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會，不急。本書最新免費章節請訪問。」西維爾搖搖手,將手里的干毛巾捂到腦袋上一陣搓揉,那搓揉十分敷衍，明明是寸毛,卻一次擦不干淨，水汽還附發梢發根，漸漸變涼,西維爾也不嫌冷,頂著濕漉漉的頭發，伸手去拿艾澤攤桌上的書。
「請擦干頭發！」艾澤看著西維爾發梢的水珠滴桌面上,黑了臉又道︰「還有，衣服。」
「馬上就要睡覺了,還穿什麼衣服，」西維爾耐著性子試圖翻閱那本厚厚的精裝書，說著不知從哪听來的理由︰「果睡對身體好。」
「……」艾澤忍著再上腳踹的沖動。
西維爾看艾澤馬上就要爆發，笑了笑將肩上的毛巾扔給艾澤︰「幫擦干頭發，就去穿衣服。」
原本西維爾料定了艾澤是會一扔毛巾走的，卻沒想艾澤黑著臉看了西維爾半晌，竟然真的走到西維爾身後，幫西維爾擦起了頭發。
西維爾一僵，干笑兩聲︰「、還真來啊……」
「等頭發干了，請好好穿上衣服。」
「……還真是夠死板的。」
西維爾說是這麼說，卻放松了身體，享受來自兒子的服務。
艾澤的動作已經足夠小心，但畢竟是第一次為別……偶爾一使勁，就捏著西維爾的頭發扯下幾根來，西維爾疼的齜牙咧嘴，卻還是硬撐著不讓艾澤停下來。
總不能傷了兒子自尊心。
艾澤估計也察覺到自己扯了不少頭發，有些尷尬的停了手，別扭的換了個姿勢繼續給西維爾擦頭發，這次倒是輕柔了許多，偶爾還用手指西維爾發間輕輕撥動著驅散水汽。
「噗哈哈哈！艾澤，手指真硬！還以為小孩子的手都該軟綿綿的。」
艾澤忽然就覺得撒手不管才是好選擇。
能把得寸進尺這詞語詮釋的十分徹底的，西維爾絕對是其一。
他索性卸了自己的力氣，隨手將剛才還有些感興趣的書扔到一邊，沒骨頭似的往後靠了艾澤身上。
艾澤被嚇了一跳險些往後一步躲開，幸好他很快就穩下來，伸手扶住西維爾的肩︰「您真是！」
西維爾完全沒有辯解幾句給自己挽回形象的意思，反而像是覺得不舒服似的挪動了幾下姿勢，舒服了才停止動彈。
不著調的勇者大讓艾澤有些無奈，又莫名的有些高興，便繼續給西維爾擦頭發。
僵硬的手指，帶著涼意西維爾的發間穿梭。
算不上舒適的服務。
也沒有貼心的話語。
可是……
西維爾艾澤身前靠的好好的，忽然仰起頭看著艾澤，看著看著，笑起來，低低的道︰「真好。」
「什麼？」
「說真好。」西維爾又重復了一遍，伸出手去模艾澤的臉頰，柔軟的觸覺讓西維爾感受到了從未有過的溫暖，從胸口蔓延到了全身，那熱度燒的他腦子都有些暈乎乎的︰「是嗎……原來……是這種感覺……」
最後一句只是喃語，艾澤沒听著，有些自暴自棄的道︰「又扯下來您一根頭發……一點也不好。」
金棕色的發絲，手心中躺著，燭光搖曳，橘紅的光映著，看起來倒像紅色多些。
艾澤翻轉手心，發絲慢悠悠的落地上，艾澤看著，忽然覺得有些可惜。
到底是什麼可惜？艾澤弄不清。
他看著西維爾半眯著眼，靠他身前一副很享受的模樣，忽然莫名的有些心癢。
為什麼心癢，艾澤也不明白。
但很想將手敷上西維爾的眼楮。
被他盯著，總有些發慌。
「怎麼了？」西維爾懶洋洋的問道。
「……頭發干了。」
「唔……這麼快啊……」西維爾帶著可惜的問︰「再幫按摩按摩頭皮唄……」
「請穿好衣服快點上床睡覺！」
西維爾只好穿了衣服選了一張床躺下。
等艾澤收拾好了毛巾和書，便看見西維爾掀開被子拍了拍身邊的位置︰「過來，兩一起睡。」
艾澤去另一張床上躺下，順便吹滅了燭火。
西維爾黑暗中一臉失望，連掀開被子的手也一並將頓住。
過了一會才不甘心的合上被子。
「晚安，兒子。」
艾澤頓了許久，才輕聲回應︰「晚安。」
西維爾黑暗里睜著眼許久，才低聲喊了幾句︰「艾澤？艾澤？」
沒答話。
西維爾喜滋滋的挪到另一張床上，掀開被子鑽進去。
攬了身邊溫暖的小身子懷里，西維爾覺得前所未有的安心——就連周身封閉著的黑暗也並不是那麼令厭惡了。
西維爾一向打心眼里憎惡密封的環境。
