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黑學︰全本珍藏版 第四十一章 夫道一而已矣

作者 ︰ 李宗吾

()古人雲︰「夫道一而已矣。言情穿越書更新首發,你只來151看書網」厚黑二者,根本上是互相貫通的,厚字翻過來,即是黑,黑字翻過來,即是厚。從前有個權臣,得罪出亡。從者說道︰「某人是公之故人,他平日對你十分要好,何不去投他?」答道︰「此人對我果然很好。我好音,他就遺我以鳴琴,我好佩,他就遺我以玉環。他平日既見好于我,今日必以我見好于人,如去見他,必定縛我以獻于君。」果然此人從後追來,把隨從的人捉了幾個去請賞。這就是厚臉皮變而為黑心子的明證。人問︰世間有黑心子變而為厚臉皮的沒有?我答道︰有!有!《聊齋》上馬介甫那一段所說的那位太太,就是由黑心子一變而為厚臉皮。

緒初辱罵某君一事,詢之他人,迄未听見說過,除我一人而外,無人知之,後來同他相處十多年,也未听他重提。我嘗說︰「緒初辱罵某君,足見其人剛正,雖暗室中,亦不可干以私,事後絕口不言,隱人之惡,又見其盛德。」但此種批評,是站在儒家立場來說,若從厚黑哲學上研究,又可得出一條公例︰「黑字專長的人,黑者其常,厚者其暫;厚字專長的人,厚者其常,黑者其暫。」緒初是厚字專長的人,其以黑字對付某君,是暫時的現象;事過之後,又回復到厚字常軌,所以後此十多年隱而不言。我知他做了此等狠心事,必定于心不安,故此後見面,不便向他重提此事。他辦敘屬學堂的時候,業師王某來校當學生,因事犯規,緒初懸牌把他斥退。後來我曾提起此事,他蹙(cu)然道︰「這件事我疚心。」這都是做了狠心的事,要恢復常軌的明證。因知他辱罵某君一定很疚心,所以不便向他重提。

緒初已經死了十幾年,生平品行,粹然無疵。凡是他的朋友和學生,至今談及,無不欽佩。去歲我作了一篇《廖張軼事》,敘述緒初和列五二人的事跡,曾登諸《華西日報》。緒初是國民黨的忠實信徒,就是異黨人,只能說他黨見太深,對于他的私德,仍稱道不置。我那篇《廖張軼事》,曾臚舉其事,將來我這《厚黑叢話》寫完了,莫得說的時候,再把他寫出來,充塞篇幅。一般人呼緒初為廖大聖人,我看他,得力全在一個厚字。我曾說︰「用厚黑以圖謀公利,越厚黑人格越高尚。」緒初人格之高尚,是我們朋輩公認的。他的朋友和學生存者甚多,可證明我的話不錯,即可證明我定的公例不錯。

我發表《厚黑學》,用的別號是獨尊二字,與朋友寫信也用別號,後來我改寫為「蜀酋」。有人問我蜀酋作何解釋?我答應道︰我發表《厚黑學》,有人說我瘋了,離經叛道,非關在瘋人院不可。我說︰那麼,我就成為蜀中之罪酋了。因此名為蜀酋。我發表《厚黑學》過後,許多人實力奉行,把四川造成一個厚黑國。有人向我說道︰國中首領,非你莫屬。我說︰那麼,我就成為蜀中之酋長了。因此又名蜀酋。再者,我講授厚黑學,得我真傳的弟子,本該授以衣缽,但我的生活是沿門托缽,這個缽要留來自用,只有把我的狗皮褂子月兌與他穿。所以獨字去了犬旁,成為蜀字。我的高足弟子很多,弟子之足高,則先生之足短,弟子之足高一寸,則先生之足短一寸。所以尊字截去寸字,成為酋字。有此原因,我只好稱為蜀酋了。

