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竟有這樣美麗的女子,連死後都美得讓人不忍移目,兩個人當下看得是目瞪口呆。
半晌,瘦削的男子方才悠悠醒轉,幽幽的道,「師傅,我這還是頭一遭見過那麼美的死人」頓了頓,思索片刻,「她應該是死了吧?」
眼前的女子臉頰緋紅,唇色也是紅艷艷的,如剛摘下的櫻桃般,哪兒有死人的樣兒,胡須男緊緊的抿著唇,顫顫巍巍的伸出手去,探了探女子的鼻息處。
沒有絲毫的呼吸!
胡須男這才確定對方真的是死了,沉聲道,「死……死透了,趕緊裝麻袋里走人!」
一個活色生香的美人坯子就這麼歿了,死後也只是一卷破敗的草席裹身,不免讓人有些唏噓。胡須男站起身子來,退到一旁的大樹底下避雨。
此時的雨已經見小,只是還淅淅瀝瀝的落下伶仃的雨絲,似是一個哭累的女人,在無力的做最後的哀嘆。
瘦削男子嘟嘟囔囔著,極不情願的取來麻袋,「就會一個勁兒的使喚人,我都挖了一晚上的墳了,想累死人嗎?」
此時,女尸的手指頭微微動了一下,眼珠子似是在顫動著,然而卻沒有人注意到這細微的變化。
這是哪兒?周圍怎麼這麼黑呀?
李夢瑤只覺得周圍安靜的可怕,似乎能清晰的听見自己劇烈跳動的心跳聲,驀然睜開眼眸,卻見天際黑壓壓的一片,有雨絲滑落至身上,柔柔的,涼涼的,再轉頭望去,身邊都是高高低低的墳墓,「這是哪兒?我怎麼會在這兒?」
灰蒙蒙的月光下,陰森詭異的亂葬崗里,冷風仄仄,一個稚女敕的聲音響起,瘦削的男子失聲尖叫,「有鬼啊!」
頓時,驚起寒鴉點點,如漫天的烏雲席卷而來遮蔽了整片天際,烏鴉淒厲的叫喊聲,空靈,哀怨,滲人。
胡須男被嚇得一口氣沒提上來,差點兒被噎死,惱怒的喝道,「鬼喊鬼叫個什麼勁兒,嚇死……」
話還沒說完,聲音突然頓住了,剛才那個女尸居然坐了起來,一雙清冷的眸子正死死的盯著他看,看得他是一陣脊背發涼,頭皮發麻,身子一軟,竟不受控制癱了下去。
胡須男只覺得舌尖一陣麻痹而艱澀,半晌才回過神來,失聲尖叫,「鬼……鬼啊……」
話音剛落,人連滾帶爬的向前方奪命而去,那個瘦削的男子亦是緊隨其後,兩人沒命地往樹林里逃竄。
李夢瑤只覺得腦袋暈眩的厲害,似是塞滿了棉花,記憶甚是混亂。整個人縮成了一團,屈膝環抱在胸前,默然了半晌,只見一抹扎眼的蒼白鑽入眼簾。
她緩緩的抬起頭來,發現自己的身上穿著一襲素白的緞子,衣袖跟裙擺處繡著幾朵伶仃的花骨朵兒,腳上踏著一雙旗鞋。
片刻,她只覺得腦袋脹痛的厲害,似是有一股子零零碎碎的畫面,蜂擁般直竄入腦海,驀然想起最後一刻的記憶,身體突然變成了透明,再醒來的時候已經是躺在亂葬崗里。
李夢瑤喃喃自語道,「這衣服怎麼瞧著那麼眼熟,好像是……」
還沒待她理清楚這些混亂不堪的記憶,一個稀稀疏疏的聲音流入了耳邊,「師……傅……我們為什麼還要跑回來呀?」
李夢瑤循聲環視一眼四周,只見一個陰暗的角落里,閃著兩個人影,一胖一瘦,形成鮮明的對比,正是剛才那兩個逃跑的人。
「說你傻還真傻!」
胡須男重重拍了一下他的腦袋,「你有見過鬼有腳,還有影子的嗎?」
瘦削的男子思索了片刻,「我都沒見過鬼,怎麼知道他們有沒有腳,有沒有影子?」
胡須男無奈的了他一眼,推了推他的身子,用命令式的口吻喝道,「去!過去瞧瞧!」
瞧瞧?對方是人是鬼都還沒弄清楚,就讓自己過去瞧瞧?瘦削男子一個勁兒的搖頭,反而躲到更遠的後面去了。
真是個孬種!
胡須男啐了一口,深吸一口氣,從大樹後邊走了出來,踉踉蹌蹌向李夢瑤走去,吱吱唔唔道,「你是人是鬼?還是詐尸?」
李夢瑤環視了一眼四周,見四下無人方才確定對方是在跟自己說話,風馬牛不相及的問道,「你,你居然能瞧得見我?」
這不純屬扯淡嗎?這麼一個大活人,眼楮瞎了才會瞧不見!
胡須男見對方開口,膽子也漸漸肥了起來,腳下的步伐也稍稍加快,在離對方一米遠的地方蹲了下來,一手提起個燈籠,借著明快的火光,第一次那麼仔細的打量起對方來。
果真是個傾國傾城的美人兒,沒想到來挖個墳,也能撿到個活寶貝,這下真的是賺大發了!
胡須男這麼想著,心里更是樂開了花兒,眼前似乎能瞧見那金光閃閃的金錠子,臉上卻還是極力保持著平靜,溫和的道,「姑娘,您別怕,我不是壞人!」
嘴角努力的擠出一絲和善的弧度,眼角的笑紋也隨之牽動,眼楮眯成了一條縫,教人看不真切那笑容底下,暗藏著的真實涵義。
「姑娘,您看哦,這荒郊野嶺的地兒,你一個姑娘家多危險,要是遇到劫匪或是豺狼虎豸什麼的……」
胡須男頓了頓,見對方臉上的警戒松了些,繼續說道,「如果您信得過我們」指了指角落里的瘦削男子,「那就讓我們把你護送離開這地方。」
言語間情真意切,宛如一個良善的長者。
李夢瑤打量了一眼四周,只見那高高低低的墳墓甚是駭人,又念及自己對這個陌生的世界一無所知,咬咬牙,心一橫,微微的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