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雲本想在這一場中較量中藏拙,哪知道形勢竟然向這面發展,如果他不扳回這個形勢,哪里能硬著臉面再讓黎南為他找尋楊之奇等人;如果不振漢人之威,又怎能在瓊州立足?更重要的是他已被激怒了!
「方才在客廳所見,那頂上以彩筆雕繪的黎家傳說好不氣派,廊柱上的對聯好不赤誠。我想,黎大頭領一定牢記祖先的傳說,那不屈的黎人祖神與漢家在上古的神便是骨肉的兄弟!龍生九子各個不同,但他們的友誼傳承至今。我黎漢兩家自古便不缺這樣的好兒女,冼夫人心向梁、陳、隋三朝九死未悔;海忠介親提對聯可表其心!在下還記得另一幅對聯,想來正是表了主人心跡‘瓊海生波看我風雲不動,守拙園田莫忘忠義傳家!’好一個風雲不動,好一個忠義傳家,黎大頭領之心可昭r 月!」
上官雲未提局勢,已先聲奪人,很好地化解了方才所謂黎漢之爭的嫌隙,黎南也低頭沉思。
「方才眾人談到中原局勢,以乎江山易主,已成定局。但諸君可知,那滿人入關屠殺我多少黎民百姓,那清軍馬隊踩死我多少婦孺嬰孩。清軍攻揚州,三天屠城不封刀;滿人下江y n,城中十萬百姓只逃出三千人……我們作戰是為了我們的兄弟姐妹,是為了我們的太平家園!」
「方才還有人說,黎人可自保,你又可知,滿人入關,皆要求百姓改服易發,留頭不留發,留發不留頭。若你祖宗之風,都讓人給改了,徒留一條殘命奈若何!漢人如此,黎家兄弟能免?」
「……匈奴騎兵,終為灰土;蒙人鐵騎,夢斷中原!獨我巍巍中華千年不倒,萬年未絕!「
「當然,如若願仰人鼻息,如此生活。那便是兄弟也只能如同陌路,但非漢家棄我黎家兄弟,上官雲也無話可說了!」
听了上官雲這一番慷慨說辭,滿座賓客無不動容。唐亮以下在座的漢人擊掌而應,更是滿懷激動之s ;獨有那王黎一伙,目光y n毒,仿佛要生生地在上官雲身上挖出幾個洞來。然而,上官雲長身挺立,這樣的見不得光的角s ,他還沒放在眼里。
「上官公子果然非凡,黎南受教啊!」黎南呵呵笑著走來,黎堡世受大明封賞,這種身為明臣的觀念也是深入骨髓的。黎南雖然未完全認同上官雲的說話,但顯然也為其言所動了。
「眾佳賓請入演武場!」管家適時地發出邀請。至此,雖未明言,但眾人自覺退出,唯余王黎與上官雲了。上官雲心道,你這從哪挑揀這樣文武雙全的人啊,他哪里知道來的人本來都有一些準備的,即便是在場的漢家公子也有一身武藝,更不必說好勇的黎人了。但走到這一步,還闖進了前兩名,上官雲還能推辭嗎?心中暗下打算,只能在演武時藏拙了,但一想到那個狡猾y n毒王三公子要成為黎南這樣好漢的女婿,上官雲很是不爽。然而,他終究不願娶個莫名其妙的黎家女為妻,他可是未婚青年。
黎南家中的演武場在後廳西側,與後花園一牆之隔。不愧是以武守家的頭領之家,場中十八般武器是一應備全,其中一列竟然是硬木制成的刀槍劍戟。這顯然是心承考較了。先是幾個黎家的護院在上面耍了一會兒刀槍,若行雲流水,可謂j ng熟純粹,眾人連聲叫好。那武師耍了兩路,便說道︰「花拳繡腿,只是湊個興致,還請各位指教!」
