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一路時速超過一百地開到了高速收費口時,紀晚澤終于拿起手機,接听了席悅不斷鍥而不舍打進來的電話。鳳舞文學網最快更新,請收藏鳳舞文學網*****$******
「紀晚澤,你要瘋是嗎?你都被打成什麼鬼德行了,還開夜車上高速?你現在在哪呢,我讓明瑞接你去。」
「我沒事。」紀晚澤硬邦邦地說道,「今天麻煩你了,早點跟明瑞回去休息吧,不用擔心我。」
「你都這樣了,我回去睡得著嘛?行,老板,今天是我錯,我多嘴,我嘴給你身子惹禍,算我求你了,你趕緊回來吧行不行?」
紀晚澤默了下,才又開口道︰「悅姐,跟你沒關系,是我對不起樂超,這頓打我該挨,挨了,心里倒踏實了。您真不用擔心我,我沒事,就是……我不知道是不是會耽擱幾天,新采新版塊上市前這幾天,各部門應該都準備的差不多了,沒什麼特別的事,上市當天我會趕回來,這幾天,您就多費心,幫我盯著點兒吧。」
席悅听了紀晚澤的話,也是沉吟了會兒才又開口,「工作上的事好說,咱們前期準備很充分,你當天不在,我想各部門也是能應付的,只不過,你這麼大半夜地過去找喬老師要干什麼?興師問罪麼?你還真相信那個丫頭說的話?喬老師會是那樣的人嗎?你不覺得你這麼冒冒失失地去找喬老師,反倒是正中那個丫頭的下懷,你讓喬老師怎麼想?」
紀晚澤緊盯著前邊空曠的路面,許久一言不發,就在席悅幾乎以為電話已經斷了的時候,才終于開口道︰「悅姐,我不是去興師問罪,我只是想確認一件事,想確認喬希是不是真的喜歡了別人。」
席悅等了半天等來這麼一句話,不禁沒好氣道︰「這有區別嗎?不是興師問罪,是探求真相是吧?探求完真相之後呢,喬老師真要移情別戀,你就干脆成全了她,也成全了你自己,對吧?」
「不對。」紀晚澤硬聲回道︰「我為什麼要成全她?我又有什麼要被成全?喬希是我老婆,不能讓她喜歡上我,是我的悲哀,我該做的是知恥後勇,憑什麼要去成全別人?」
紀晚澤說的話讓席悅詫異地嘶了口氣,一時倒不知道怎麼接下去,听到紀晚澤說再見的時候,也只來得及再囑咐了句,「小心開車。」對方卻已經收了線。
深夜的高速,只偶爾有一兩輛車擦身過,其余的便是一片死寂。
精神一松懈下來,紀晚澤才覺出身上挨的那幾下,這會兒入骨的疼,尤其是左肋下的地方,手臂稍一牽扯,便疼得他直冒冷汗。
紀晚澤咬緊了牙關,試圖分散下自己的注意力,順手打開收音機,許嵩的熟悉的聲音便傳入了耳膜。他听著,自己打起精神試圖跟著哼唱兩句,恰是唱道︰「夕陽近似無限好,痴玩年少之美妙。」
只一句「夕陽近似無限好」讓他又忍不住就想起了那匆匆一瞥的照片。
那個在夕陽中仰首溫柔笑著的女子,那是他的妻子,卻那樣滿含柔情地對著另一個男子。
看到照片的那一刻,他覺得像是有把大錘,猛地一下砸在了他的心尖上,疼的那樣尖銳而猝不及防,一時間身體上其他地方,痛的感官似乎都集體失靈,只有心口一處,驟然痛不可遏。
他這輩子如果說曾經感受過類似的痛,似乎也只是當年醫生拿著他父親的診斷病歷,告訴他,除非發生奇跡,他父親最多只還有三個月的壽命時。
有些相同,似乎也有些不同,他說不出區別在哪,只知道同樣的是,一時間胸口迅速被疼痛漲滿,無處躲藏,彼時的他,是只想找個無人的地方放聲痛哭,而此刻,卻是只想見到喬希,必須馬上見到她。
他又覺得自己有些凌亂。
如果說之前,他擔心喬希與牟陽在一起,是怕牟陽給不了她幸福,那麼現在呢,這個他都並不熟悉的男孩兒,他又在怕什麼,也怕他被喬忠鑫所左右,最後不能保護喬希麼?
似乎並不是。
他怕的似乎只是,他會奪走喬希。
其實,他怕的恐怕是任何會奪走喬希的人。
紀晚澤悚然而驚,自己這到底是怎麼了?
起初,他不是一直想著,只要喬希想要離開,只要喬希能夠幸福,他一定會欣然放手嗎?
為什麼此刻,他卻丁點沒有想要成全的意思?
是事到臨頭才知道自己的老婆心里裝了別人,是這樣的難以接受,還是說他早已習慣和認命了他的婚姻,所以不容許再有任何意外出現?
