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百姓安危系軍情似火急
莉香聞他語帶譏諷,當下氣得銀牙暗咬,心道︰「臭小子,屢屢譏笑我,處處與我作對。這筆帳與你記下了,遲早要你還。」
當下強壓住心頭怒火,不怒反笑道︰「沒錯!我爹麾下的七大武士,個個都是我的入幕之賓。好教你得知,你殺死的那一個,也是我的相好。只是我嫌他武功太低,又老愛爭風吃醋,是以早就想殺了他。恰巧你們貿然登島,我扮作侍酒婢女探听你們的虛實,挑動你們相斗,正好借你的手殺了他!」
龍吟風聞得此言,不由得心中升起一絲寒意。心道︰「這妖女不僅行為放浪,更兼心思歹毒。真是面若桃李,心如蛇蠍,今後可不能小覷了她。」
莉香見龍吟風沉默不語,不禁嬌聲笑道︰「算起來,你也夠資格做我的入幕之賓。只可惜你這個榆木腦瓜,偏偏不開竅。」
梅墨生搖搖頭,嘆道︰「禮義廉恥,乃是做人的根本。人若不知廉恥,又與禽獸何異?」
莉香「哼!」了一聲道︰「廉恥?不就是這張臉皮麼?人活一世,但求快活二字。若時時被這張臉皮綁住,想說的不能說,想干的不能干,那活著還有什麼意思?我打十歲起就跟著我爹,眼見得這島上的男人個個都是色鬼。但凡擄到美貌的女子,說干就干,只圖快活,哪里還講甚麼廉恥?那些被擄來的女子,初來時個個都是貞女節婦,哭天喊地,要死要活的。可沒過多久,就乖乖的從了,也未見誰為了「廉恥」二字以死殉節的。起初,我也十分痛恨這些禽獸的行為,可後來我想穿了。既然男人可以玩女人,為何女人就不能玩男人?」
梅墨生搖頭道︰「荒謬!荒謬!」
龍吟風心中亦暗道︰「果真是應了那句老話,婬人妻女者,妻女必定婬人。賊倭寇糟蹋了那麼多良家女子,這報應便應在了他女兒身上。這妖女天天在島上耳聞目睹,豈有不學壞的道理。」
思及此處,又不禁有些可憐眼前這女子。偏生有個這樣的爹,偏生又長在這樣的島上。當下四人皆緘默不語,隨著小船慢慢靠岸。
上得岸來,只見那三匹駿馬依然系在小樹林邊。梅墨生撫掌道︰「咱有四個人,這里卻只有三匹馬。要不芝龍老弟與她合乘一匹吧?」
鄭芝龍將頭搖得似撥浪鼓一般,道︰「前輩莫再讓我出丑了,小弟定力不夠,還是讓龍少俠來吧。」
龍吟風亦搖頭道︰「怕了,怕了。我可不想再讓她咬我脖子,還是與梅前輩一騎吧。」
莉香見二人推來推去,不禁大怒道︰「干嘛?你們當我身上臭的麼?告訴你,我身上可是香香的哩!」
龍吟風一躍上馬,道︰「我知道你身上很香,還是茉莉花味的。」
莉香轉怒為喜,膩聲道︰「你這臭小子,還挺識貨。你抱我上去,我讓你好好聞聞。」
龍吟風頭也不回,淡淡的道︰「但你的心是臭的。」
說罷,一提韁繩,策馬而去。莉香只覺胸口一陣憋悶,一股無明的怒火在心頭繞來繞去,杏眼圓睜,恨恨地盯著龍吟風的背影;銀牙微露,咬住鮮紅的嘴唇,便似要咬出血來一般。
梅墨生見狀,只好牽著馬走向前道︰「丫頭,他們都不願帶你,還是老夫帶著你吧。不過,得把丑話說在前頭,老夫活了大半輩子,什麼樣的女人都見過。你要是想在老夫身上施展什麼媚術,老夫可不會吃這一套。」
莉香滿腔怒火正無發泄處,聞言回頭怒聲道︰「呸!你這糟老頭子,便是送給本姑娘,本姑娘都不稀罕要。」
