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田隱少 二六章 騎龍難下的節奏

作者 ︰ 吳六公子

()吳峰听到李仁武口中說出「吳越王」三個字,便覺得這件事情似乎嚴重了,婉瑜他們不是準備謀反吧,吳越王可不是什麼親王郡王啥的王,住的那也不叫王府,是王宮啊,那可是吳越國第一人。鳳舞文學網最快更新,請收藏鳳舞文學網雖然他有很多問題還沒想通,然而他隱約覺得,這次似乎是真的騎虎難下了。

吳峰只好盡量裝作平靜,李仁武話說得有些多了,吳峰就示意他平靜下來,好好休息。李仁武的手卻似乎不肯放開,吳峰只好再次詢問,李仁武道︰「我們家就剩……剩寶渝這一個孩子了,要是老奴有什麼……什麼不測,少主……老奴就把這丫頭……托付給你了……」

寶瑜,李寶瑜,想來這就是大小姐的名字了,吳峰只能告訴李仁武他會好好照顧她的,然後趕緊喚門外的大小姐進來。

李仁武說完了該說的事,吳峰留下大小姐照顧他,便出去找婉瑜了。他覺得這件事情只有弄清楚,才會有轉機了。

錢婉瑜看吳峰出來,剛想說幾句,就見吳峰指了指不遠處的水上的小亭,錢婉瑜便明白了他的意思。

兩人並肩而行,走過碎石小徑,踏上平坦的木橋,再走幾步,吳峰就看到了小亭匾額上寫著的兩字——香榭。

亭中有石桌石凳,亭四周則是瓖嵌的長條木凳。吳峰找了一個石凳坐下,看錢婉瑜還站著,便笑道︰「怎麼,要我請你?」

錢婉瑜不作聲,在吳峰對面尋了個石凳坐下。見吳峰看著她不說話,忽然說了一句︰「就算你是少主,也不可以欺負我。」

這叫什麼話,吳峰現在最想了解關于錢惟峰的事,也不去多想,開口道︰「婉瑜,講講你所知道的我的身世吧,越詳細越好。」

「哦。」錢婉瑜應了一聲,便開始講述起來……

錢婉瑜的講述很仔細,連很多宮廷秘辛也不避諱。很快,吳峰就徹底了解了錢惟峰的真實身份。

錢惟峰,天資聰穎,頗有才華,上一代吳越國王忠懿王錢俶的兒子,秘密指定的接班人。錢俶還是跟吳峰查到的一樣,原名錢弘俶,為了避趙匡胤父親趙弘殷的名諱,才去掉中間一字。

在吳峰原來時空的歷史上,錢俶納土歸宋,才讓吳越免受戰火摧殘,趙匡胤也善待了他。後來斧聲燭影發生,宋太宗趙光義上台,錢俶六十歲的時候,趙光義派人去慶賀,錢俶當晚便無端暴斃。趙匡胤和錢俶之死都是歷史之謎,在吳峰看來,這也許就是禿子頭上的虱子,明擺著。

錢俶上位前後共培養了三支忠心的力量,據錢婉瑜說,這些最後都是要留給錢惟峰的。一支就是由李仁武帶領的勢力,表面是家奴,其實暗殺,刺探等危險任務都在行。錢俶上位後,這個勢力也有了名字,就是吳峰先前听到的羽影。

另一支是現任吳越國王錢洪濤率領的禁衛軍,吳峰最早接觸的飛雪其實也是隸屬于禁衛軍的。錢洪濤祖上本姓杜,跟隨開國君王太祖武肅王錢征戰四方,最後建立了吳越國,戰功赫赫,被賜姓錢,世代封侯。上上一代吳越國王忠遜王錢仁(原名錢弘仁)時期,權臣干政,其後又發生了政變,錢洪濤率兵勤王,迎立錢俶為王。此後錢洪濤也被賜予了郡王爵位。

這段故事,錢婉瑜是站在父親的立場講的,吳峰卻覺得應該沒有這麼簡單,誰知道里面包含了多少秘辛。

至于錢洪濤現在當了國王,據說是國王臨終遺命。四年前的宮戰中,當時錢俶中了毒箭,自知命不久矣,便急急吩咐後事。遺命大致說的是,叛亂平定後,迎立錢惟峰為王。如果一時沒找到,則由錢洪濤先處理國事,若是錢惟峰出了意外,錢俶說吳越國的未來就落在錢洪濤身上了……