遠處對向行駛的車挑著遠光呼嘯而過,紀晚澤下意識地抬手遮了下眼,左臂一動,牽的肋骨一陣劇痛,方向盤一下子被帶歪了方向,車子迅速地向右側偏離出去,直接沖向了高速的外側護欄。他一驚,猛地拉住方向盤,可是因為肋骨的疼痛,影響了他的用力和打輪速度,車頭一側還是磕向了護欄, 的一聲,有什麼東西碎裂的聲音,伴隨著尖銳的金屬摩擦音傳入耳膜,車子劇烈地顛簸了幾下,才又恢復了平靜。
紀晚澤冷汗涔涔地放緩了車速,好在周圍沒有其他的車子在,他這番折騰,似乎除了擦傷了自己車子的一部分,倒沒有什麼其他的影響,車子仍然還能行駛,而既然還能開,他便不願下車檢查,就這樣繼續堅持地開著,只是,有了這一出,他再不敢胡思亂想別的,只專心地駕車一路前行。
于是,他第二次在天還沒亮的時候,就到了喬希外婆家門外。
仍是不能這樣的深夜去敲門,只好坐在車里等著天亮。
不同于上一次的是,那時,他至少在門口看到了牟陽的車在,知道喬希應該安然無事地在里邊,縱然一夜未眠,卻覺心里一松,渾身困倦都不覺什麼,等著的功夫,還有興致看看鄉下夜晚的星空,然後等著日頭冉冉升起。
這回,他卻是渾身痛楚,心里更是煎熬,他不知道一會兒見到的喬希,會以一種什麼樣的面目對待他,他也不知道,那個照片里的男孩兒,到底是不是真實的存在。
可他真的不是興師問罪來的,無法為自己深夜造訪找到個合適的理由,便唯有強忍著煎熬等待。
夜似乎是冗長而無邊的,紀晚澤覺得身上各處的疼,已經到了麻木的地步,只心口卻無時不刻如有針刺。終于,伴著幾聲雞鳴,院子里似乎又有了動靜。
他連忙下車,從鏡子里瞥見自己狼狽的模樣,倉促間想好準備用不小心跌倒的借口開掩蓋,便站在門口側耳傾听院內的動靜,有悉索的腳步,伴著舅母同外婆說話的聲音在院子里響起,他深吸了口氣,終于敲響了大門。
舅母的聲音異常詫異地傳來,「誰啊?這一大清早的。」
「舅母,我是紀晚澤。」他說,盡量讓自己的聲音平和而又禮貌。
舅母卻還是吃了一驚,他听見她小聲嘀咕著,「姑爺這是什麼毛病?怎麼就喜歡這麼七早八早地串門?」
隨著腳步聲,喬希的聲音也隔著門板傳來,「舅母,晚澤來了麼?我剛才听到晚澤的聲音。」
「是啊。」舅母說著,門在他眼前應聲而開。
舅母的笑臉和喬希詫異的表情,都在看到他的那一刻,瞬間變色。
「姑爺這是怎麼了?撞車了?「舅母驚恐道,紀晚澤看見喬希的臉霎時失去了血色,只簌簌望著他,一手支住門框,幾乎要站立不住。
他下意識便要去扶她,手還沒挨到喬希的手臂,她卻已經顫抖著抬起手,模上他的臉頰,順著肩膀一點點驚懼地模下去,嘴里磕巴著地說道︰「你……傷、傷到哪了?」
「我沒事……」紀晚澤看見喬希這樣的神色,不知怎麼,心里先是一緊,驟爾卻又一熱,她還是這樣地關心他的,不是麼?
舅母看著半個前臉幾乎撞爛的車頭,目光有些駭然,但見紀晚澤雖是鼻青臉腫,但卻似乎並無大礙的樣子,終是松了口氣,「萬幸萬幸,人沒事就好,那什麼,小希,快扶姑爺進去,別在門口站著了。」
喬希去攙紀晚澤,自己卻抖得篩糠一般,最後還是紀晚澤扶住了她,幾個人才進了院,他摩挲著她扶在她臂彎的手背,一遍遍輕聲安撫著說他沒事,她卻仍是抖的不成樣子。
舅母便在一邊嘆息,「你岳母當年就是出車禍沒的,這孩子打那時起,路上看見撞車的,都能嚇暈了,姑爺你這樣一來,別說是她,我都要嚇得半死。」
紀晚澤沒想到自己這副鼻青臉腫的樣子,和被剮蹭過的狼狽的車,會讓喬希有了這樣的錯覺,心里一時有些懊惱,還想再說點什麼,正到了喬希屋門口,一抬頭,看見個文質彬彬的男孩,正站立在屋門一邊,一臉關切的表情看著他們。
紀晚澤一下子意識到,這就是照片里的男孩兒,也就是杜樂淘說的,喬希的那個同事,只是,他怎麼竟然住到了這里,難道他們真的……
「小辛,快給咱家姑爺看看吧,你瞧這眼楮腫的,哎呦,還有這嘴角,看著都不像是撞的了,跟被誰打了似的……」舅母有口無心地說道,卻讓紀晚澤一窘,事實本就有點兒難以說出口,此時更沒法說,他這副尊榮,的確就是被打的……
辛鵬淡淡點頭一笑,「舅母,您拿點兒紫藥水和紗布來,要是有冰塊也要一些。」
紀晚澤皺眉看著辛鵬,所有的人,這兒時候卻都忘了介紹辛鵬是誰,又為什麼出現在這里,紀晚澤斟酌著,自己該不該開口詢問時,辛鵬卻是率先對他伸出了手,「紀先生,您好,我是辛鵬,喬老師的同事,恰巧到了這邊辦事,沒地方住,就只好叨擾喬老師了。」
這樣友好又禮貌地開口,讓紀晚澤也不好說別的,只得同樣點頭微笑著道了聲,「你好。」
到了屋里坐下,喬希仍是臉色蒼白地回不過神,眼楮只緊盯著辛鵬為紀晚澤處理傷口,辛鵬下手並不輕,紀晚澤卻忍著不願喊疼,只死死地抿了唇。
辛鵬大約是為了岔開些紀晚澤的注意力,便隨口與紀晚澤閑聊,「紀先生是頭磕到前擋玻璃了麼,現在有沒有感覺到頭暈?」
紀晚澤搖了搖頭,便又听辛鵬問,「那跟您發生事故的另一方呢?傷情嚴重麼?」
原是神情驚懼到幾乎有些呆滯的喬希,听了這話,卻是整個人忽然一凜,捉了紀晚澤的手臂緊張地問道︰「你撞了人?」l3l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