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山衛城諸將在當夜已感不妙,這八百j ng騎對付那些許清軍哪需要這般長的時間。一種不良的預感升起在眾人心頭,都覺此時恐怕發生了什麼變故。雖然上官雲將江揚軍交于候承祖、閻應元二人節制,但群情激憤的江揚軍近千義兵于半夜便已集好軍陣,未等天明魯壯等人便來請戰,他們要前往接應上官雲。得到消息的候承祖也並未y n攔,他也深知自己阻攔不得,何況他的騎軍主力也在那兒呢,便點起金山衛j ng銳一千藤牌軍和又一千壯丁與江揚軍會合,同去接應。
閻應元雖認為此舉不夠妥當,但最終還是沒說什麼。候承祖已知道閻應元的守城之能,出發前便把金山衛城守旗牌令箭盡委于閻應元,由他臨機決斷。生死關頭,眾人都能同心戮力,自然少了許多門戶的壁壘,閻應元並不推辭便接了軍令。
兩千軍丁以金山衛的五十騎前出偵緝,一千藤牌軍居中,江揚軍居後向前開去。此時,江揚軍初成,兵力不及藤牌軍,此等安排可見候帥苦心,其對江揚客軍實在是照顧備至。
朝陽初升,義軍已前進至山陽與金山衛城的交界處,前出偵察的金山衛軍正巧接應到了狂奔至此的張衡部騎軍。張衡部的五百騎軍昨夜突擊之戰體力已然耗盡,而後面的追兵則越來越迫近了。
得到騎軍消息的眾人大喜,候承祖連忙擊鼓列陣,依憑簡易的拒馬樁和擋馬長槍擺陣,以藤牌軍為中軍,左翼為金山衛壯丁營,右翼為江揚義軍。張衡部趁此機會打馬後撤二里整休,以待伺機還擊。大軍軍陣嚴整,挺戈以待。面對騎軍的追擊,他們知道唯有抵擋才有取勝的可能。
金山衛軍倒是見過陣仗,平時司職平寇治安,但正規的八旗清軍他們還未交過手,候承祖把戰勝的希望放在自己的騎軍上,他自信只要他們緩過勁來,再以三千步卒相助必可擊殺這部清軍。
奇爾曼斯迪是這支追來的騎軍副統領,但他對這支軍的實際控制能力還要超過主將柴伯克,因為柴伯克出身蒙古旗軍,而奇爾曼斯迪則是地道的瓖藍旗副固山額真,以如此高的爵位隱身屈就于此,不過是因受多鐸之命監視綠營軍罷了。作為一個有著豐富作戰經驗的將領,他總是刻意保持士兵的體力,因為對地形不熟,他沒有讓兵士拼命追殺逃亡的對手,他以為即使追不上也不是他的罪過。而驅虎吞狼才是這支軍隊的真正使命,他們沒有必要拿旗人的x ng命去死拼,他們要漢人在攻伐中彼此消耗。不過,他不介意稍稍在漢人面前展示一下自己的威力,而眼前就有一個機會。
候承祖剛列好戰陣,第一波騎軍便沖殺了過來。候承祖部只有四百長弓兵,被部署于中軍的藤牌軍中,面對呼嘯著奔來的敵騎,他們全在號令聲中拉緊弓弦。然而,這隊騎軍並沒有正面直沖過來,他們見前面陣勢嚴整,分為兩拔分別向兩翼奔去,奔跑著全都彎弓sh 出第一波羽箭,「嗖—嗖——」破空聲中,鐵鏃箭已如飛蝗般sh 向義軍軍陣。在木盾的掩護下,大部分弓箭都被遮住,有少部分弓箭sh 入人群中,倒斃了十數人。
江揚軍在福山港得到了百余張弓箭,也有投誠過來的使弓好手,前排還有火槍隊的百余火槍手,盡管隊伍不夠嚴整,但從側面掠過的清軍騎軍依然在雜亂的sh 擊中被擊殺數十人。這支新編部隊的基層將佐都是左營老兵,所以他們還能穩住局勢。在死傷百余人後,後面的兵丁即刻補充了上去。
相比較而言,壯丁營指揮使姜超就叫苦不迭了。那二百余騎軍幾乎是掠著左營軍陣而過,因為壯丁沒有防御騎sh 擊的經驗,清軍如狂風般掠過後,死傷即高達二百余人,他們雜亂地sh 箭還擊,然而清軍幾乎毫發無傷地從面前殺過。壯丁驚恐起來,陣中亂成一團。
這隊騎軍剛飛馳而去,前面號角連聲,塵土風揚,第二隊騎軍也沖了上來。奇爾曼斯迪部騎兵組成數支沖鋒隊,先是輪番向方陣中sh 箭,意在削弱義軍實力。經過兩波試探,他終于發現左翼軍是實力最弱一部,因為此時左翼已有些自亂陣腳了。
「嗚——」號角悲鳴,清軍換了戰馬終于結成強大的戰陣向左翼軍撲來。未至陣前,無數羽箭漫天飛來,在天空結成黑s 的死亡之網。「嗖——嘶——」在密集而強大的sh 擊下,義軍僅能護住外圍戰陣,里面因為缺少有力的防護設備,死傷慘重。
