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段飛揚更加用力地掐住我,幾乎整張臉都貼著我的臉,「我現在就去剪短那根繩索,徹底斷了你的心思。」說完將我狠狠地推在一邊,急速地朝他們蹦極的地方走去。
我慌亂地模索周身,僅僅發現了頭上戴著的一根銀釵,迅速地將它拔下抵著頸總動脈搏動的地方朝著段飛揚大喊︰「你要是敢割斷那根繩索,與此同時我就用這枚銀釵割斷我的血管。」我從未想過自己竟然也會用這樣爛的方式要挾一個人,而我只不過是拿捏準了他的心思。所有被愛與愛都是一樣的道理,為心中所愛受到要挾在所難免。
段飛揚當場停下腳步,轉過身來看著我。只有在以死相逼之時,我才真正地看清他。眼中淚珠聚集沒有涌出,透過晶瑩的淚滴他透過晶瑩的淚滴他隱忍不發的表情以及分外明顯的下頜骨稜角都能看得一清二楚。其實我從很早之前就發現他生氣時遠比他高興時帥氣,每次看到他發火時皺起的劍眉,隆起的眉骨如同女子美麗的鎖骨一樣迷人。但僅限鼻子之上的位置,我無法正視他如火般的嘴唇。仿佛是烙印一樣存在的唇,印證了我心上的丑惡。
不過僅僅維持了幾秒鐘,我听到背後傳來樓清辰的聲音。
「登山,人多了才安全。」
段飛揚驚異地看著莫名出現的樓清辰,「你怎麼會在這兒?」
樓清辰已經離我很近了,我听到了他的腳步聲均勻平穩。他說︰「我不該出現在這兒嗎?還是你以為我中了迷香,神不知鬼不覺地被人干掉了?」
他話音剛落,又一個新的聲音響起,「飛揚,太子答應我只要你舍棄謀反之心,他會網開一面。」
段飛揚仰天長笑,十分不屑地說︰「他網開一面?他憑什麼,就憑你?」
樓清辰也笑了,他站在我的背後,出其不意地搶過我手中的銀釵拿在手中把玩,「你覺得我會憑什麼?不過有一點是可以肯定,你有一個死穴。」
瞬間一陣無以復加的疼痛順著肩膀傳遍全身,血液猶如綻放的梅花在肩上滲透。我申吟著從石頭上滑了下來,因疼痛引起的虛汗浸濕了雙鬢。我不可思議地看著樓清辰冷酷的臉,在這一刻仿佛他眼中絲毫沒有溫度。一直以來我以為于他,我雖不是紅顏卻也不同于一般人,但現在看來我大錯特錯。
段飛揚瘋了一樣朝我跑過來,樓清辰馬上舉起手中的銀釵蹲下來直指我的心髒,「你最好給我老老實實地站在原地,否則我不敢保證下一次我會刺到什麼地方。」他的聲音低沉,仿佛帶著金屬質感的堅硬與無情,我從未想過他有一天也會因為某些原因對我手下不留情。我一直以為對于他來說,我不是愛的女人,卻是特別的女人。但我真的高估了自己,無論現在還是將來或許在他心中就從未有過真正意義上的朋友。
之後便是段飛揚撕裂般的喊叫,「我要殺了你,我要殺了你!」
樓清辰輕笑一聲,淡然自若,就好像他手上沾滿的不是鮮血,「我說過你贏不了,單憑這一點你就永遠無法贏。一個不愛你的女人都能讓你神志不清,你還妄想坐上皇帝寶座?」
此時幽深的山谷中游蕩的歡笑如層層浪花席卷而來,似乎給肩上的疼痛補上更重的一刀,骨縫深處殷出的血液一定滲入內髒,一並連疼痛交付給了五髒六腑。他們是如此的歡樂,我永遠都只是遠遠的觀望。而現在我甚至要遭受這樣難言的痛楚,為什麼明明是我先遇見的,最後卻都屬于別人?我怎麼能甘心?懸在涯邊的鐵索似乎在我朦朧的視線里跳動,那顆紅色的小狐狸就像歡樂的精靈召喚極致的死亡。
鐵索上的連接處應該會在幾次反復上彈中慢慢磨損,最後則是徹底的斷裂。那根系著小狐狸的繩索是我特意準備的,因為連心最喜歡狐狸,我知道她肯定會選擇那一根。
‘幻’無法決定意念中的死亡,但連心並不存在于我的‘幻’中。我想要結束一切,然而卻在最後關頭把駱陽喜歡的竹子雕刻的鏈條換成了掛有小狐狸的鋼索。因為我找到了不用接受懲罰的時機,在這里沒有先進的科技,誰也無法查明那根鋼索怎樣慢慢與接連處月兌軌,最後導致一個人的死亡。一切的罪惡終將埋進黃土,駱陽身邊再也不會有女子的歡笑。
淋灕的痛中包含著瘋狂的歡愉,緊接著鋼索崩裂的聲音劃破寂寥的天空,一聲淒厲的尖叫隨之而來。我放縱大笑,急速地血流沖破傷口自我的封鎖,深刻的疼痛轉瞬侵入骨髓。我笑出了眼淚,「結束了,一切都結束了。」
撐著破敗的身子,我用盡全身地力氣站了起來,樓清辰並沒有擋著我,然而與我形影不離的還有那枚銀釵。
段飛揚的聲音已經趨于哽咽。印象中他只哭過一次,還是表姐告訴我的。那時他不過十多歲,親眼見證如母親一樣對他照顧有加的大姐舉起左輪手槍射穿了自己的喉嚨,以一種極端痛苦的方式留給她最親愛的弟弟最後一份嚴峻的禮物。他僅僅在葬禮上掉了幾滴淚,之後再也沒有流過眼淚。仿佛死亡讓他深刻明白眼淚總是在經歷苦難之後算作不輕不重的慰藉,釋放的自己內心的恐懼與悲傷,卻輕易地忘記了遭受死亡洗禮的大姐之前對他種種奉獻與犧牲。
我們之間不過幾步之遙,我雖看不清他臉上是否布滿淚水,但我卻仿佛感受到來自地面的震動。他居然跪在了地上伏地祈求,「我不在乎輸贏,我只在乎木荒。只要你不傷害她,無論什麼條件我都答應。」傲慢如他,別說屈膝告饒,就連一句客氣話都不曾從他口中說出。
章簫雪忽然嘶聲喊道︰「飛揚,不要相信他,他會要了你的命。」
此時我才留意到原來她被兩個金面具按著肩膀,動彈不得。樓清辰很滿意地看著跪在地上的段飛揚,「簫雪說的對,我提出的條件就是放棄你手中的兵權,自行了斷。」
段飛揚毫不猶豫地一口答應下來,「只要你肯放了木荒,我現在便休書一封給吳靖然讓他听從太子調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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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心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