周身昏暗和密不透風的空間，簡直能把他逼瘋。
西維爾直到現也仍然記得，前世的他拖著殘破的身軀，擁擠狹小的房間里住了三年多，沒有和他交流，連看一眼湛藍的天空都是奢望。
最初連起床都困難。
下半身癱床上，連個衛生都難以收拾。
這樣難堪的自己他無法接受，更不願意任何看見。
大概是憤怒，憎恨，自卑……種種負面情緒糾纏一起，最後沉澱。
所有的情緒都消失，最終只剩下死寂。
對任何事情任何，都不再有感受。
只是偶爾，當觸目所及一片昏暗時，就會滿腦子焦慮。
難道一輩子都要這樣了？
躺床上混吃等死。
沒有未來，更沒有希望。
想要改變現狀，卻又無從發力。
後來總算能下床，一開始是欣喜的。
艱難的推動著輪椅外出，得到的卻不是他想象中帶著友好的問候，而是摻雜著同情以及嫌惡的眼神，連微笑都十分勉強。
所以即便外面的陽光再燦爛，也陰冷的讓他打起了冷戰。
終究還是安靜的沉寂。
不再妄想美好的未來。更不去奢望他給與的安慰。
偶爾他對著鏡子里面孔毀掉了大半的自己，還是會試圖微笑。
只可惜牽扯著面部神經笑起來的模樣，連他自己都覺得恐怖。
說到底，仍舊是不甘心。
可卻沒法不向現實妥協。
那時候的他幾次想到死了一了百了。雖然害怕死亡，但他更害怕一個寂寞的活著。
狹小封閉的房間里，一個過一輩子，他無法忍受。
但終究下不了決心，畢竟還有家朋友。
西維爾現回想起來，前世的他發現對面失火，一霎那是驚喜的。
當時自己毅然決然拖著斷腿去救，有可能是心里打好了主意去死也說不定。
或許當時倒地上並不是精疲力盡，而是潛意識里覺得，死了更好。
所以才連一根手指頭都動不了。
太長的時間，將西維爾的記憶已經不再清晰。
那時的心情以及狀況都忘的差不多了。
只是他還記得那時候的自己所厭惡的東西——而現也持續的厭惡著。
封閉的房間，狹小的地方以及昏暗的光線。
所以每晚睡覺都會將窗戶和門大開著，總要留一盞燈床頭才能安心。
倒不是害怕或恐懼。只是看見便會焦躁。
因為他會回憶起那時，那個虛弱的，無能的，弱小的自己。
明明期待著有誰可以幫他一把，卻又受不了別帶著同情的眼神。
持著無聊的自尊心，最後死的只剩下一灘灰。
死了一回之後的西維爾，想想起來，只覺得那樣的自己根本不值得同情。
明明只要鼓起勇氣接納，只要坦然面對自己，就可以活的更好。
「老師？」艾澤忽然出聲。
西維爾半睡半醒的想著雜七雜八，被艾澤的一聲呼喚給拉回了現實。
「怎麼了？」
「……應該是問怎麼了才對。」艾澤揉著隱隱作痛的太陽穴。
「為什麼您會床上呢？」
「唔……」西維爾想了想，隨便選了個借口︰「一個睡很冷。」
「您只要找侍者再要一床被子就……」
「行了行了，太晚了，趕緊睡。」
西維爾被艾澤打斷了思路，自然把之前想的事情都忘了個精光，拍了拍艾澤的背︰「快睡！」
「……」艾澤看了眼西維爾，最終沒再反駁，表情復雜的閉上眼……看來離睡著還有一段時間。
西維爾則是笨手笨腳的給艾澤掖了被角之後，也閉上了眼。
兩個算起來也不是第一次同床共枕，這次總算能成功入眠。
待西維爾再睜開眼楮，已經是早晨了。
艾澤坐起身，推醒了身邊的西維爾。
「請快醒醒。」
「幾點了？」西維爾懶洋洋的躺著不動。
「已經六點了，請快點起……」
西維爾打了個呵欠，把坐起身的艾澤又拉回被窩里頭︰「別急，這兩天的晨練就省了，得養好精力做任務，到時候實戰的時候，因為疲憊而無法出力就糟糕了。」
「們的出發時間是早晨八點，們還需要收拾行裝，等吃完早飯就差不多了。」
「哎？們定的時間是八點？」
「……您忘記了？」
「……當、當然沒有，」西維爾干咳兩聲，試圖讓自己的形象高大一點︰「就是確認一下…………去洗漱。」
西維爾奔進浴室。
作者有話要說︰西維爾的前世依舊苦逼…………總的來說就是，無法面對狼狽的自己，所以對任何人都無法接納……死了一次才醒悟，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