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雪的冬日，風中夾著一股清冽的干淨濕氣。片片晶瑩綿軟的雪花揚揚灑灑地從藍到讓人眩暈的的天空中飄落。醫院靜養區的樓頂花園頓時彌漫在一片白茫茫色彩間。
一個穿白色羽絨服的女孩，靜靜地坐在落滿雪的屋頂矮牆上，墨黑及腰的長發被冷風撩亂，為純淨的天地涂了一筆古風山水畫般的濃烈。
因胸痛而偷偷溜出病房的瘦弱少年怔愣地在離女孩背影一米之遙的雪地里立了一刻鐘，寒風幾乎灌透了他的病服，一陣急咳從他捂住的嘴角悶聲傳出。
仿佛靜止的女孩被驚擾了似的慢慢回頭，細長晶亮的眼楮冷冷地瞥了男孩一眼，亂舞的發在她微圓的臉上亂竄，恰巧抵消了些許她眼里的抵觸與冰冷。平日里被寵溺慣了而乖張無忌的男孩又連著急咳了一陣，蒼白的臉上起了兩片少見的紅色。
「你好，我叫黎末。」他輕聲介紹自己，尾音因天冷而有些抖，但快凍僵的臉上和圓溜溜的大眼楮里卻掛著燦爛的微笑。
女孩抬起垂在身邊凍得發青的手，將不听話的黑發別到耳後，輕輕向男孩這邊挪了子，垂眸道︰「從這跳下去會不會死？」似是在詢問又似是自言自語。
只比女孩稍大幾歲的男孩乍听之下愣楞地嗯了一聲，只待看到女孩手腕處纏著的白紗布滲出一片血跡，才回過神般激靈靈打了個寒顫。
「難道她是要自殺？」
危險的推測在他腦海閃現後，雪天、頂樓、割腕的女孩、矮牆外晃動的細腿、外面堪比斷崖的深度，一切似乎都變成了尋死的預謀。一貫被夸贊聰明的男孩先天殘破的心髒咚咚地加速跳起來。
身上裹了一層薄雪的女孩說完那句話後就一直低著頭，維持半扭著身子的別扭姿勢，像是陷進了跳與不跳的艱難抉擇里。
「這里是3樓，跳下去也不一定死的。」男孩盡量讓自己的聲音顯得平緩自然，不待女孩現出疑惑的反應便使出了十二年來從不被允許的爆發力沖過去拽住女孩，猛力往里拉扯。
女孩驚叫一聲，受傷的手扣住了矮牆的邊沿，另一只手一通亂揮，男孩眼角立刻就被抓出兩道長長的血痕。
女孩這般固執，男孩更是不會松手，忍著心髒的跳痛，勒緊環著女孩腰部的手臂盡力往里一甩。女孩的指甲因深摳進磚縫里而裂開，伴著呼痛聲和吃力的悶哼聲，兩人一起重重地摔在了屋頂花園半尺深的積雪里。
摔倒的女孩推開抓著他的男孩，掙扎著爬起來依然向著矮牆跑去。
「你瘋了！」氣急的男孩大吼一聲，捂著疼痛加劇的胸口迅速爬起來，快步追上將女孩撲倒在地。女孩細長美好的眼楮倔強地瞪著他，伸手在男孩臉上抓了一把，裂開的指甲刮出深深傷痕。
心髒一陣陣抽搐般地疼著，男孩的嘴唇都變成了紫色，臉上更是血跡斑斑，可自身的一切對于男孩來說都像沒了感覺，唯有女孩罔顧生命的決然態度和冰冷的眼神佔據了他全部的心神。
男孩全身冰得發抖可眼楮卻極熱，想都沒想便揮手狠狠地打了女孩一巴掌。
及腰的黑發亂作一團，雪白的羽絨服沾上了血跡和泥污，美麗如小天鵝的女孩此刻像是嚙咬人類的孤獨狼崽。
「你去跳！跳啊！把自己摔成血肉模糊的爛泥！你爸媽很快就會忘記自私的你，沒有人會記得你！」
想到自己從出生便患有先天性心髒病的痛苦，男孩黑漆漆的大眼楮里滿是淚珠，喘著粗氣向女孩一陣亂吼，吼完後將女孩推倒在雪地里，扭身踩著厚厚的積雪一步步走向樓梯口。
心髒的疼此時才後知後覺地突顯出來，如刀絞般讓忍耐慣了疼痛的他牙齒都打起了顫，身體也越來越彎，剛走了十來步便軟倒在了花壇邊。
「叮鈴鈴……」床頭的手機鈴聲大響，屏幕上面大乖咧著嘴傻笑的頭像閃個不停。
正沉浸在夢里的黎末眉頭皺起，伸手夠到吵人的手機憑記憶滑動解鎖後點下了接听鍵︰「喂？」聲音因初醒性感低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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