蓮步輕移,發髻上的珊瑚珠排串步搖搖晃著發出清脆的踫撞聲,緩步向南昭殿走去,只剩纏枝牡丹翠葉燻爐里的香氣慢慢飄散在冰冷的傾雲殿里。
許是因為楚弈的到來,這冰冷的王宮似乎多了點人氣,不像以往。
「喲,這不是悠舒公主嗎?」怎麼遇上她了呢?
「容貴妃有何事?」我心中煩悶,無意與她過多糾纏,只稍稍退後半步,以袖掩鼻,試圖阻擋那股子惑人的脂粉味。
「听說楚王今日已到,想必以後是見不到公主了,本宮怎能不多瞧瞧公主呢?」她笑得無所顧忌,其實,若非是對立的情狀,我想我是羨慕容貴妃的,那般肆意暢快的活著。
「悠舒當真覺得受寵若驚,娘娘若是無事,那悠舒要去南昭殿了,讓大王久等就是悠舒的罪過了。」我微微點頭算是打過招呼,帶著香袖離開。容貴妃雖不為王後,但終究有個勢力龐大的慕容家做她的支撐,那慕醉這王真是不容易當啊。
「公主,派去的人已回來了,楚王稱不會忘記的。」香袖的眸中蕩出了一抹哀傷的神色,「公主……」
「香袖,快到了。」我隱隱約約地听見南昭殿的絲竹聲飄來,透過夜風,不那麼真切,迷迷蒙蒙的,勾人心腸。
「公主,不要……」香袖忍著淚水試圖揪住我的水袖,奈何這滾雪細紗絲滑無比,慌亂之下,竟是抓不住。
我一步步地走向南昭殿,一步步地走向他為我安排的路,沒有猶豫,沒有畏懼,沒有迷惘,因為即便他不愛我,也不會有其他人能喚回他的心了,他的心早在那個女人離開的時候便已萬劫不復,永不超生。而我,如果不是他,那麼是誰就無所謂了。
「詩雪見過王兄,見過楚王。」我微微屈了腿,柔媚但不失端莊的聲音傳遍了整個南昭殿,抬眼望去,楚弈坐在他的左方。
「不必多禮,過來坐吧。」他的目光依舊是那樣的不興波瀾,如作古的老人一般,像無邊無際的大海,只是籠罩在夜色下,失了幽藍,獨留暗黑,那麼的攝魂奪魄,我恍惚間似乎從他素來堅定的眼神中看出一絲不忍,不忍?怎麼會,一定是我眼花了。
席間和樂融融,撇去兩位的身份,這感覺真好,有他在一旁……
「楚王覺得舍妹如何?」慕醉的意思不言而喻,我僵硬地飲下杯中的「醉春風」,明明酒入喉應該**無比,即便是「醉春風」也無能例外,為何我還會覺得冷?
楚弈的聲音依舊溫潤如冰︰「公主氣質美如蘭,才華馥比仙,本王可是花了好大的力氣在克制自己,千萬不能唐突了佳人。」
「既然如此,不如……」慕醉的聲音消失在青瓷琢蓮花鳳首酒壺的破碎聲中,迷迷茫茫地听不真切,我該死的慶幸此刻的昏沉,至少不用听他說出那麼殘忍的話語來,盡管知道這酒不對勁兒,我還是竊喜,他會不會……擔心我?「詩雪,詩雪……」他扶起軟在桌案上的我,才覺得我此刻的溫度是多麼的不正常,「楞著做什麼,宣太醫!」
我喜笑顏開地倚在他懷里,他終究是有一些在乎我的,不論為了什麼,這個認知所帶來的驚喜幾乎滅頂,使勁兒掐了手臂一把,才軟著身子道︰「合歡散,是合歡散……」迷蒙中只看到他匆匆對楚弈說了什麼,便抱著我急速離開大殿。
「寒潭,去寒潭……」我蹭了蹭他光滑冰涼的衣袍,努力克制住腦中想要褪盡衣裳的**,合歡散不比「唯汝獨舞」,我無法確切把握他的藥性,也不敢用內力壓制,妖軒煉藥一向門路多,我平日里不願在媚藥上多做文章,不甚了解這些,所以,此刻真是有些狼狽,只能多泡些寒水,而寒潭作為他自小練武,磨練意志的地方,最合適不過了。
趕到寒潭的時候,一股子的冷氣撲面而來,令處于混沌狀態的我總算有些清醒,我扶著他的手,一步一步小心地邁入冰冷的潭水中,深冬的潭水冰冷刺骨,指尖抖個不停,慕醉不敢用內力幫我取暖,生怕助長了藥性。
還好我沾上的合歡分量不多,但藥力卻是持久,饒是在寒潭中,也足足耗了一個時辰,感到身子不再那麼炙熱後,雙腿一軟,跌入他的懷里,若不是這一跌,我都快忘了他還陪我站在這水中。中了這種藥,又浸泡了寒水,身子受損是正常的,若是一般女子,從此落下病根也不是不無可能,還好……我是慕詩雪。
「來人,傳太醫到傾雲殿候著。」他扶著我坐在石凳上,頓了頓,才道︰「宴會上的酒液,本王已經命人去查了。你待會兒回傾雲殿。」
「不對,‘醉春風’僅僅是一個推力,是容貴妃身上的脂粉味。」我無力地趴在石桌上,有些無法抵抗刺骨的寒冷,似乎並沒有注意到火紅的衣裙已經半敞,露出縴細白皙的脖頸,在衣裙的襯托下更顯魅惑誘人,若被朝臣看見了,只怕是又要安我一個狐媚惑主的罪名吧。
「一個個的都等不及了嗎,現在就動手?」他冷笑著扯了一下嘴角,從侍女手中接過披風,卻又頓了一下,將那件披風置于石桌上不用,示意黃福海把手中的披風拿來,看也沒看便裹在我身上準備步出竹林。
「大王,這,這披風……」黃福海盯著披風,有些愣怔。
我這才注意到,這是他的御用之物,也難怪他要結巴,剛想開口推辭,卻發現黃福海倏地跪下,抬頭便看見他略有些慍怒的目光,眼神在他面目上流轉,終究還是呡了嘴,不發一言地埋在他的懷里,「慕醉,你這麼做,我就再也離不開你了,怎麼辦?」話完,便感到他全身繃緊了,遂不在言語。
「你是我的妹妹,是烈夙唯一的公主,我這麼做,並無不妥。」果然,我是他的妹妹,比不得那個讓他求生不能,求死不能的女人啊,卓嬡啊,卓嬡,你現在可是滿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