈地巴望著凌川的答案。這小美人兒跟個繡球似的被我和宋鄰安拋來拋去,怪可憐的,善哉善哉。
我亦轉頭看向凌川,想看看他又能使出什麼伎倆來打她,江湖殺手必是獨行俠,怎麼可能帶個拖油瓶去殺人呢?那豈不是笑話中的笑話嘛。
凌川原本氣定神閑地表情突然變得百般糾結,他先是橫掃了我們三人一眼,繼而淒淒慘慘地望向車窗,恨恨地說︰「清柔姑娘,不才先前遭人暗算,蒙受恥辱,如今已不是個男人,若留你在身邊,日日對著你的美貌,豈不叫我欲、火焚身而不得泄?你倒是說說,究竟是我的尊嚴重要還是什麼重要?」
凌川這反被動為主動的話真叫人無言以對,我就見那清柔美人整張臉都綠了,一雙眼楮直看著凌川打轉,分明無法接受這個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