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狡猾的狐狸之主
我不尷不尬地站在原地,只見連心想攔住樓清辰的手伸了半截又縮了回去,恐怕她痛哭到天明的記憶還尤為深刻。
我正要自食其力,駱陽冷冷地看了走過去的樓清辰一眼,直接向我走了過來。連心有些泛紅的臉龐出賣了她真實的想法,她在害怕。我只見過兩次她臉紅,一次是中學畢業時她把教鞭抽在一個同學的背上,當時一鞭子下去白色襯衫下露出可怕的血印。我們圍著的一群看客就像原始人茹毛飲血一樣,不以為然。但是她扔掉鞭子跑出教室,躲在天台上顫抖時對我說︰「木荒,我剛才想要殺人,我是不是很可怕?」從此她再也沒有見過那個同學,她或許早已經認為她殺了他。而她真正害怕的也許並非一個普通關系同學的生死,而是她的內心藏有惡毒與黑暗的一面。
現在是第二次,而我看著她害怕,內心就像懸在堅石上被凜冽的寒風吹著,全身的毛孔似乎在急劇收縮。
駱陽在我眼前晃了晃手說︰「我背你。」
我尚未從連心的恐懼中走出,此時已經走出去好幾步的樓清辰突然回過頭來喊道︰「讓她自己走。」
駱陽同樣是我行我素的人,他蹲下來又說一遍,「上來,我背你。」
我望著連心,覺得她離我越來越遠。莫名的悲傷開始侵蝕我的內心,我狠狠地推開駱陽,「不用,我自己能走。」
他一向從容的臉終于有了波瀾,看了我一眼之後仍是蹲在原地,「我再說一遍,上來。」
我直接繞過他光著腳向前走,他猛地拽住我,眼中的怒火是他出現在我生命的時間內從未見過的,「我說了我背你。」
我甩開他的手,一字一句地告訴他︰「我也說了我自己走。」
連心這時拉住駱陽說︰「木荒很倔,隨她吧。」
駱陽握緊的拳頭慢慢松開,激起的怒火片刻之後轉瞬即逝,笑著對連心說︰「听你的,隨她。我們走。」說完徑直從我面前走了過去。停下的樓清辰也徹底放棄了我獨自一人快步走了。
我自嘲地笑笑,這樣才是符合我的處境。當所有的手都撤回時,至少我還有自己。
正如石子砂礫在腳下磨得久了,磨出血來,反而倒不是很疼了。
一路上點綴在石子上的血跡像梅花,凌寒獨自開。看到幾米外的炊煙裊裊升起,我忍不住申吟了一聲,「總算是活著到了。」
此時已快夕陽西下,柔和的陽光灑在河邊的白石上,連同坐在上面的人看起來都是溫和的。
章簫雪正在低著頭好像是在給段飛揚抹什麼東西,她一邊輕輕地抹著一邊嘴還小心翼翼地吹著。
段飛揚皺著眉頭首先看到樓清辰,而後伸長了脖子才看到走在最後的我,不管不顧地站了起來朝我大喊︰「木荒,你去哪兒了?」
我慢慢地挪著步子向行禮箱子靠近,並不理會他的熱情。倒是沒走兩步他看出了異樣,一瘸一拐地朝我走過來。看到我腳底血跡斑斑,他也忍不住發脾氣說︰「你怎麼弄成這樣?你的鞋呢?」
我不禁想笑,歪著頭看著他,「別人都是一天三頓飯飽了,我是一天三頓挨罵飽了。下回你們能不能換個人,姑女乃女乃不發彪,你當我是QQ!」
章簫雪這時也走了過來,听見我說的話,正要發表言論,我一揮手搶先一步說︰「你也給我閉嘴,我不管他這副德行是不是為了找我,但前提是我巴不得他不找我,所以你的義正言辭最好統統咽進肚子里,留著你自己消化吧。」
一口氣說完忍著最後幾步疼痛快步走到行李箱前,翻出自己備用的鞋子,灰溜溜地隨便進了一間搭好的帳篷。
夜晚很快來臨,外面燃起了篝火。我听到連心喂駱陽吃肉的聲音,還有章簫雪為段飛揚換藥的聲音。仿佛這一切都和我沒有關系,而我總是那個被徹底遺忘的人。直到連心把飯菜端進來,我才被他們記起。
她欲言又止,但還是莫開了面子對我說︰「下午……我知道你的個性,所以才會那麼說。你沒有怪我最後讓你一個人走吧?」
我點點頭把一塊雞肉塞進嘴里,「我知道,駱陽肯定也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才願意背我。你看我腳疼不是也挺好,什麼都不用干就有肉吃,要是再來上一瓶酒就更好了!」說話的時候,腳底磨出的血泡隱隱作痛,但臉上的笑卻越發的夸張。
連心拍了我一下笑道︰「你個酒鬼,看到時候誰敢要你!」
我們打打鬧鬧好像回到了中學,那時我們只有功課,還有玩。而那時她招待我去她家里做客,我們飛翔在六千米的高空中,她還很認真地對我說︰「我們不是一路人。」我確實懂了她話中的含義,只不過花費了我多年的光陰。現在她甚至缺乏對我坦白的勇氣,我終于明白原來不止我一個人害怕。
她走後,我一個人陷入了沉思,眼楮一轉不轉的盯著門口。突然門口的簾子動了兩下,外面有腳步在徘徊,只不過最終還是沒人走進來。我發了一會呆,慢吞吞地站起來挪到門口,掀開簾子看到地上放著一個小酒壺和一個看起來很精致的小瓶子。拿進來將瓶塞揭開聞了聞,有藥的味道。抬起腳來想了想,決定先用了試試。
外面的月光清冷明亮,照在河面上像月亮心事的復制。喝完藥後,我拿起酒壺喝了一口,忍著痛走了出來。
不知不覺走到一處隱秘的土丘處,卻突然听到了男人的聲音。這樣的偶然我已經經歷過一次,沒想到還會有第二次。
「為什麼把她的鞋扔掉?」
「為什麼要背她?」
這是兩個不同的聲音,但我分辨的很清楚他們到底是誰。
「我以為那個人會是我,她喜歡我。」
「她當時只想避開你,我幫她不止這一次。」
對話僅僅到此為止,他們同時終結了繼續交談的願望。在洛陽轉身向帳篷方向走去的時候,他腰間悠然滑落的發光石與傾瀉的月光交相輝映,而草地柔軟的接納了它,沒有任何聲音。因此他絲毫沒有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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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郁悶到極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