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春四月,春草萌發,迎春花綴滿枝頭,夾道的古木是城市中閱盡浮華的老者,卻在枝頭綻開新芽,該是暖洋洋的春華,卻分明感覺到料峭的寒意往身體里鑽。鳳舞文學網最快更新,請收藏鳳舞文學網葉珣緊了緊衣領,換了個舒服的姿勢,掀開車窗的簾子往外看,沿路的柳樹已經開始抽芽,他答應過給華陽做柳哨。
「一九二九不出手,三九四九冰上走,五九六九沿河看柳,七九荷開,j□j雁來,九九加一九,更牛遍地走……」卓銘瑄拍打著華陽,聲音悠悠然,宛如天籟。
葉珣側頭看看身邊趴在卓銘瑄身邊熟睡的孩子,長密的睫絨垂在眼瞼上,鼻梁也開始挺翹,很是好看,只是臉上……
額頭上、顴骨上都有傷口,明顯的有指甲蓋大小,葉珣用手輕輕拂過,惹得小人兒吭聲蹙眉。葉珣感嘆道︰「一個月,可總算熬過來了。」
「真難為你了。」卓銘瑄壓低了聲音道。
葉珣搖搖頭︰「也辛苦你了。」
兩人相視,嗤笑出來,都是這樣的交情了,客套的話還說什麼。
「銘瑄,我認真的說啊,」葉珣斂了笑問︰「你介意我有這麼個小東西嗎?」
「……」卓銘瑄愣了一會,促狹著︰「與我有什麼關系。」
「嗯……咳。」葉珣顯得局促,抓住了卓銘瑄的手︰「我想咱們,永遠不要分開。」
「噗……」卓銘瑄和開車的老黃忍不住同時噴笑出來,把不穩方向盤,險些撞上路牙子。
「笑什麼!」葉珣嗔怪道,卓銘瑄捂嘴忍了,後視鏡里老黃依舊笑的抽搐,副駕駛上的小可也難以抑制的抖動著,葉珣惱怒的踹一腳駕駛座︰「開你的車!」
「咳!」葉珣干咳了一聲霸道的說︰「我當你默認了,過幾天就去你家提親,反正你母親早都誤會了。」
「提親?」卓銘瑄又笑起來︰「跟我那個心術不正的養母嗎?」
葉珣被噎了一下,恍然想起她家里只剩下抱養她的卓夫人,曾經想將她嫁人去操控別人的家產,現在竹籃打水,也只剩下守著空房發瘋的份,而含辛茹苦侍候她長大的生母花姆媽,早被她接到上海享福去了。
汽車停在葉公館門口,葉珣將華陽喊醒,拖拽著下了車。微雨里,小可擔心華陽體弱,給他和卓銘瑄撐了傘。門房開了門,幾人剛要進去,卻見葉啟楠一路疾走著,在管家副官的簇擁下迎了出來。
葉珣拿手指戳了華陽的腦袋︰「你娃面子夠大的啊。」
華陽小手抓著銘瑄的風衣角,歪在她身上閉著眼,任怎麼戳也不舍得醒來。葉啟楠本就擔心,現在見他整個人瘦小了一圈,又依在卓銘瑄身邊昏昏沉沉的樣子,不知發生了什麼事。
「昨晚不肯睡,回來路上又睡了一路,現在沒醒過困來。」葉珣尷尬的解釋著,本想還父親一個生龍活虎的孫子的,便蹲下來嚴厲的呵斥︰「葉華陽!醒醒,到家了。」
「干什麼呢!」葉啟楠呵斥了葉珣,彎腰想將華陽抱起來,華陽像八爪魚一樣抓在卓銘瑄身上,廢了半晌勁才將他們分開,湊近一看,見他白女敕的小臉上有幾個類似水痘的淺印子,心里奇怪,難道孩子趕在這時候出痘了?
