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黃福海退出外間,我收回目光,對彩雲道︰「大王的藥,你去看著,莫要讓其他人接近藥盞。最新更新:苦丁香書屋」我不知道這闔宮上下有多少卓曖的人,藥盞的機會不多,她又豈會放過?斂了斂心神,只道︰「大王近些日子還是莫要飲茶,茶性寒,不利于傷口的恢復。」
「本王知曉。」慕醉僵了多時的臉色緩了緩,「有些事,本王錯了。」
「無礙,若我是你,也會如此疑心,何況有人挑撥。」我不動聲色地搖搖頭,「近日姚司青倒是不安分的緊,日日出入臨水樓,不知是與何人相見。」
慕醉的神色暗了暗,眼中倒是帶了輕微的笑意,「看來他上書指責你干預正事的事情你已知曉,至于臨水樓,本王會派人去查。听說他祖籍乃合沐邊境,家族中與合沐多有貿易往來,只有你心細至此。」
我盛了碗湯放在他面前,道︰「在外兩個多月,倒有些瘦了,也不知是不是手下人不盡心,累得京中人心大亂,這亂得……嘖嘖。」頓了頓,看向他,「母後大概猜出了你重傷的原因,對卓姑娘,你也便不能求得母後的諒解。所以,你住在安寧宮,盡量少與卓姑娘見面,以免惹得母後不快。她病了大半年,最近才有點兒起色。」
他呡了口湯,良久才道︰「這次烈夙五萬人馬全軍覆沒,是本王的錯。」
黃福海遠遠地在外間行了個禮,低聲道︰「王太醫過來了,要立刻傳進來麼?」
「傳。」他放下玉箸,走向一邊的暖閣。我擱下手中的湯匙,隨著他走進暖閣。
「公主這傷挺嚴重的,有傷肌理,一著不慎,便會……恕老臣多嘴,公主要小心靜養。」王禹細細查看後,放下消腫祛瘀的冰肌膏,仔細叮囑著︰「公主現在可以涂抹一些,會覺得舒服些,一日三次,萬不可少一次。」
我輕觸頸間的傷,會覺得有一絲疼痛蔓延開,疼得我倒吸了一口氣,冥隱這手下的也太沒輕沒重了。適才只顧著留心慕醉的傷勢,也不曾注意到,豈料僅是一頓飯的功夫,這便腫了許多,怕是得好幾日不能見人了。
慕醉揮手摒退了左右,拿起冰肌膏,觸手只覺得冰涼,中指沾了少許,透明的膏藥映著手指,無端地讓人覺得溫暖,只看著我︰「抬頭。」
我愣怔了少許,才道︰「做什麼?」揪緊了袖袍,瑟縮著往後挪了挪。
他卻不答話,只是向我走來,輕彎下腰,將指月復上的冰肌膏抹在傷處,一陣冰涼的感覺從頸部傳來,引得我倒抽了一口氣,「疼麼?」他頓住手上的動作,只看著我的眼楮。
我搖搖頭,眼中卻迅速涌起氤氳的水汽,輕咬著下唇,「不疼。」其實很疼,疼到了心里,這樣的慕醉,讓我怎麼放下?
「疼就說出來,」他輕抹著藥膏,也不再言語,只靜靜地繼續著手上的動作。過了許久,他停下手,放下玉瓶,道︰「此次的失敗是因為卓曖,詩雪,本王……本王愧對死去的五萬將士。是我感情用事了。」
我攏好了衣襟,微笑著說︰「大王記著就好,再說,天下只是你的陪襯,你平安就好。」不論代價有多大,為此要付出多少,只要你平安,我才能活下去。
「天色不早了,你早些休息。」他揚聲把黃福海喚進來,只低聲吩咐了一番,隱隱約約,听不真切,末了才道︰「你去安排吧。」
將慕醉送出傾雲殿,才看見彩雲匆匆地跑回來,神色慌張,似乎是什麼大事啊,不然以那丫頭沉穩的性子,該是一副面無表情的表情。
「公主,奴婢適才將藥送去安寧宮,回來的路上,遇到黃公公帶著一群灑掃宮人急匆匆地往鳳棲宮趕去,似乎是卓姑娘即將……即將……」
鳳棲宮……我的臉色「刷」的白了下來,歷代烈夙王後所居之殿,就連頸間的傷也不由得疼了起來如此迫不及待地入主棲鳳宮,卓曖,你的每一步都讓我措手不及,是的,快的讓我措手不及。「彩雲,宣王太醫,本公主略有不適。」
坐在殿中良久,才見到王太醫匆匆趕來,讓彩雲扶他坐下,狀似漫不經心地道︰「王太醫怎來的如此之慢,是遇到棘手的麻煩了?」
「公主,不不不,是後生王禹眼拙了,今日才听得那日大王身上的‘綿龍春曲’乃公主所解,這……後生王禹見過蝶仙谷谷主。」王禹年過五旬,卻對著我一名小女子拱手行禮,並非我為君,他為臣。
我微微一笑,才道︰「本想著你應該不會知道,但太醫院的那些老匹夫著實多嘴了些,本尊的身份,莫要宣揚,尤其不得告知大王,若是大王听到了什麼風聲,那本尊……可不會手下留情。」
「臣明白,定不會將之公布于世。」王禹低頭斂眉。掙扎了許久,才道︰「公主,適才臣去了安寧宮。」
我的心揪了起來,急忙問道︰「是否是大王又出了什麼事了?」甚至于下一秒,便想要起身趕去安寧宮看看。
「公主誤會了,不是大王,是太後。太後這幾年身子每況愈下,泰醫院不是查不出病癥,只是不敢言明。太後的脈象忽快忽慢,每日沉睡的時間愈來愈長,這癥狀……」王禹的聲音漸漸消失,病癥太過惡煞。
「冬奡!」我喃喃低語,若果真是冬奡,那麼這下毒之人是誰,長達數年,竟是不曾被人發現,這麼些年,一門心思放在慕醉身上,倒是半分不曾注意到安寧宮的境況,卓曖,你的人又是如此的深入月復地!
「恕臣愚昧,不知如何解這冬奡之毒?」王禹低垂著頭,詢問著我。
「雪嬰子、木蘭花、蕁麻子、輔以木棉入藥即可。」我皺著眉頭報出草藥,木蘭與木棉皆是尋常藥物,但是宮里卻是從沒有出現過蕁麻子,不知是何緣由,二十年前,這蕁麻子便被先王勒令鏟除。
王禹也皺著眉頭,道︰「二十年前,先王下令鏟除蕁麻子,只怕這烈夙境內是找不出一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