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公元950年11月22r ,開封。(鳳舞文學網)冰@火!中文局勢完全失控了,開封的城門剛剛打開,沒有任何的交結或者歡迎儀式,郭威的人馬不由分說涌了進去,然後全體立即就地解散,向全城各個角落撲開。一個字——搶!如果有人反抗,那麼再加上一個字——殺!
這是一個什麼樣的場面呢?無須多說了,人,有些時候會變得讓自己都不敢相認,因為他已經還原了他的本來面目——一只動物。歡樂的**不必掩飾地爆發,那是一種怎樣的享受!
沸騰的開封城,滿城亢奮四處亂竄的大兵,但至少還有兩個人保持著冷靜。一個是趙匡胤,他哪有心情搶劫?他的家就在開封,他和這些外地兵在本質上不同!那天的開封城門前,他一定會搶在所有人之前,等著大門的開啟。然後第一時間沖進去,抄近路直接狂奔回家。
站在自己的家門前,把所有的親人擋在身後,然後拔出了刀——你以為只要跟滿城紅了眼的亂兵說一聲兄弟這是我的家,就會管用嗎?
這個世界有些時刻沒有任何道理可講,能維持自己和家人生命的,只有手中的刀!
就這樣,歷史記載在這次僅比屠城稍差的搶劫中,趙家沒有任何人傷亡。而滿城的火焰、震耳的哭號以及徹底瘋狂的亂兵給趙匡胤留下了無比深刻的印象,他深深地痛恨這一切,讓他在不久的將來,成功地阻止了另一次類似事件的發生。
第二個人就是這一切的始作俑者——郭威。
郭威冷眼旁觀,注視著身邊所發生的一切。難說這時他是什麼心情,反正他沒有制止(或許是他不想,或許是他不能),但是他也沒有參與。這就讓人費解,按說他應該是這時開封城里最有殺人y 望的人,最有毀滅沖動的人,他滿門的親人剛剛死在後漢皇帝劉承佑的手里,他應該去向劉氏家族討還血債吧!而且皇宮近在咫尺,劉氏一脈除了劉承佑之外也還有很多人,只要他隨口一個命令就可以痛快淋灕地揮刀復仇了,此時此刻沒有任何人能阻止他!
但是他卻偏偏只是沉默地坐著,像是對一切都無動于衷,誰也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些什麼。
肢解一個王朝需要分幾步
搶劫一直持續到了第二天的中午,郭威的部下王殷、郭崇(注意,從此這個人已經屬于郭威了,由此可見有時殺了一個人的確可以一了百了絕無後患,但是不殺卻有可能贏得一個人的心)報告——如果再不制止,開封到夜里就是座空城了。
于是郭威下令收隊,宣布活動提前結束,但是所有的參與者都還興致勃勃意猶未盡,于是為了證明,他還迫不得已地殺了幾個人,才算把命令貫徹了下去。那麼接下來應該做什麼了?郭威的高級干部們開始興奮了,大餐的主菜終于可以端出來亮相了吧,既然是造反,那麼就得確認誰才是最後的贏家!
大家準備,向新皇帝郭威陛下歡呼!
但是郭威接下來的舉動卻讓他們一下子跌進了失望的深淵。
郭威很平靜地站了起來,對身邊的親信說——「我們去皇宮吧,我好久沒有向李太後請安了。」
什麼意思?大伙兒都愣了。去向李太後,也就是劉知遠的太太,劉承佑的老媽請安?郭威要干什麼?造了人家的反,搶了人家的都城,然後去請安?這是說反話嗎?是報復的開始?但是看郭威的樣子,一點戲謔嘲諷的意思都沒有,說得那是相當的誠肯認真。
「走吧,我們都去。」郭威以實際行動打消了手下們的疑雲,他真的走向了皇宮,沒帶多少人,也沒帶多少把刀。就在這時,一個非常震撼但是意料之中的消息終于也傳來了。
劉承佑被證明已經死了。他在昨天,也就是公元950年11月22r ,只逃出去了不到二十里,就在開封北郊一個叫趙村的小地方被自己的原部下郭允明追上殺死。現在郭允明很快就會來見郭威,並以此向郭威請功。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集中到了郭威的身上。有了這樣的消息,再去見劉承佑的媽還有什麼意義?所有的事情都已經不可逆轉,更無法斡旋,再去見李太後只能是個笑柄——假惺惺地有什麼意思?該做的事就是把已經做了的來一個徹底的收尾,痛痛快快地直接改朝換代,讓這片天地從此姓郭!
只有這樣才是最現實的。
但郭威還是沒怎麼動聲s ,他只是點了點頭,讓人轉告郭允明等著,就再次向皇宮走去。
他還是要去見李太後,難道他真的要去請什麼鬼安?