華陽找到了新的依靠,小爪子環過葉啟楠的脖子,又心滿意足的睡過去。真是君子抱孫不抱子,葉珣從沒听說其他兄弟在年幼時有這樣的待遇。葉啟楠抱了華陽往屋里走,一路上著急詢問情況。
「醫生說恢復的很好。近幾天嗜睡也是正常的,飲食多注意即可。」葉珣趕忙說。
「這臉上是怎麼回事?」葉啟楠問。
「有磕的,有抓的,還有發水泡的印子……毒癮發作起來很難忍受,看護的再周密,也難免他誤傷自己。」葉珣見父親黯然傷神,忙寬慰道︰「發水泡是一種輔助方法,沒有害處的,況且都是頭七天的事,後來好得多。現在都過去了。」
女眷們早已聚集在客廳翹首以待,見他們來了,紛紛圍上去詢問。小許緣最是開心,在客廳里撒歡跑著,華陽不在家的半個多月,可把她悶壞了。
「瞧這爺兒倆,像逃難回來的!」五太太略有心酸的說。眾人才將注意力從華陽身上收回來,看向葉珣,只見他整個人清瘦了一圈兒,顯得疲憊極了。
「都過去了,過去就好。」雲潔安慰道,拉著個年輕的姑娘過來。
是錢舒月,舒月竟也來了。葉珣沖她點點頭,剛要問好,卻猛然想起葉琨的婚禮就在一周前,舒月已經是葉家的少女乃女乃了,哪里還是姑娘家,葉珣歉疚的笑笑改口︰「二嫂,沒能參加你們的婚禮,真遺憾,二哥怪我了嗎?」他在上海一待大半個月,在小叔叔葉啟榕在上海的洋房里,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陪著華陽,謝絕見人,不理諸事,不與外界聯系。
舒月靦腆的笑笑︰「怎麼會呢?往後相處的日子還長,不在乎那一天的。」
「你哥哥怕沒時間怪你呢。」雲潔無奈道︰「婚禮當天接到軍報,扔下新娘和一屋子的客人便走了。」
三太太叉腰氣道︰「還不是老爺子,青城軍沒了琨兒不能活嗎,偏晾了我們舒月一個在那兒應付。」
葉珣應付著笑了笑,心里卻奇怪是什麼緊急軍情,讓葉琨從婚禮上離開,現在還不曾回來。
「該開飯了,快回房間收拾收拾。」雲潔推了葉珣回房去,吩咐廚房開始做飯,聲音都輕快了許多。
華陽的痊愈給家里帶來了歡聲笑語,好比過年一樣熱鬧,大姐雨英早等在家里,過一會兒,昌州的二姐和二姐夫也回來了。用過午飯,除了大太太回房禮佛去了,女眷都過去了,過去就好們都在客廳里說話,葉珣被老爺子叫進書房,只有卓銘瑄可以回答她們關于華陽的各樣問題。
「前幾天時真的很難,那麼小的一個人兒,被灌腸,被麻醉,被捆在床上哭的嗓子失聲,像要撕心裂肺似的,真的很怕他過不去。葉珣更加難過,六七天食不下咽,光靠水活著。」卓銘瑄說著,回憶起起初的七八天,依然歷歷在目。
幾人听得,眼楮都有些濕潤了,雲潔小聲問︰「就這麼干挺著?不是說上海的專家多,辦法多嗎?」
卓銘瑄嘆口氣︰「辦法是有,大致是注射一種藥物,讓身體發泡,從中取出j□j稀釋後,再注進體內,可也是極痛苦的。」
眾人大驚失色,扼腕道︰「現在的醫生醫術高,就沒有什麼特效藥嗎?」
卓銘瑄搖搖頭,他們已經為華陽創造了最好的醫療條件,可戒毒哪有什麼捷徑,如果有,他們早就不惜一切去爭取了。幸而華陽爭氣,那麼小的孩子,竟有這樣的毅力和體力。
眾人散去,只有雨英留下來,笑吟吟對卓銘瑄說︰「說了那麼久的話,喝點什麼吧?」
「咖啡吧,謝謝。」卓銘瑄說。
雨英吩咐下人煮兩杯咖啡。做到銘瑄身旁的沙發上,態度竟像個長輩一般︰「卓小姐今年多大了?」
銘瑄覺得有些古怪,隨口回答道︰「屬兔,二十三歲了。」
「與珣兒同歲呢。」雨英笑著點頭。心里生出幾分贊許,姑娘家十幾歲就該嫁人了,這個年齡,多是已經養育兒女,相夫教子。就連雨萌都已經訂了婚,卓銘瑄卻能夠拋頭露面,讀書、工作、交友、旅行,像個男人一樣隨心隨性,葉珣喜歡的,果真不是尋常女孩。
葉珣在書房從頭至尾交代了華陽的事,總算讓老人家放心下來。
又得知葉琨奉命去昌州,目的是剿滅扎根在昌州的偽軍巢穴。更令人震驚的是,葉琨致電匯報說,目前查出以各種借口潛伏在昌州的日本機構中,保守計算,約有偽軍兩千余,直屬軍隊一千余,專任軍官若干,特務若干,存有糧秣、裝備、子彈數量驚人。
「瘋狗,作何居心!」葉珣憤憤道。
「好了。」葉啟楠沖他擺擺手︰「華陽今晚跟我,你回去好好休息吧。明天回省廳有你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