至于錢惟峰當時在哪,錢俶只告訴了錢洪濤和李仁武兩人。叛亂平定後,錢惟峰反正是沒找到,時間久了,國不可一日無主,錢洪濤就成了這吳越國主,一些老臣雖然心里不服,奈何老國王遺命不可違。

至于第三支力量,據說只有錢惟峰父子知道,非常神秘,錢婉瑜也只是听說過。吳峰听到這些的時候想起了吳昊雲說的那二十幾具枯骨……不過錢惟峰本身的信息實在太少,吳峰也沒理出個頭緒。

吳峰原來在宇會的時候,那些能傳承幾百年的家族他都有研究過,而錢家更是傳承了千年,在吳峰那一代更是涌現了不少為社會做出杰出貢獻的,而且這些錢姓名人無一不是愛國者……

錢家可以說是道德傳家的典範,《錢氏家訓》、《錢王遺訓》後世還流傳著,也成了整個社會的一種財富。而現在這個時空四年前發生了裴聞進,東方悅叛亂事件,錢俶也不再是客死在異國他鄉,要是錢家因此斷了傳承,倒是挺可惜的。

吳峰關切地問了一些錢惟峰兄弟姐妹方面的事,才了解到,錢家子孫當時不在王宮里的,嫁人的,外出的都活下來了,當時在宮里活下來的就只有一些女人了。

總的來說,錢惟峰還有一個姑姑,兩個哥哥和一個弟弟,至于姐姐就比較多了,因為那時基本都嫁人了。現在王宮里有的則只有一個妹妹了,再還有其他一些亂七八糟的親戚錢婉瑜沒有細說,當然吳峰也是不在意的。

吳越國的歷史已經和吳峰所知道的出現了很大的偏差,吳峰估計應該是錢惟峰的兄弟太不成材,而錢俶為了吳越國的將來,才會說如果錢惟峰出了意外,可由錢洪濤繼位,當然也可能是錢俶絕對沒想到錢惟峰會出事……不過不管怎樣,如果遺命是真,錢俶寧可把王位傳給外人,也不傳給不成材的兒子,實在值得人尊敬。

不過也是,在亂世,王位傳給不成材的兒子,最後基本還是送給外人的。又或者婉瑜說的不是真相,再或者錢洪濤其實那場叛亂的幕後黑手……

情況越來越復雜,可能性太多,如果不是吳峰在原來時空了解過傳承千年的錢家,而且幾乎可以說,沒有錢家,就沒有自吳越以來繁華的人間天堂——杭州,他幾乎不會把事情往好的方向想,那一定是各種陰謀論為主了。

不過有一點是肯定的,錢婉瑜的講述讓吳峰知道,這次真是騎虎難下了。或者說是騎龍難下了,吳峰沒想到,自己隨隨便便就混了個王族來當。不過還好,至少現在情況不是他原來想的錢婉瑜他們要謀反的那種可能,不過,差別似乎也不大。

憑他知道的一些東西,如果他告訴錢婉瑜真相,吳峰覺得,錢婉瑜或許不會為難他,甚至會幫他。可是李仁武,現任吳越王會是什麼態度,他不能肯定。帝王家的一些事情,許多時候,就算事情再小,普通人也是不可以知道的。而他知道的可不是小事,他從李仁武的口中知道了錢家的傳承,現在又從錢婉瑜之口知道了一些宮廷秘辛……

至于將錯就錯,人是會變的,錢洪濤當了幾年王,是否還忠于錢家,吳峰也不能肯定。他想的倒不是他是否可以成為這吳越國的國王,據他的了解,錢洪濤本雖武將,這些年吳越的發展還是很不錯的,如果錢洪濤不願意讓位,要他率領自己的勢力再聯合一些忠于錢氏嫡系的勢力來搶奪王位的事,他是沒興趣的。錢洪濤不來為難他就謝天謝地了。

吳峰記得自己原來時空的《錢氏家訓》中有一句是︰利在一身勿謀也,利在天下者必謀之。

錢當年擴建牙城,有位術士向錢獻策說如果在舊基上擴建,國祚只有百年,如果填西湖更建,則可以延長十倍。這個建議,對于從一介草民好不容易登上權力峰巔的諸侯王來說,應當說是很有吸引力的。

可錢當即的答復就是︰百姓靠湖為生,無水即無民,哪有千年不變的真主?有國百年就心滿意足了。

此話不幸而言中!錢及其子孫三代五王,果然總共只統治兩浙八十六年,應了那句預言。然而,西湖以及錢王「利在一身勿謀也,利在天下者必謀之」的思想,卻傳承了下來。

吳峰覺得自己雖沒有錢那麼無私,可因一己之私,至天下萬民不顧的事情他一般都是不願做的。

而且要是按錢俶遺命,當了這吳越王,沒幾年,說不定很快趙匡胤就發兵南唐了,然後讓他納土歸宋去宋朝做個太平王爺,再等著被趙光義暗害嗎?

