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後兩天一派祥和,仿佛尖銳的君臣矛盾不曾存在過,連慕醉和楚弈都是一副兄友弟恭的模樣,呵,兄友弟恭?不知慕清作何感想。
「公主,今日好些了麼?」香袖低聲問著,「大王吩咐過,您身子不爽就別起了,免得著了風寒。」
「我沒事,這就起了。」看著香袖撩起簾帳走進來,我才微睜開雙眼,「楚王是今日回去麼?」病了兩日,腦子有些不听使喚,作勢要下床,被香袖攔下。
「公主若是為了去送楚王,那就別起了,早些時候大王已經送走了。」香袖替我掖好被子,「公主,不如去召太醫吧,您總拖著不是個事兒啊!」
我點點頭,依言躺下,「我沒事,歇幾天就好了。大王那邊你去告訴他,咳咳,不要急于求成,但要先發制人。」
香袖欲言又止,我順著她的目光看去,竟然是慕醉。「香袖見過大王。」
他揮了揮手,示意香袖帶人退下,「怎麼兩天沒見,病成這樣了?為什麼不宣太醫?」
「沒什麼大礙,就是有些累了。」我有些不習慣他坐在床沿,以往哪次不是派黃福海過來安排,這次倒是自己親自過來了,不知道明兒太陽打哪兒出呢?倒是讓我有些無所適從,「大王怎麼有空來傾雲殿?」
他默然地盯了我許久,才緩緩道︰「楚弈離開前讓你保重,希望他日相見還是知己。」
我本已準備好听他的策劃,卻不想他突然來了這麼一句,一下子愣在原地,不知該如何反應,這楚弈還真不是好惹的,不過是在談判中稍微落了下風,臨走前還給我捅了這麼大的一個簍子,有些哭笑不得。「若不是楚王已經走了,那詩雪還真是要多謝他的抬舉了,咳咳……」
他皺眉坐在那里,「怎麼是抬舉,他還不夠格。」頓了頓,揚聲把黃福海傳了進來,「命王太醫過來看看,那天晚上太醫院是怎麼辦事的?他這個院正怕是做膩了。」
「我沒事,不過是這兩日累了些。你一切都安排好了嗎?機會只有一次。」我對他搖搖頭,示意他講講計劃。
他點點頭,不過又皺眉道︰「那日派過去的人說有人在前面掃清了障礙,才那麼容易地拿到了箭羽。」
「是麼?那麼那人做的也太露馬腳了些,至少他是在幫我們,暫時就別管了。咳咳,你自己要注意點,免得他們被逼的狗急跳牆,最好讓死士貼身保護。」我現在唯一怕的就是容隨會絕地反擊,那樣……
「嗯,本王明白,再過不久,本王需要去祭天,大概有幾天不在,你自己在宮里小心一些。」他出奇地沒有反對,以往是多厭惡有人近他的身,這次……「身子不舒服,少往外跑,太醫來了,記得按時用藥。昭陽殿還有奏折沒有批,本王先回去了。」
我點了點頭,望著他離去的背影,驀地就流下了淚,「香袖,替本公主梳洗吧,本公主出去散散心,別跟著。」
一番梳洗過後,我才緩緩往繁香榭,昔日的榮寵如今都已化為黃土,真不知道該作何感想?浮著步子進去,彎彎曲曲才走近慕清,看上去臉色比之上次竟是差了不少,把了脈才發現慕醉又給他服了毒,已經把人囚禁在這里了,真不明白他為何還要下毒。
「冒昧的問一句,你與他除了奪位之仇,還有其他私仇麼?」我在他的大椎穴、陽池穴、踴泉穴上各扎了一針,才緩緩問道,我相伴慕醉八載,知曉他的為人,他不會如此針對一個人,除非他恨其入骨,但素來不知他與慕醉有何深仇大恨,讓他如此折磨慕清。
「如果我知曉,那我早就登門謝罪了。我也不明不白啊,他自我記事起,便未給過我好臉色。」他苦笑一聲,我也不再問,不大一會兒,臉上便有了一些血色,不像先前那般蒼白。
我看著那張臉,隱約間竟是看出幾分熟悉,似乎……在哪里看過,但一時卻又想不起來,罷了罷了,能看出時自然會看出,不必強求。「你現在身子已經傷到底子了,慕醉一直吊著把你的命,以為每月解毒再下毒不會要你命,殊不知,若是長久以此,不出兩年,他就只能看到你的尸體了。」我攥緊了衣袖,咬緊下唇,卻怎麼也壓不住內心深處要救他一命的想法,「我一月內必救你出去,你等著。」
他唇角綻出一抹微笑,點點頭,「好,我等著你。」那眼中流露出的信任不禁讓我一顫,待時間一到,我幾乎是迅速地收了針,落荒而逃。
是的,我不相信,被慕醉囚禁了三年,他的眼中竟然毫無怨恨,清澈得只有坦然,那麼多個日日夜夜,不,在那密室中,何來的日夜之分,他承受住了,卻沒有恨。換了我,沒有恨,怨是少不了的。他,到底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