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問看著蒼術如此關切的看著這名宮女，問杜靈樞︰「爹，怎麼她又來了？」
杜靈樞收拾著藥箱，慢慢說道︰「皇帝口諭，治不好她，他會要了蒼術的腦袋。」
素問的心一顫，為什麼？
杜靈樞收拾好東西，和幾個太醫少醫匆匆去了蒼術那里。
素問跟在後面，也跑過去看著。
掀開簾子，一陣暖氣襲來，素問听得蒼術的聲音︰「像是下了兩種毒藥，一種至剛至陽，一種至陰至毒，剛好相互克制，只是這名姑娘身體虛弱，受不了兩種毒藥……」
杜靈樞接著說道︰「即便如此，余毒不清，恐怕還是有礙，你看她時冷時熱，面色青紅相交。這樣虛耗下去，難免氣盡而亡。」
另一名太醫接著說道︰「那就先用當歸、冬蟲夏草、黃 、枸杞、黨參等溫補的藥先吊著，再配著施針放毒……」
「不行，你都不知道下了什麼毒你就亂施藥，況且誒這名姑娘體質寒涼，溫補固然無可厚非，你也……」
素問在外面默默的听了許久，這樣爭辯下去，那宮女若是死了，蒼術說不定真的人頭落地。素問走到眾人面前，大聲說道︰「你們別爭了，你看她都在嘔血了，不管有沒有用，先施診啊。」
「姑娘，沒看準病怎麼能隨便施診？」
「是啊，姑娘，你懂不懂行醫啊。」
素問看著這一群老頑固，走到蒼術邊上去。
蒼術把嵐卿瑜扶起，時而冷時而熱的軀體顫抖不已，蒼術刺破嵐卿瑜的五根手指指尖，對著素問說道︰「拿盆子來。」
素問急忙端著盆子過來，問道︰「你要放血？」
蒼術看著嵐卿瑜逐漸蒼白的臉，說道︰「去熬一些溫和補血的藥，藥方你知道在哪里。」
素問點點頭，跑過去煎藥，杜靈樞看著素問遠去的身影，看向蒼術，果然女兒，已經大了。
太後在普和殿中看著表情各異的眾人，和敬的席位空空如也，只有溫恪公主那小心謹慎的柔順目光，看著自己，溫恪，多大了？母妃是誰？太後一時記不起。
而在公主皇子席位的溫恪也不知道，自己是這樣一種渺小而卑微的存在，自己的祖母不記得自己的生辰，不記得自己的母妃是誰。
溫恪低順的低下頭，貴為公主，說好听叫做謙卑恭順，說難听就是懦弱無能。
溫恪拿起高腳盤上的一枚葡萄，晶瑩剔透，觸手生涼。那時候自己不過剛剛懂事，常常听見母妃和父皇的爭吵，那樣激烈，之後是寂靜的僵持，任何理由都是吵架的借口，比如花開的方向不是對著自己的。
溫恪小心謹慎地說話，盡量不說話，低著頭，如此可以不看貴妃發紅的眼楮，或者發怒，或者哭過。
溫恪從沒見過父皇與別的妃嬪如此過，貴妃過了多年以後，常常對著溫恪說，這是恩寵，獨一份的。
溫恪笑著，慢慢吞下葡萄。
每次看見和敬欺負蘇婉儀，自己總是淡淡想著，自己也如蘇婉儀一般可憐吧，蘇婉儀還有賀蘭文嘉的保護，而自己……只有自己。別人忌憚貴妃，不敢給自己臉色看，即便偶爾受了冷言冷語，自己也能像吞著葡萄一樣，冷冷的吞下。
于是受了氣的嬪妃宮人，都知道溫恪公主是個好氣性的。于是，偶爾走路被絆了一跤，宴席上喝了冷酒，夏天的冰偶爾不足，溫恪都沒有如同和敬那樣氣勢洶洶的去臭罵一頓。
溫恪拿起葡萄，看著六皇子景洛和端慧公主，也許因為自己是貴妃的女兒，他們從來不對自己笑半分。
太子為了表現出仁德，客套幾句。至于其他人，沒有不厭惡，遠離自己的。
溫恪看著已經開始呈現出衰老之態的貴妃，嘆息一聲。
冬天總是這麼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