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什麼都來不及思考,本能地向右疾閃。
幾乎與此同時,黑影一閃,一道極強的力量從我鼻尖劃過,刮得我鼻頭生疼。如果沒有玉鏡那一聲提醒,那力量絕對已經悉數招呼到我臉上了!
我驚魂尚未定,又听到身後一聲巨響。轉身看時,那「貓尸」竟將古榕撞出了一個碗口大的窟窿!
你妹的!這力道要是撞我腦袋上哥兒們豈不當場斃命?
玉鏡飄到血肉模糊的老貓尸體旁,再三確定它這次真的死了之後,才說看來這貓妖是想拼盡最後一口氣跟你同歸于盡啊!我依然後怕,同時也明白對妖魔產生同情與憐惜是多麼危險和愚蠢的事。
肯定是我道行太淺,沒能一擊將貓妖殺死。
圍觀群眾嚇得四下逃竄,確定沒有危險之後,才又逐漸聚攏。這麼一來閃光燈閃得更厲害了。躁動喧囂的人群將面如死灰的胡周周一行反襯得更加明顯。
我走到胡周周面前,壞笑道︰「乖徒兒,臉色怎麼這麼差啊?來來來,快給為師笑一個!」
幾個閑人格外激動,在人群中大聲起哄。
胡周周被逼無奈,硬擠出一個凶狠的笑容,之後拂袖而去。我心滿意足,開懷大笑。
第二天胡周周帶著他那幫弟子們扛著大包小包出現在天道堂,這是我從未想過的。
雖然他當初下戰書的時候說明敗者要尊勝者為師,但按我的理解就是用師父的名義侮辱一下對方,讓對方的道堂在莫都無立足之地。沒想到這家伙居然這麼瘋狂,第二天就把天玄堂關了,帶著全部人過來入駐天道堂。
我面有難色,說︰「你沒必要這麼較真。況且天道堂剛開業,一單生意都沒接過。我可沒信心養活這麼多人。如果你們加入,可能很長一段時間都領不到薪水。」
胡周周凜然道︰「我胡周周雖然不是什麼正經人,但是男**丈夫,說一是一說二是二。我輸了就是輸了,一定信守承諾!錢固然重要,但在承諾面前它就是個屁!」
然而慷慨激昂也就只有他一個。他身後那些弟子面面相覷,有人壯起膽子說︰「師父,既然鐘道長都說不用了,不如咱就回天玄堂,繼續過咱們的日子吧。」
胡周周瞪了他一眼,說︰「什麼鐘道長?叫師公!」
他的弟子們發現他是認真的,都不干了,有人道︰「師父,我們跟著你只是為了混三餐,沒薪水領……這我們可接受不了。」有人說︰「可不是嗎?我們雖然有個師徒名分,但其實就是老板和雇員的關系。誰都經不住白打工啊!」
胡周周還沒說什麼,傻大個先怒了,吼道︰「你們怎麼說話的?當初你們找不到工作在莫都混不下去的時候是誰收留你們的?天玄堂風光的時候師父虧待過你們嗎?現在才遇到多大點兒事,你們一個兩個就連師父都不認了!」
胡周周淡淡地說︰「潘子,算了。人各有志。強扭的瓜不甜。隨他們去吧。」
那幫人一听這話,立馬奪門而出。
潘子氣憤不已,罵罵咧咧。胡周周倒看得開,沖我嘻皮笑臉笑著,說︰「師父,咱們住哪啊?」
我依然不敢相信眼前發生的事,隨手指了指樓梯,說︰「二樓有兩個房間。」
潘子不等胡周周招呼,直接就把他們的行李扛上樓了。
我對胡周周這人充滿了好奇,我問︰「靈寶天尊弟子什麼的,不是真的吧?」
胡周周咧嘴笑道︰「當然不是。這個年代不是凡事都講究包裝和炒作嗎?就是因為掛上靈寶天尊弟子的名頭,天玄堂的生意才會這麼好。才會有這麼多人積極到天玄堂捐功德。我還偷師學了一下喬布斯的饑餓營銷,嘿嘿,所以才能把‘出場費’提得那麼高。」
我說︰「你簡直就把道堂當成企業經營啊!那你的道術是跟誰學的?」
胡周周說他以前曾經跟一位正一派靈寶宗的道士學過兩年道術。後來那位道長病死了,胡周周的道術就一直處于半桶水水平。
正一派主要有四派,即茅山、靈寶、清微、淨明。其中名氣比較大的自然是我們茅山宗,但其他門派的實力也不容小覷。
正聊著,忽然有人走了進來。
來者是一個三十七八歲的女人。這個女人皮膚粗糙黝黑,雙手長了一層厚厚的繭子,一看就是底層勞動婦女。
我站起來,說︰「有什麼能幫你嗎?」
女人問道︰「你是那個殺貓妖的道長嗎?」
呀,這件事這麼快就傳出去了?我說︰「沒錯,我叫鐘鳴。」
