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被宏哥的手下提溜著,沒有一絲反抗,他的心里如同一遍死海,無浪而寂靜。
「哥!」是七月的悲慟喚聲,自己就這樣被宏哥他們帶走了,她可怎麼辦?九月的心再痛。
宏哥卻是沒有理會她,九月隱約听到他吩咐道︰「把那個舒政也帶走。是他出賣了夜,一並帶走多少也會有點用處。」
接下來便如期地听到了尹母淒厲的痛哭聲。不知為什麼,九月心里覺得很是痛快。活該!她以犧牲了親生兒子的代價想要保住的情人,終究也沒能保住,如今她什麼也沒有撈到,情人或是往後生活的保障。
「走!」
隨著宏哥的這一聲令下,九月感覺到提溜著自己的兩人施力拖著自己出門,他知道現下自己的這番樣子一定很是難看,但他也不甚在意。耳邊隱約听到七月和尹母的哭叫聲。而他的意志力卻漸漸昏沉,就這樣吧,大不了一死,這樣窩囊地活著,他已經受夠了。
突然有人沖上來,一雙細細的胳膊緊緊抱住了九月的腰。不用睜眼,他也知道是七月。他努力把腫脹的眼楮撐出一條縫,看到七月正被宏哥手下的兩個男人死命地拖開,那力道沒有半點憐香惜玉之意。
「七月,」他啞叫喚道,「你別激動,你要好好照顧自己。我今天提的包里還有點錢……還有我走後,你就去找阿金,讓他帶你去找米維寧……」
九月看到妹妹的眼楮,此時滿含著驚恐與絕望,向著自己深深的看過來。然後她的眼光轉向另一處,眼里射出怨恨神色。
「媽媽……」她冷冷的說,還帶點童聲的女音傳到九月的耳朵里,十分真切。她說︰「你為什麼當初要生下哥哥和我?」這聲音里滿是恨意。
那一瞬間,九月真心的想笑,不愧是兄妹,連此刻心里的想法,也一模一樣。他還想叮囑七月自己照顧好自己,別忘記去找米維寧,他家可是給七月辦了專屬基金的,可是張了張嘴,喉頭突然一腥,跟著嘴里嘗到一股甜味。然後,他終是不甘地失去了意識。
他不甘,自己只說了一次讓七月去找米維寧,怕她沒有記住。可是在意識入了黑暗之前的那麼一瞬間,他又覺得也許什麼也不必想,不必看,不必感受,反而是一件幸福的事情。
可是有句話是怎麼說來著的,幸福通常也就是一眨眼之間的事。什麼也不去感受那也畢竟是死人要做的。有時死也是一種幸福,是一種解月兌。可是九月沒有死,所以最終還是醒來了。
當意識恢復時,九月才現身在一間小黑屋里,整個屋子的光線全來自于屋頂一只小小的、暗黃的燈泡。地上黑乎乎的,四周全是廢棄的油桶和木箱,空氣里充滿著汽油與酸腐的難聞味兒,一看就知道這是個很惡劣的關押環境。
臉頰上有一種緊繃的脹痛感,九月下意識地想抬手去撫模一下,可這一抬手,竟是牽動著全身上下無一處地方不痛,渾身像散了架似的,他不由地輕吟了一聲。
聲音一出,他意識到這畢竟不是在自己家中,怕是有人看守的。可半晌卻是沒有人理會的樣子,九月安靜的坐起,他不知道宏哥他們那伙人準備把自己怎麼處置。不過有一點可以肯定,他們現下已經認定了自己與討飯的關系,要利用這個關系引出討飯的。
韓君夜。他默默的把這個名字在心里溫習幾次。他不願意成為棋子任他們擺布。可是眼下看來,自己只有成為棋子的命運,他不由地暗自嘲笑著︰傻逼,這就是個弱肉強食的世界,你以為自己兩袖清風麼,這就是自以為是的下場。
到了這一步,九月只願討飯的夠精明,不要自投羅網。不過想想是不是自己又太過于自作多情了,就算他喜歡自己,應該也決不會為了自己冒這樣大的風險,畢竟自己不過認識了他三兩天,情份再深也深不到哪里。
其實九月腦子里也閃過這樣的念頭,這次無論怎麼看,都是討飯的連累了自己。可是想一到他嘴角那絲漫不經心的笑容,心里又微微熱。真可悲,看來自己終究還是遺傳了老媽的花痴本性,一見到略為可餐的對象就開始流口水。只是以前隱藏太深沒覺,現在以這事兒為導火索,這惡**算是暴露了出來。
也罷,總算是臨死之前,好的壞的都也經歷了,也算沒虛度一生。這福禍相伴,人生才能得以圓滿不是。九月在心里又替他開解,其實要怪還是怪自己流年不利。按說,自己在初遇上他的那時,扒竊他未果就該被他殺死了,他的一念之差讓自己總算多活了幾天,還與他產生了莫名的曖昧之情,自己更是嘗到了花痴的滋味,也算是多賺到了一點,夠本。
可是自我開解了一番,九月還是覺得心酸。話是這麼說,可是畢竟自己沒有當場被他殺了不是,這以後的日子說來都算是白撿回來的,可是事情臨到自己頭上,想到馬上會死,還是沒法坦然接受這個事實,他只是個凡人,不是神。對于生死,嘴上說的容易,心里卻仍是有那麼道坎。
也不知這樣胡思亂想了多久,他開始覺得餓了。想想也是,怎能不餓,從出事的那天早上開始,他就未進食過。一現餓了,馬上覺得餓得厲害,簡直月復如雷鳴。雖然他是一只腳踏入鬼門關的人了,可縱是要死,也合該飽餐一頓吧。電視里不是都這麼放的,砍頭前的那一頓通常都可以加餐吃到只肥美的雞腿兒的!
九月僂佝著身子模索到門邊去敲門。不夠力,敲了半天,才有人來應聲。
「干什麼?給老子安份點兒,操!」嘖嘖,這語氣!可是九月覺得反正也要死了,怎麼也不能在此時再虧了自己的胃,仍是鼓起勇氣道︰「不好意思,這位大哥,我很餓,想吃點東西。」
門外的人悻悻地應了一聲︰「還真是多事,等著!」之後九月便听到門外有人走遠的聲音。
他也只能這麼背靠著門板干等著,大概過了十幾分鐘,突然听到頭頂上方的門板上有動靜,轉過身這才現門上居然還有小窗口,此時已被外面人打開,遞進了吃食!好吧,這真是一間不折不扣的囚室,與那白公館渣子洞沒個二樣。
不過九月也顧不上計較什麼了,雙手捧過飯盒,直接靠著門邊倚坐了下來,大口大口地吃了起來。餓了許久之後吃到飯菜怎麼都香。他努力的吃著飯,一直到吃飽了,才不無傷感的想到,這也許是他這灰暗的人生中最後一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