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落夕用摩挲到的粗壯些的樹枝,在腳下擲到一個支撐點,這次她學聰明了,沒有那麼快速的奔走,而且是一點點兒的向前走著,但道路濕滑,還時不時的有碎石塊和殘枝羈絆,在離車子還有兩三米的地方,顏落夕再次摔倒了。
她趴在冰冷的泥土與碎石上,隱約看見不遠處已經扭曲的,支離破碎的車子,還有伏在方向盤上,滿頭是血,一動不動的司機陳成。
司機陳成是綁了安全帶的,綁了安全帶的人是不可能在車子跌落的時候,像她一樣被沖力拋出車窗外的,陳成現在十有**是死了!
想到死這個字,顏落夕不覺渾身發涼。
厲安呢,他是在車子里面,還是被拋出了車窗外。
厲安!
顏落夕看著車子後面的碎玻璃,心像碎了一個大窟窿,她再也顧不得許多了,手腳並用地向車子的方向爬過去,一直爬到碎裂的車窗邊上。
她掙扎著站起來,把頭探進破車窗內,車里已經破敗不堪,而且光線微弱,什麼都看不清楚。
「厲安,厲安!」顏落夕的呼喊的聲音驚恐,淒然,嘶啞,「厲安,你在哪啊,別嚇我!厲安,你快點兒答應我!」
顏落夕喊了兩聲,聲帶嘶啞,忍不住低聲咳嗽了起來,她喘息了一下,四處張望,正要開口再叫,耳邊突然傳來熟悉的,嘶啞的,低弱的聲音,「落夕……」
她只覺得全身一震,這個聲音雖然輕,但卻是她現在的全部所有。
顏落夕欣喜的四下張望,周圍黑黝黝的,什麼都沒有,她以為自己剛剛是思慮過度,出現了幻覺,這時又有個輕微的聲音傳來,「落夕!」
這次她听見了聲音來源的方向,猛的轉頭,在另一處陡坡處,看到一個模糊的黑影。
顏落夕身體一軟,再次跌坐到地上,長時間的高度緊張後,陡然放松的感覺讓她癱軟下來,她十分想馬上趕到厲安身邊,看個究竟,但身上一點兒力氣的沒有。
厲安暗啞,低微的聲音再次響了起來,「落夕!」
「我在!」顏落夕突然淚流滿面,哽咽的應聲了,並且強迫自己站起來,跌跌撞撞的沖到了厲安身邊。
借著天上微弱的月光,顏落夕只能看清厲安大致的輪廓,她焦急的叫喊,「厲安,你感覺怎麼樣?你哪里不舒服?」說著話,她用手上下的模索著,心揪的緊緊的,生怕自己模到那一處,已經空空如也。
「我沒事……就是……有些頭暈。」厲安的氣息斷斷續續的,他說著沒事,但躺在那里一動不動的。
顏落夕緊緊握住厲安冰冷的手,在經歷了這樣一場可怕的災難後,她還能夠再次看見厲安,他仍是完好無損的,她要多麼感謝命運的恩賜啊。
「落夕……你沒事吧……」厲安的聲音很輕,詢問的意味多過擔心。
「我沒事的。」顏落夕哽咽著點頭。
厲安在黑暗里,竟然低低的笑了一下,「你沒事就好……剛剛我一直抱著你了……掉到地上時……我還清醒的,幸好我們落在泥地里和枯樹枝上……我給你檢查過了……好像沒什麼大事……只是我的身體一動……就又滑落到這里……」
顏落夕听著厲安斷斷續續的聲音,心中無比的難受,厲安的聲音輕而虛弱,好像跟她隔著很遠的距離,恍若游絲,仿佛一下子就要散了,卻又偏偏緊緊地纏住她的心口。
「厲安!」
「落夕……我……我困……我睡一下兒。」剛剛那段長長的話語,好像耗盡了厲安的心神,他此時說出話來,更加的虛弱了,胸口急促起伏著,「你……你別怕……等一下就會有人來救我們的……」
「你是不是很難受啊,渴嗎,我去給你找水喝!」看著厲安這樣,顏落夕想到了氣息奄奄這個詞,沒來由的心慌害怕。
「別哭……我……我沒事的……」厲安的聲音越來越低,氣色更差了,神情委靡。
「厲安,厲安,你別睡啊,這里很冷的!」顏落夕不敢再哭了,硬著聲音呼喚著厲安。
厲安躺在那里一動不動,臉色慘白,身體冰涼。
他和顏落夕從車上摔出來時,天上還下著雨,他們的衣服都已經濕透了,而此時夜半,氣溫下降,周圍都要是隱約出現了霜凍的跡象。
南方冬季的雨夜,是最苦寒的時候,在某種程度上,並不比北國的大雪天更容易度過,這種寒潮是滲入骨頭的,衣物根本抵御不住,更何況顏落夕和厲安的衣服本來就都濕透了。
顏落夕模索著自己的衣兜,想找手機打電話,但是兜里的手機早已不知道去向了,她又去模索厲安的衣服,終于在他的褲帶里掏出一個好似手機的硬家伙。
她把厲安的電話拿到手,發現這個電話並沒有被摔碎,但是無論怎麼按,屏幕永遠都是黑的。
顏落夕無比的沮喪,她又低下頭去叫厲安,這次厲安連回答的聲音都沒有了。
「厲安!」顏落夕低低的叫著,眼淚不由的又流了下來,她伸手撫模著厲安,感覺到他的身體都變的冰冷,不知道他身上哪里有傷,顏落夕也不敢隨便的挪動厲安。
夜風嗚嗚,刮的他們身邊的樹葉發出沙沙的聲響,這個聲音听在顏落夕的耳朵里,更添恐懼和淒涼。
難道昔日風光無限,飛揚跋扈的大少爺,今天就要葬身在這荒郊野嶺嗎?
顏落夕不顧身體上的疼痛,側臥到厲安的身邊,想用自己的身體,為厲安留住一點兒體溫。
她在黑暗里,無意識的撫模著厲安僅有一點兒溫熱的胸膛,他寬闊的肩膀,精致完美的嘴唇,高挺的鼻梁,當她的手模索到厲安的眼楮時,多麼希望他的眼楮是睜著的啊!
哪怕厲安還像從前那樣,不可一世的看著自己,無比輕蔑的看著自己,只有他的眼楮是睜開的,她什麼都願意。
可是厲安的眼楮一直安靜的閉著,如同飛翔累的鴿子返回巢,安靜的收攏了羽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