出人意料,郭威與李太後的見面感人至深。
郭威的表現極為悲痛內疚,他對自己的所作所為深惡痛絕,表示真是愧對了先帝幾十年間對他的大恩大德,自己狼心狗肺真是大失臣子之道……李太後則充分地理解了郭威的難處,且說自己教子無方,對郭威全家死光光的結果表示了最深切的哀悼和遺憾……
兩人就差來個互相擁抱,再互相勉勵節哀順變了。
就這樣,雙方迅速地達成了共識。
事情就這樣被敲定了,郭威在已經佔領了後漢都城,殺了後漢皇帝且已經搶劫擄掠過的實際情況下,作出了如上的決定。當天,跟著他走出皇宮的人們都非常郁悶。他們實在想不透郭威這麼做到底是為了什麼。
幾天之後,百官們的選舉有了結果,新皇帝誕生了。這位「幸運兒」的名字叫劉,他是先先帝劉知遠陛下的弟弟劉崇的兒子,身份是武寧軍節度使,駐地徐州。這位皇親國戚遠在徐州一點不知情,但是突然間已經富貴臨門,想推都推不掉,居然成了下一任嶄新出爐的後漢皇帝。
為了讓皇帝陛下能快點到任,也為了打消新任皇帝的各種不必要的顧慮,眾所公推,由老宰相、太師馮道親自去徐州,務必要把皇帝安全地、迅速地接來開封,以便登基。
就這樣,時間一天天地過去,隨著這些政策命令的不斷頒布,蕭條的開封城漸漸地恢復了生機。人們像是驚蟄過後的蟲子,慢慢地走出了各自的隱身之所,開始在大街小巷里出現了。驚恐未過的百姓們在私下里盛傳,新皇帝已經在來開封的路上,而郭威的軍隊很快就會離開,浩劫真的過去了,以往平靜安寧的r 子就會再現。
就像印證這些話一樣,九天之後,也就是在當年的12月1r ,郭威的軍隊真的全體開拔,向開封以北運動。一個公開的理由是——契丹。不要驚訝,也不要膩煩,雖然真的是很老套了。但是契丹的軍隊就是又來了,還得要由郭威去抵擋。
郭威的軍隊一路向北,一連走了半個月,士兵們越走越郁悶。為什麼?一來他們實在是想不通為什麼要這麼快就離開開封;二來是因為速度實在是太慢了。有多慢?請計算,他們當年12月1r 從開封出發,同月16r 才到達了澶州。澶州,就是最早給郭威報密信的王殷的地盤。就在一個月前,同樣的從澶州到開封這段路,處于進攻態勢的郭威只走了三四天!
現在他們卻要以這種蝸牛式的行軍速度,去邊境迎擊來去如風,已經入侵的契丹兵團!
真是活見鬼,大兵們滿月復狐疑,可又都心不在焉。邊疆離他們太遠了,就算那里的人都死光了,又與他們何干?你能想象剛剛劫掠了本國都城的士兵們會對邊疆百姓們的苦難感同身受嗎?何況他們這時自己也正有搞不定的事讓他們心煩。
因為出來混,遲早都是要還的。
京城是白搶的嗎?當時的混亂已經成為過去了,在這半個月沉悶緩慢的行軍途中,每個人都有足夠的時間來想一想他們的前途和已經非常不妙的命運。一個終極問題擺在他們面前,這問題本來不應該有的,但是現在卻沉重地壓在他們的脖子上,其危險x ng就像是一把刀,而且已經割破了他們的皮,馬上就要切入他們的肉。
那就是皇帝並不是計劃中的郭威,而是又一個姓劉的人。這個人已經在上任的途中了,按時間計算,就算走得比他們還慢,十天之後也一定會到達開封,再之後的事情就是傻子都能知道——新皇帝遲早會有一天和他們算算賬的!
那該怎麼辦?一股股可怕的潛流在龐大的軍隊中隱隱流動,每個人的情緒都隨著時間的推移變得越來越暴躁不安,但是解決的辦法卻一點都沒有。他們明明知道,這樣下去,他們就是一步步地走向死亡,但他們卻只能听從命令,去邊疆和那些混賬的契丹人打什麼鬼仗!
尤其可恨的是,最應該著急恐慌的郭威卻反而越來越鎮靜了,甚至非常的輕松悠閑,每天除了有快馬在他與開封之間流動之外,他什麼事都不管,像是他早有了把握,無論發生什麼他都百分之百地安全似的。
這讓整個軍隊都極端抓狂,他們感覺被騙了,想當初他們起兵時難道不是為了郭威嗎?難道他們就只能這樣眼睜睜地看著自己都走向死亡而郭威卻獨善其身嗎?
無論如何都要把郭威也拉下水!
這種情緒不斷地醞釀積累,終于在當月的16r ,大軍到達澶州時,抓狂的沸點來到了。士兵們都不走了,公開統一了思想——我們當初擁立郭公打京師,已經個個負罪于劉氏,現在還要立劉氏為帝,將來還會有我們的好下場嗎?
這樣的話馬上傳到了郭威的耳朵里,面對著這樣**果的話,以及周圍無數雙火辣辣的眼神,該干什麼已經再清楚不過了吧?但是郭威偏偏再次讓所有人失了望。他什麼表示都沒有,只是說別讓士兵們太累了,就在澶州放假三天,到19r 再開拔走路。
19r ,大軍勉強再次起程,之所以還能移動,完全是出于郭威的嚴令——軍令如山,不從者斬!但是到了第二天,也就是公元950年12月20r 時,郭威的話不管用了,無論如何軍隊都再也驅趕不動了。隊列散開,人人奔走,軍隊里最可怕的現象,嘩變已經初步形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