女**喜,說︰「鐘道長你好,我叫楊鵑。我想請你幫忙。」
女人楊鵑是某家超市的保潔員。那家超市我也常去。平時在路上總能收到他們的傳單。
那家超市的老板是個本地商人。听說他原本只是開雜貨店的,不是什麼有錢人。建第一家超市的時候還要向銀行貸款。但是超市開業之後客流如潮涌。他不但早早還清了銀行貸款,還在短短兩年間,在全省發展了五家分店。
楊鵑在這家超市的總店工作。兩個月前剛上崗。
超市營業時間是早九點到晚十點。她負責在每天開門前和關門後打掃超市。
之前七夕節的時候,超市搞促銷,營業時間延長到晚上十一點半。等到人潮散盡,楊鵑才能開始工作。
「那天我打掃完,正要關燈的時候,突然……」楊鵑說到這稍稍往後縮了一下,似乎心有余悸,「突然听到一聲可怕的慘叫!」楊鵑當時本能地看了一下時間。分秒不差,恰好是午夜十二點。
聲音是從一個房間傳出來的。楊鵑在那工作兩個月,從來沒見那個房間打開過。
她尋思別不是有人遇到什麼意外了,馬上沖到房間門口。門一如既往是鎖著的。她用力敲門,門內寂靜無聲。她把臉貼在窗口往里張望,卻什麼都看不見。
一只手無聲無息地搭在她的肩膀上。楊鵑嚇得夠嗆,回頭一看,原來是經理。經理面無表情地說︰「你在做什麼?不知道這個房間是不能進的嗎?」楊鵑急忙解釋,說听到里面有人慘叫。那個經理說她听錯了,讓她別再胡說八道。
楊鵑說︰「听錯?我怎麼可能會听錯?我拼命想要說服經理相信我,沒想到他突然垮下臉,說招保潔員從來都不是一件困難的事。你如果再胡說八道以後就不用再來了。」
楊鵑和丈夫剛從農村出來。幾個跟他們一起出來的女人有的跟她們的丈夫一起在工地干活,有的在飯店做洗碗工。她們累死累活一個月能賺到的錢跟楊鵑一天打掃兩次衛生賺的錢差不多。她能找到這份工作其實是很幸運的。所以經理這麼一說,楊鵑馬上不敢再說話。
楊鵑雖然嘴上不敢說什麼,但心里還是一直有一個疙瘩。每次經過那個那個房間的時候,她總是忍不住多加兩分注意。幸好接下來的日子里,她沒再听到那滲人的聲音。
直到上周中秋。
中華民族是個任何節日都血拼的民族。喜氣的節日咱們買東西,悲傷的節日咱們買東西,自己的節日咱們買東西,別人的節日嘛,嘿,咱們也買東西。中秋節這麼大的日子,超市能沒作為嗎?當然不可能。他們那天又搞促銷活動了。
楊鵑打掃完畢的時候,距離十二點還有一分鐘。她心里很忐忑,既想知道這天會不會又有慘叫聲,又害怕真的听見。她天人交戰的時候,分針已經又走了一圈。十二點過了。楊鵑沒有听到慘叫聲。她松了一口氣,但心底卻隱隱有些失望。正疑惑上次是不是自己幻听的時候,她又听到怪聲了!
不是慘叫,是孩子的哭聲!
哭聲清晰嘹亮,就是從那個小房間傳出來的!這超市不會還偷偷搞販賣兒童的缺德事吧?楊鵑哪還管什麼工作不工作啊,馬上沖到房間前拼命拍門。
經理怒氣沖沖地讓她住手。哭聲淒厲,作為一個母親,楊鵑听到孩子哭成這樣簡直要崩潰了。她又急又氣,喝令經理馬上把門打開,不然就報警。經理恨得咬牙切齒,但也許是因為不想把事情鬧大,他還是把門打開了。
屋里只有一張桌子。哪有什麼被拐兒童啊?但是那哭聲依然不絕于耳,而且分明是在她旁邊發出來的。難不成有鬼?楊鵑登時氣血上涌,眼前一黑就暈了過去。
接下來的結果用膝蓋想都知道,經理理所當然地把楊鵑炒了。楊鵑覺得這件事實在太怪,心里一直放不下,逢人就說。後來她看到我獵殺貓妖的新聞,相信我肯定能幫她解開疑團,就過來了。
我哭笑不得,說︰「楊大姐啊,這件事……我總不能硬逼超市方面將那個房間打開讓我調查啊。人家又沒犯法。超市既然已經把楊姐姐你開除了,那麼不管超市里有什麼都與你無關了。不如你就讓這件事過去吧。」
楊鵑一臉失望。胡周周急忙拉了我一下,說︰「不能讓事情過去啊!咱們天道堂才剛開業,這是第一單生意,怎麼能拒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