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若懂非懂
我揉著被他戳過的地方,頓時火冒三丈,「我有什麼好掩飾的!不就是爬山嗎?我不過是不想段飛揚因為我們一起出現弄得雞飛狗跳。」
他忽然很平靜地看著我,「什麼時候段飛揚足以影響你的行為了?僅僅是因為不想,還是你對他的憐憫超過了一定的範圍?我不會先下山,段飛揚再怎麼胡鬧也不關我的事。」
我卻沒有他那麼平靜,說話也像一把機關槍,「好,你不先走,我先走。我不惹你們,你們也別想惹我。還有,別有事沒事瞎分析人,你以為你是心理咨詢?還是盜夢空間?」
說完我大步流星的朝山下走去,根本不敢回頭。
還未走到帳篷處,便听到段飛揚的罵聲,「你們一個個飯桶,連個人都找不到,我要你們有什麼用?」
又走了一段,看見段飛揚正背對著我訓斥下人,他們一個個都低垂著頭好像犯了罪一樣。吳靖然站在一旁首先看到了我,可是段飛揚根本停不下來。我正準備無視這一切鑽進帳篷,段飛揚卻突然轉過頭來。看到我回來,臉上頓時怒意全消,急匆匆朝我走過來。剛想抱我,我立馬伸出胳膊指著他說︰「離我遠點,別把章簫雪的味道傳給我。」
他先是左右聞聞,而後忽然哈哈大笑,「木荒,你吃醋了?」
我白了他一眼,轉身就走。他敏捷地拽住了我的袖子,「我這幾天都迷迷糊糊的,根本不知道是誰在照顧我。你要是不信,我現在就派人把這幾天章簫雪模過的衣服全都燒了。」
我贊同地點點頭說︰「好啊,我順便提醒一點,別忘了,最後把你自己也燒了,這樣才算是徹底。」
他有些悵然,甚至流露出受傷的表情。我的心跟著顫抖了一下,然而看到迎面走來的章簫雪後,我又覺得無所謂了。
甩開段飛揚的手走進帳篷,不大不小的聲音傳進來︰「該吃藥了。」
「滾,我不想看見你。」
「該吃藥了。」
「我說了滾,滾……」
緊接著就是瓷器踫撞在堅硬地面上清脆的碎裂聲。
曾經我幻想過美好的愛情,其實很簡單,也很容易獲得。但越來越多的經歷過後,我才慢慢明白兩個相愛的人在一起就像雨後彩虹,並不是每場雨過後都會有彩虹。而如果兩人並不相愛,那麼就像小王子里說的一樣,一個人要是被馴服了就得有流淚的準備。
我仿佛能夠想象到章簫雪褪去驕傲,滿臉憂傷的神情。原來每一個人都是殘忍的,只不過每個人選擇殘忍的對象不同,也因此忘記了自己忍受愛的人對自己殘忍的同時,自己也對愛自己的人更加殘忍。
這不是我想要的,但是我無從選擇,只能試著面對與接受。
一晃已經在山里住了不短的時間,我追著駱陽的腳步,踏上這片曾經本來要向他表白的土地,站在最高峰時我發現機會早已經不復存在。
走神時無意間腳掌踫到了支帳篷的木棍,一陣鑽心的疼痛襲遍全身,忍不住申吟出聲。恰好帳簾被人掀開,樓清辰走了進來。我連忙將腳掩在墊子下,「你來干嘛?」
他面無表情看著我說︰「別藏了,我沒興趣看你的腳。只不過來告訴你一聲,晚飯好了。」
我撇嘴道︰「正好本大小姐也沒興趣邀請你看我的腳。我不餓,不去吃了。」心里還在想著之前的別扭,誰讓他每次都一副洞若觀火的樣子,還每次專挑我的痛點下手!
他聳聳肩,完全事不關己的樣子,「隨便,吃不吃是你的事。」說完轉身向外走,走了兩步卻在門口停下,猶豫了幾秒鐘背對著我說︰「藥,記得吃。」
我看著蕩漾在空中的帳簾自言自語道︰「奇怪,真是奇怪。」
話音剛落連心走了進來,「奇怪什麼呢?你怎麼還是改不了自己對自己說話的習慣?」
我剛要開口卻看到她手上隆起大片的擦傷,著急地問道︰「你的手怎麼了?」
她抬起來看了看說︰「我來就是想和你說今天的倒霉事。我和駱陽上山時,差點兒小命不保。」
我頓時擔心不已,繼續問她︰「怎麼了?你們摔下山了?」
她掀開我旁邊堆著的衣服坐了下來,「比摔下山更可怕,我們遇到獾子了,誰能想到原來野生動物在古代這麼瘋狂,隨便爬個山都能遇見。駱陽讓我先跑,我一著急就摔倒了,結果就摔成這樣了。」
我啪的一掌拍到她的背上,大聲地說道︰「你怎麼能一個人先跑?駱陽呢?他回來了嗎?他有沒有受傷?傷的嚴重嗎?要不要找個醫生,不是,現在應該叫郎中來看看?」
她愕然地盯著我,我在她的瞳孔中看到了驚慌失措的自己,帶著無法預計的擔憂與深深的愛慕。我瞬間被放肆的自己嚇到,轉而意識到連心此刻內心的波濤洶涌。
我開始自圓其說,「我激動了過火了,我不知道為什麼一听到獾子就成了現在這樣?可能是我吃過獾子肉,覺得對它有點愧疚,但現在你們要是因為獾子受傷,我更覺得愧疚。」我知道自己說的簡直是驢頭不對馬嘴,手心也開始冒出薄薄的虛汗。
連心突然拉過我的手說︰「你擔心駱陽也是正常的嗎,干嘛這麼緊張?他畢竟是我愛的人,你肯定也不想讓他有任何閃失。」
我急忙點頭應道︰「對,對,也對啊。其實我就是這個意思。」
說完我們都沉默了,過了好長時間。帳篷里安靜得能夠听到外面點起篝火啪啪的燃燒聲,我忽然覺得我和連心再也回不到從前的相處模式了,我們之間有了一個人的禁忌。我不敢多說一句話,她也不敢多接一句話。
終于她打破了沉默,「木荒,今天我們回來時,我看到段飛揚燒了一堆衣服,他發瘋的頻率快趕上眨眼的頻率了。」
我低著頭,聲音悶悶的,「管他呢,他願意發瘋就發瘋,只要他別來煩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