梅墨生哈哈笑道︰「如此便好,如此便好!」當下一把將莉香提起,橫放在馬背上,縱身一躍上馬,追了上去。
眾人一路馬不停蹄,向漳州方向疾馳。堪堪跑了兩個時辰,天便暗了下來。鄭芝龍道︰「前輩,騎馬趕夜路甚是危險,要不咱找個旅店歇一宿,明早再繼續趕路吧?」
梅墨生聞言一勒韁繩,搖了搖頭道︰「救人要緊,如今倭寇兵臨城下,漳州百姓處于水深火熱之中。晚到片刻,都有可能鑄成大錯。」
說罷翻身下馬,一伸手,將路旁的樹枝折下。又在地上揀了些枯葉,堆在一處,點燃火折子,燒起一堆篝火。龍吟風見狀,忙從馬背上躍下來幫忙。拔出游龍劍,砍下七,八根手臂粗的樹枝,揀出兩根,也在篝火中燒了起來。
片刻工夫,三根火炬便制好了。梅墨生舉著火炬,翻身上馬道︰「事不宜遲!我們走!」。一馬當先,向前奔去。龍吟風與鄭芝龍收拾好樹枝,躍上馬,緊緊跟上。
又行了四,五個時辰,入得漳州府地面。只見前方火光沖天,隱隱聞得喊殺聲不斷。三人忙快馬加鞭,向前疾馳。及至近前,只見漳州城外,光耀如白晝。黑壓壓一大片倭寇舉著明晃晃的火把,將漳州城門圍了個水泄不通。
城外一片民宅,皆遭火焚,大風起處,火星四濺,木頭柱子燒得「 啪」直響。風聲,火聲,老百姓的哭喊聲,聲聲傳來。龍吟風不由得渾身繃緊,心頭亂跳,恨不得立刻插上翅膀飛過去。
梅墨生見他眉頭緊鎖,一聲不吭,問道︰「龍兄弟,你緊張麼?」
龍吟風沉身答道︰「不緊張,只是眼見得倭寇就在眼前,恨不得馬上沖下去,將他們一個個斬了!」
梅墨生微微一笑道︰「大戰在即,說不緊張是假的。要沉住氣,倭寇可不是那麼好對付的。」
龍吟風放眼望去,只見一群衣衫襤褸的百姓,被倭寇反綁住了雙手,在倭刀的威逼下,一排排的向城牆走去。身後跟著一小隊身著盔甲,手持火銃的倭寇,貓著腰,躲在那群百姓身後,不時瞅個空子,舉起火銃向城樓上射擊。
城樓上幾名守兵應聲倒下,只听一人大聲道︰「顧不得了,快放箭!」
龍吟風定楮向那人瞧去,只覺頗為眼熟,仔細想一想,卻是那日在茶王大會上所遇的王通判。只見他右手邊一位白發老者,也甚是眼熟,正是那日與梅墨生斗茶的方鶴年。
只听方鶴年急道︰「周守備,快命士兵投檑木滾石,切莫讓倭寇靠近城門。倭寇攜有火藥,萬一將城門炸開,你我的身家性命可都毀于一旦了。」
那周守備四十出頭,濃眉大眼,一身戎裝,此刻頗為犯難道︰「眾目睽睽之下,殺傷這許多百姓,末將恐日後朝廷怪罪。」
方鶴年一頓足,道︰「迂腐!迂腐!守備府昨日明明出了告示,告知倭寇犯境,須堅壁清野。這幫賤民偏偏還在城外居住,如今被倭寇拿住,要來賺我漳州府。這不是自作孽,不可活麼?死不足惜,死不足惜!若是顧及這些賤民,丟了城池,那可是玉石俱焚,周守備你罪責不輕啊!」
王通判一旁勸道︰「傳樸兄,年翁所言極是啊!死幾個賤民算什麼?咱們的妻兒老小,金銀細軟可都在城中,不容有半點閃失啊!」
周傳樸一點頭,抱拳道︰「末將明白!」當下心一橫,牙一咬,大聲道︰「放!」
城中守兵得令,立馬將一塊塊檑木滾石扔了下去。只听得城下哀嚎之身不絕于耳。那數十名百姓被這檑木滾石砸中,頭破血流,就算有那僥幸沒死的,也被城上一通亂箭射成了刺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