世間的事,有知難行易的,有知易行難的,唯有厚黑學最特別,知也難,行也難。此道之玄妙,等于修仙悟道的口訣,古來原是秘密傳授,黃石老人因張良身有仙骨,于半夜三更傳授他,張良言下頓悟,老人以王者師期之。無奈這門學問太精深了,所以《史記》上說︰「良為他人言,皆不省,獨沛公善之。」良嘆曰︰「沛公殆天授也。」可見這門學問不但明師難遇,就遇著了,也難于領悟。蘇東坡曰︰「項籍百戰百勝,而輕用其鋒。高祖忍之,養其全鋒而待其敝,此子房教之也。」衣缽真傳,彰彰可考。我打算作一部《厚黑學師承記》,說明授受淵源,使人知這門學問,要黃石公這類人才能傳授,要張良、劉邦這類人才能領悟。我近倡厚黑救國之說,許多人說我不通,這也無怪其然,是之謂知難。

劉邦能夠分杯羹,能夠推孝惠、魯元下車,其心之黑還了得嗎?獨至韓信求封假齊王,他忍不得氣,怒而大罵,使非張良從旁指點,幾乎誤事。勾踐入吳,身為臣,妻為妾,其面之厚還了得嗎?沼吳之役,夫差遣人痛哭求情,勾踐心中不忍,意欲允之。全虧範蠡悍然不顧,才把夫差置之死地。以劉邦、勾踐這類人,事到臨頭,還需軍師臨場指揮督率才能成功,是之謂行難。

蘇東坡的《留侯論》,全篇是以一個厚字立柱。他文集中論及沼吳之役,深以範蠡的辦法為然。他這篇文字,是以一個黑字立柱。諸君試取此二字,細細研讀,當知鄙言不謬。人稱東坡為坡仙,他是天上的神仙下凡,才能揭出此種妙諦。諸君今日,听我講說,可謂有仙緣。噫,外患迫矣,來日大難,老夫其為黃石老人乎!願諸君以張子房自命。

厚黑叢話卷三?

我不知過去生中,與孔子有何冤孽,他講他的仁義,偏偏遇著一個講厚黑的我,我講我的厚黑,偏偏遇著一個講仁義的他。我們兩家的學說,極端相反,永世是沖突的。我想︰「冤家宜解不宜結。」我與孔子講和好了。我想個折中調和的法子,提出兩句口號︰「厚黑為里,仁義為表。」換言之,即是枕頭上放一部《厚黑學》,案頭上放一部《四書》、《五經》;心頭上供一個大成至聖先師李宗吾之神位,壁頭上供一個大成至聖先師孔子之神位。

有人讀《厚黑經》,讀至「蓋欲學者于此,反求諸身而自得之,以去夫外誘之仁義,而充其本然之厚黑」,發生疑問道︰「李宗吾,你這話恐說錯了。孟子曰︰‘仁義禮智,非由外鑠我也,我固有之也。’可見仁義是本然的。你怎麼把厚黑說成本然,把仁義說成外誘?」我說︰「我倒莫有說錯,只怕你們那個孟子錯了。孟子說︰‘孩提之童,無不知愛其親也,及其長也,無不知敬其兄也。’他這個話究竟對不對,我們要實地試驗。就叫孟子的夫人把他新生小孩抱出來,由我當著孟子試驗。母親抱著小孩吃飯,小孩伸手來拖,如不提防,碗就會落地打爛。請問孟子,這種現象是不是愛親?母親手中拿一塊糕餅,小孩伸手來索,母親不給他,放在自己口中,小孩就會伸手從母親口中取出,放在他口中。請問孟子,這種現象是不是愛親?小孩在母親懷中食乳,食糕餅,哥哥走近前,他就要用手推他打他。請問孟子,這種現象是不是敬兄?只要全世界尋得出一個小孩,莫得這種現象,我的厚黑學立即不講,既是全世界的小孩無一不然,可見厚黑是天性中固有之物,我的厚黑學當然成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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