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撇了撇嘴。
「不信麼?」Kaman不依不饒。
「信。這年頭虛偽的人那麼多。」
「我在你心里有那麼差?」
「沒有。」
「那跟周杰倫比呢?」
我憋住笑︰「差不多吧。」
「差多少?」
「差10歲。」把臉撇向側窗,我咬著嘴唇小小聲。
一個加速變道,恢復平靜。Kaman叼起一根煙,優雅的甩響ZIPPO火機,讓天窗緩緩拉開,一縷輕煙騰升上去。9月的夜風吹過額頭,很是醒酒。奔馳緩緩泊在路邊,樂音嘎然而止,熄火,Kaman轉過身來,盯著我,繼續他的半支煙,「看清形勢啊,現在就咱們倆,可沒人保護你了。」
我凝視他的眼楮,借著酒勁擠出一個肅穆的表情︰「你是想在這兒對著我唱歌嗎?」
他愣了一下。
「你唱吧!」我嘆口氣,低頭默哀。
煙頭被兩指輕輕彈出天窗外,帶著火星的煙蒂在擋風玻璃前劃出一條完美的橙色拋物線……再一回神,Kaman的大半個身子都貼過來。
菊花一緊。大腦瞬間空白。
「害怕麼?」耳邊傳來溫柔的男低音。
一秒、兩秒。
他從我右手邊拉出安全帶,幫我扣好,恢復了嬉皮笑臉︰「你家住哪?」
我依舊傻在座位上悉數心跳的聲音,沒回答,他笑得更歡了︰「要不,去我家?」
「新民小區。」
周杰倫重新哼哼起來。
「在前面路口把我放下吧。」我驚魂未定︰「我打個車就行了,不然,等你送我到家再回去,天都亮了。」
「我也可以不回家啊。」Kaman又掛起玩世不恭的嘴臉。
「我爸和我哥都在家。」
「哦。」又是一陣暴笑。
折磨人的30分鐘。
車輛進院,我急不可待推開門,一只溫暖的手伸過來按住我的肩膀︰「那麼急著離開我嗎?你是不是忘了什麼事?」
「嗯……謝謝,再見,晚安!」我尷尬的擠出禮貌。
「還有呢?」
「……路上小心。」
「還有呢?」
「……沒有了。」
「你想把我的安全帶偷走麼?」他邊說邊按下座位邊的卡槽。
黑線。
多麼令人想去死的一個夜晚!
不知道怎麼飄回房間的,我躺在床上寧靜的絕望著……真TMD,居然失眠了。
眾望所歸,一周後,我們的節目名升級為《富華地產特約之城市發現》。我的那條維權新聞遭到空前絕後的大表揚,台領導逐一肯定了我這種替百姓說話、為人民出頭的大無畏精神。只是有點奇怪,這麼優秀的一條新聞最終卻沒能見光。更神奇的是月底時候,我還憑借一條沒見光的新聞額外拿到了1000元獎金。
北島說︰「我們不是無辜的。早已和鏡子中的歷史,成為同謀。」
程益中說︰「如果對盛行的邪惡習以為常,那麼我們就是迫害我們自己的同謀。」
而存在于一個不得不潛規則又不得不被潛的社會,一切皆有可能,且,一切可能總是顯得鄭重其事和格外完美,直到石破天驚的那一天——那一天又會成就一批系鈴之後再解鈴的頭頭。
中學課本里已經不流行魯迅了,和諧最重要。
自滿漢樓以後,Kaman就再也沒出現過。沒有任何一個電話、短信、留言……像是一個不真實的魅影停留在我的腦海里。只是我,從那晚以後,就熟記了一個從未撥出、也從未來電的號碼……這種感覺很差,明知道有些事不可能發生,卻舍不得在記憶里畫一個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