「轟——」兩軍交錯,馬匹與肉身撞擊于一起,刀槍並舉,騰起血霧陣陣。驍勇的清軍只用一波攻擊便把右翼撕裂,姜超是個勇將,但他難以有效地指揮他的隊伍,只身陷于血戰之中,但清軍並不戀戰,跑出陣外的清軍完成集結後,又迂回過去。第二波騎軍又沖殺了過來,這一次,左翼軍一哄而散了。慌不擇路的他們竟然往中軍月復地逃竄,眼楮急紅了的候承祖喊地聲音嘶啞,但哪能管得了壯丁往中營逃避,他們覺得那里才是最安全所在,哪不知這樣做便動搖了軍陣的根本。
「兒郎,與我沖殺中陣!」一直冷眼旁觀的奇爾曼斯迪一揮將旗,第三波五百攻擊部隊疾速向中軍陣沖去。他們並沒有迎頭沖擊,而是從左側追擊著義軍前進。散亂的義軍亡命往本陣逃去,而他們又成了清軍進攻的屏障。
「sh 殺!sh 殺一切沖陣者!」候承祖咬緊牙關下達戰令,中軍令旗一揮,中軍的弓箭手調向,對側面沖來的騎軍進行sh 擊。斜sh 出去的羽箭掠過沖來的壯丁的頭頂,向沖來的清軍騎兵sh 去,但力道較弱,對身著皮甲的騎軍未能造成大的傷亡,轟隆聲中,清軍更進了。
「平sh ,平sh !」候承祖大聲嘶吼,長弓手終于知道他的意圖了。于是第二波羽箭平sh 而出,那些逃在前面的壯丁不少人倒在了本軍的弓箭下。「向兩翼跑,向兩翼跑!」藤牌軍中的士兵大聲呼喊著,指揮壯丁們奔逃。一部分士兵領悟過來終于向兩側逃去,而還有一些仍逃向本陣尋求保護,然而,回答他的是本陣的羽箭。也有少數的兵士被駭地往後迎著清軍沖去,他們的軀體沒入騎軍陣中甚至掀不起一點浪花。
中軍終于穩住了陣腳,奇爾曼斯迪的如意算盤落空了。狡詐的他立即舉旗發令,他的騎軍在即將全部進入弓兵sh 程時掠過了義軍後陣,飛一般離去,因此,只有數名騎軍被殺傷。
張衡部騎軍緩過勁來,翻身上馬y 與清軍一決死戰。然而,清軍已重新集結好本陣,前隊變後隊,小步往後撤離,見難以得到完勝,他們選擇輕松地撤出了戰場,留下了十來具尸體,有一部清軍的尸體已被帶回。而候部義軍計戰死五百余人,金山衛壯丁營已潰不成軍。
還未過中午,這場突發的遭遇戰已經結束,勝負已見分曉。候承祖部才算真正見識到旗人騎軍的威力,他終于認識到在野外與他們作戰除了敗北不可能有其它的結局。在留下百余偵騎四處探查上官雲等下落後,其余各部泱泱回軍了。
即便上官雲等人仍困守在山上,他們已沒有實力去救援了,何況張衡還帶來了上官雲不許冒險營救的將令,而如果直到此時上官雲還在那山上的話,唯有以身殉難了。
……
上官雲當然沒有殉難,不過現在他也不沒好到哪兒。
當他由昏迷中醒來時,才覺得到渾身散了架般地疼痛。他依稀記得,那架「滑翔機」終究沒能承載下這麼多條漢子,在借助那上升氣流得以片刻安穩後,他們便歪歪斜斜地往下墜去。
「啊——」好漢們終于驚恐地叫出聲來,這不是怕不怕死的問題。上官雲卻冷靜下來,他連忙伸手去拉那「尾翼」上的繩子,想調節一下方向,找個好的墜落地段。然而,他剛一伸手,又一個上升氣旋襲來,于是這台機器的唯一駕駛員,第一個摔了下去。
「啪——」只覺後背被到重重的一擊,上官雲便昏了過去。
醒來後,他覺得到自己好像身處在一個晃動所在。睜開眼楮,他看到仰面是個穹隆的竹編頂子,他艱難地轉過頭去,想看清自己到底身處哪兒?然而,一陣巨痛讓他禁不住唉哎叫了一聲。
「公子醒來了?」一個頭罩斗笠,身著粗布麻衣的老者半彎身子走了進來,面上帶著些驚喜,還有些j ng惕。
「呃,我,我這是在船上?」上官雲這才驚異地發現自己身處的環境。
「是的,適才我在河中打魚,卻見公子從水中漂過來。不過那時卻是赤著上身的。」那老人憨厚地笑道。
「如此,多謝老丈救命之恩。」上官雲誠懇道,「只是,不知在下現于何處,那金山衛城可在附近?」上官雲見這老人面善自是少了許多防備,他急切地想得到金山衛城的消息。
「嗯,此處離金山衛城卻不是很遠,走水路一天路程足矣!」那老者回轉身,抽出身後馬刀,神s 凝重地問道︰「只是,小哥能否靠知這把刀的來歷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