那王黎按捺不住,第一個走上場去,取過架上倭刀式樣的長刀,挽了個刀花,便耍了起來,一時只見刀光難見身形,輾轉騰挪,偷攻架取,靈動飄逸,果然好身手,一時贏得滿場喝彩。
「兄台,這王三公子練的便是凌厲的黎家「三十八路刀法」,相傳正是冼夫人家傳之技擊,貼身近戰最為厲害。我也曾學了些三腳貓的刀法,然不能及也。」湊上前來說話的是感恩的李臣,他與上官雲說話滿是憂慮之s 。
「多謝提醒,可上官某確實未學過什麼刀劍技法。」上官雲笑著答道。
「那,那……你竟然……」李臣言下之意是︰你干嘛來湊這個熱鬧,難道你不知道入選條件。大學當然想不到這個中緣由。但見上官雲淡定自若的模樣,李臣也便默站一旁不再說話了。
說話間,王黎已搭弓sh 箭了,可能是心情緊張,十箭中六,兩箭正中靶心,也算是好箭法了。眾人又是齊聲喝彩。
「還請上官公子賜教!」王黎抱拳請道,但語音冷冷,分明懷著看笑話的心思。
上官雲笑著推辭道︰「我確實沒習過什麼套路,也沒習過弓箭!實在不及王黎公子。」上官雲倒沒說假話,除了軍體拳,他的確沒習過什麼套路。
興明軍中倒有不少武藝高強之人,但一一檢選過後,上官雲發現只要力量和敏捷達標,沒有一種武技能和在特戰隊時所習相較量,軍中第一猛將張衡也只是在軍中隨老兵學習的技擊,于是每至行軍間隙,他刻苦練習的倒是後世的搏擊之法。他在軍中推行的也一直是最簡便直截的殺人方法,戰士不是武師。若論武術套路,上官雲的確是一無所長,便若論征戰殺伐,他已身受大小數十創,斬殺三百余了。因一直使火槍,他sh 箭也的確沒準頭。管家見他出言誠懇,也不便再力請。其余賓客都搖了搖頭,要作黎大頭領家的女婿不會武藝哪里能行呢?看來勝負已定了!只有黎南目光閃動,有些疑惑之s 。
但那王黎竟然不依不饒,冷笑道︰「你是否專程來戲耍于我們黎人的,剛才在廳上倒是發言慷慨,然而到了演武場卻如此作態,是不把主家放在心上麼?」王黎此番前來自是心存必勝之心,然處處被這漢人壓制,心中早有憤恨。在前廳中挑起的黎漢之爭竟又因上官雲的參與消彌于無形,他此刻處心積慮是要對付上官雲了。
「你說什麼?」上官雲見他處處拿黎漢之爭來挑撥,知道不能回避了,當下怒道,「上官某人雖然不j ng于技擊,但絕無輕慢大頭領之意。今r ,便來向你討教一番,免得被爾等小瞧!」
王黎見他主動挑戰心中暗喜,恨恨道︰「這是你自找的!」兩人冷冷對視走上演武場,眾人見狀紛紛圍上來觀看。黎南不動聲s ,在一旁觀看,他也是經歷風雨的人物,那王黎和朵家暗使眼s 他已看在心中,但這面前這兩人的確是不好取舍了。
王黎搶了木刀在手,上官雲順手模了一把木槍。眾人見那王黎舞起手中刀,一片刀光泛起,若萬朵梨花開,甚是好看,而上官雲卻持槍呆立,讓人擔心。轉眼間,場中兩人已斗在一處。上官雲從未進攻,但王黎幾次進攻,竟被他巧妙讓過。王黎輕「咦」一聲,他沒想到木雞一般的上官雲竟讓他奈何不得。
當下更是小心,攻勢更為凌厲。上官雲知道那王黎不依不饒,又不想被他壞了自己的大事,更不想當個莫名其妙的女婿,所以三五交鋒過後,一個不支已被砍中後背,「哎喲」一聲,便丟了手中長槍退下陣來,道︰「技不如人,我輸了!」