吳峰現在最關心的就是自己的小命了,至于其他的事情,他現在也只欠了錢婉瑜的。而且趙光義可以搶李煜的老婆小周後,自己的妞妞……

吳峰想了很久,現在還是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實在不行就溜了吧,現在國家這麼多,據說趙匡胤人還不錯,要是能得到他的賞識,再保他一命,最後中華國一統,也算是做了點好事吧。或者直接去宋朝做份營生,遠離是非……就是妞妞還沒找到……

錢婉瑜已經把她知道的和吳峰想知道的基本講完了,吳峰是邊听邊想,所以錢婉瑜講完沒多久,吳峰就開口了︰「婉瑜,我……不想做這吳越王。」

「為什麼?少主!這些年我爹爹、三哥、寶渝他們和我都在拼命找你,如果不是為了找你,我再有能力,爹爹也不會讓我參與飛雪的事務的。」錢婉瑜急切道。

吳峰認真地道︰「也許吧,也許原來的我適合從政,可是這些年,我習慣了淡泊一切,你爹爹也把吳越管理得很好。再說民為貴,社稷次之,君為輕,只要能善待自己的百姓,誰當王不都是一樣。」

錢婉瑜急道︰「少主!你不會不知道,現在各國局勢復雜,爹爹他……他早已有些力不從心了。咱們吳越雖說奉行‘保境安民,善事中原’的策略,可是自太祖武肅王以來,咱們一面向中原朝廷稱臣,一面則自為小朝廷,府署不僅稱朝廷、僚屬稱臣,太祖時代還自立年號。可是蜀地,楚地不斷被宋廷拿下,下一個就是南唐了,南唐除了林虎子一個名將,幾乎……唇亡齒寒,咱們吳越到時候能怎麼辦。我爹爹又怎能辜負忠懿王的信任,讓錢氏江山從他手里失去……到時候……少主!除了你,我不覺得有誰能讓咱們吳越國看到希望了!」

听錢婉瑜的意思,如果開戰,錢洪濤不會來一出玉石俱焚,以報舊主吧……吳峰不了解錢洪濤的為人,不好下判斷,不過那樣顯然不是最好的結果,然而……

錢婉瑜見吳峰陷入了思考,又道︰「少主經營酒樓,典當鋪,各種營生都有過人手法,又智破稅銀案,還發明活字印刷術,讓我吳越的印刷能力再上層樓,佛教、文化……」

錢婉瑜還在歷歷細數著吳峰近段時間做的一些事和意義,吳峰打斷她道︰「婉瑜,你別再說了,咱們吳越要想不亡國,只有靠軍事力量,而我吳越除了經濟形勢大好,軍力實在不咋的。我就算把吳越的文化,經濟弄的再好,我也不會打仗啊,就算我會打仗,吳越也沒那麼多人啊,而且玉石俱焚,對民眾是否太不公平了些。」

錢婉瑜聞言一陣黯然,知道吳峰說的是事實,吳越偏安一隅多年,雖然人口不少,能征的兵源實在不多,就算是現有軍隊,有許多兵將也是根本沒打過仗的,更別提有什麼氣勢,殺氣之類的了……

吳峰看錢婉瑜心情低落,正想安慰她幾句。忽然見遠處大小姐引著一個中年人過橋來,中年人約模五十來歲,一身短打,身材魁梧,方面闊目,頜下蓄須。衣著雖普通,卻自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氣勢。

吳峰以為是李仁武下面的某個武將過來了,待看到錢婉瑜站起來,吳峰才隱約覺得來人不一般。

吳峰待人接物是很有禮貌的,中年人走近了,看吳峰站著,連忙道︰「少主請坐,洪濤怎敢勞少主起身相迎。」

洪濤?吳峰正懷疑是否同音,錢婉瑜低低地叫了聲︰「爹爹。」

「嗯,你先退下,我有話要單獨和少主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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