那王黎方才想趁上官雲被擊中時下些狠手,沒想到上官雲轉瞬便離了場,只好在場上冷笑︰「受教了!」眼中卻盡是不屑,真是個不中上的家伙,即便如此,他也不準備讓上官雲活過今晚了。
勝負已定,有人正等著黎家宣布結果,有人已失望地不刮而別,只有黎南一人臉上y n楮不定。
這時,一聲嬌呼傳來︰「上官——哥——,你為什麼不打他?為什麼不打他?」
上官雲一愣,未見其人已听其聲。
「小丫頭,冰兒?」
上官雲正自張望,一個嬌小的身軀已撲了過來,吊住了上官雲的胳膊。
「真是小丫頭,你怎麼在這兒?」上官雲大奇。
「這便是我家啊!」黎冰兒嗔怪道︰「又想蒙我,你不是來選……你來干啥?」
「我哪里知道是你家?」上官雲道。早知是熟人,沖面子問題也解決了。心里便一松,隨即大驚︰「你便是要納婿的?」
「啊,你不是沖我來的?」黎冰兒小腳一跺,上官雲面上又發苦了。
「三言兩語講不清,我倒是有事求你!」故人重逢,又都是有些牽掛的故人,兩人一聊,把眾人給晾在了當場!
「冰兒妹妹,贏的是我王黎!」王黎見二人如此親密狀,知道里面定有故事,但眼見那麼美艷不可方物的少女撲入敵人的懷中,真是恨急、惱急。
「一邊去,與你有什麼關系!」黎冰兒白了王黎一眼,又對著上官雲親熱地嘮叨起來。
「那個漢狗是我手下敗將!你還當那興明伯公子是寶貝嗎?待清兵南下,明朝就完了,這整個瓊州都是我們黎家的!」王黎雙目赤紅,幾近瘋狂,身旁的年長僕從上前勸他,一把便被推搡開去。此刻他妒火中燒,黎人本x ng是愛憎分明,哪里還能想得起家父的交待。
「你以為真打不過你呀!」黎小丫頭滿是不屑,在她心目中上官雲是天神般的人物,哪容別人小瞧。
「納命來,漢狗!」眾人驚呼聲中,王黎凌空躍起,舉刀劈來。眾人驚呼聲中,上官雲帶著黎冰兒身形一閃,已避過驚天一擊。
「小賊找死。」上官雲見黎冰兒到來心思已變,又哪能忍受這個人如此喝罵。待王黎攔腰劈來,電光石火間,凌空一腳從刀影中便把鋼刀踢飛。
「當——」鋼刀墜地,王黎呆了,竟不知自己手中刀如何月兌了手,這王黎雖武藝j ng熟,但畢竟沒有戰場上的歷練,哪是上官雲的對手。眾人也呆了,這才知道,先前這青年竟真是藏拙!
「死——」那王黎賊心不死,搶了一支長槍,惡狠狠地挺槍當胸便刺。上官雲不退反前,身軀一晃,讓過槍尖,已欺身至王黎胸前,後背發力撞去,「去!」,那王黎便凌空跌了出去,「咚」地跌倒在地,口中已有血絲。王黎這才知道,自己不是上官雲的對手,神s 一黯,只恨恨地盯著上官雲。
「公子——」王家僕人連忙扶起王黎,那王黎一抹口中鮮血,恨恨道︰「你今r 壞我大事,來r 必以萬倍來報!」一干人等狼狽逃去。
上官雲神s 淡淡,仿佛剛才之事,非他所為,場中一時寂靜。
「阿山,你速速取金創藥,去與三公子。」黎南低聲吩咐手下人,旋即轉身走近上官雲,虎目凝光,定定望住上官雲,沉聲問道︰「你到底是何人?」
上官雲抱拳施禮,朗聲道︰「大明天子行營護衛,興明軍總兵官,節制雷州府軍門,興民老營安置使上官雲,有事相求于黎大頭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