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趕緊、立刻、馬上過來。」
一天早晨,凌楓剛要出門上班,南方便急沖沖地打電話過來,語氣連喘帶啞,好象發生了天大的事,電話里人聲嘈雜。
「有話好好說,讓鬼攆了吧?。」凌楓揶揄南方。
「差不多,我真他媽的是倒霉撞上鬼了。」南方仍舊氣喘吁吁。
「啥事,那麼著急,好象世界末日似的,不是還沒到2012嗎。」凌楓見慣了南方的大驚小怪,倒也不在乎。
「要是2012倒好了,天一塌,我省事了,別廢話,我被‘踫瓷’了。」南方簡單地說。
「踫瓷?你傷著沒有?」凌楓听了南方的話,忽然覺得事態有些嚴重,擔心地問。
「是被踫瓷,你知道什麼叫‘被’吧,趕緊過來,市醫院。」南方不耐煩地說。說話間,凌楓听到一個女人正在大聲地吵叫。
不好,看來南方真的是遇到麻煩了。凌楓本來是打算坐16路車去公司的,正好32路去市醫院的車開過來,凌楓想都沒想便上了車。
當凌楓急勿勿地趕到醫院時,便看到南方和白沙站在滿是人群的醫院走廊里,南方正在和一名臉上略帶橫肉的年輕女子急頭白臉地理論。
「不是我,絕對不是我撞的,我發誓。」南方不停地在重復著一句話。
那年輕女的對于南方的表白並不買帳︰「發誓有屁用,你要是殺了人,發誓不是你殺的,警察信嗎?你說人不是你撞的,那是誰撞的,人呢?」
「誰撞的我上哪知道,我到跟前時,老太太就已經躺在那了,是我打120把她送到醫院的,這做好事還做出了麻煩。」南方急急地道。
「算了吧,看你長得那樣也不象個做好事的人。」那女的一臉的不屑。
南方一听到這話,立馬惱了︰「請你說話注意點,我長得這樣怎麼啦,照你這麼說,好事非得長得好的才能做?長得丑的就是歹徒?什麼邏輯!」南方最忌諱別人說他長得難看。
那女的听了南方的話,自知理虧,但並不是善茬,反應夠快的,立即話鋒一轉︰「我那意思不是說你長得如何如何,說的是你一身的酒氣,喝酒撞了人居然還說是做好事,你說,你喝酒了沒?」
「喝了,怎麼,這和喝酒有什麼關系?喝酒又不犯法。」南方急辯。
「這不得了,你喝得稀里糊涂的,能不撞人,老太太這麼大歲數,能讓你幾撞,你還狡辯什麼?你什麼都別說了,趕緊拿錢,先交5000壓金。」那女的立馬來了精神。
「我沒撞人,我救人交什麼錢?」
「你沒撞人,咋會主動把老太太送到醫院?你腦袋讓驢踢了吧」女的得理不饒人,開始有點撒潑。看來,南方當時是喝了不少的酒。
「是,是,我腦袋是讓驢踢了,讓門框給擠了,沒事我救的什麼人呢?」南方自言自罵。
「少在那裝無辜,裝可憐,你這樣的人我見多了,今天不給個說法,想拍拍走人,沒門。」那女的大聲吵嚷。南方是遇到茬了。
看到他們在不停地爭吵,凌楓便小聲地問白沙怎麼回事。白沙便把它所了解到的給他簡略地講了幾句。
原來南方昨天晚上喝完酒後,下了公交車往家走,在他家不遠的街道上,他看到地上仰面躺著一個老太太,頭底下流著鮮血,不知是暈倒,還是被人撞倒了,便打了120把老太太送到醫院搶救,沒想到,等老太太的親屬趕到醫院時,便一口咬定是南方把老太太撞倒的。
噢,凌楓說︰「你問南方了嗎?是不是真的是他撞的?」
「南方說真不是他干的,他距離很遠時便已看到老太太躺在哪了。」白沙說。
「當時有證人嗎?」
「哪有什麼證人,你也知道,昨天晚上下大雨,當時出事的時候雖然還沒有下,但風雷交加的,沒有人敢出門。」
听了白沙的話,凌楓吃了一驚,南方的麻煩大了︰「那老太太什麼情況?嚴重嗎?」
「嚴重倒是不嚴重,夜里已經檢查過了,外傷倒是沒有,只是踫破了點皮。」
「那就好,那就好。」
「好啥啊,外傷雖然沒有,可老太太現在全身是病,高血壓、心髒病、糖尿病沒一樣不缺的,現在正在治療這方面的病呢。」白沙無奈地攤了一下手。
「這些病和事故有什麼關系?」凌楓奇怪地問道。
「有沒有關系的,人家不想出院,現在已經辦理好了住院手續了。」白沙說。
「你說什麼,什麼叫這些病和事故沒關系?我們家老太太的病原來早已治好了,現在一受到驚嚇,又復發了,你是誰,怎麼胡說八道。」這時,那女的已經听到了凌楓和白沙的說話,氣勢洶洶地朝凌楓過來。
「我是誰並不重要,重要的是等老太太醒了,一問不就知道怎麼回事了。」凌楓見那女的矛頭指向自己便說道。
南方見凌楓說到這茬,無可奈何地說,同時也指了指白沙︰「我是有理也說不清楚了,昨天晚上,從我把老太太扶了起來,一直到送到救護室,老太太口中還一直不停地說謝謝你小伙子,可是等到家屬一來,听醫生說她的病需要住院治療一段時期,老太太口氣頓時變卦了,大腿一拍,指著我說就是你把我撞倒的!當時白沙和120的護士也在。」
「她給你證明沒用,這醫院里誰不知道他和你是一伙的。」那女的見南方這麼說,很是不屑,同時又指了指白沙說︰「是一伙的我們也不怕,你是這的醫生,亂說話是要負責任的。」
「隨你怎麼說好了,我是救人的,不是撞人的。」南方不想再解釋。
那女的一听,立刻又惱了︰「你把我婆婆撞傷了,還想耍賴皮,趕快把住院費預交了。」
「我沒錢,另外,我也沒有必要交。」南方說。
「不行,先交5000元!再不交,我報110了。」那女的嚷道。
「報警就報警,你不報,我還想報呢。」南方的態度很堅定。
事情僵到了這個地步,只有報警是解決的唯一辦法。那女的見南方很強硬,便開始打電話。一會,110的警察便趕到了醫院。
警察來了以後,開始了解情況。由于醫院里來了警察,大家以為出了什麼事情,陸陸續續有人圍觀上來,陪床的、看病的,醫生護士,人越來越多,擠滿了走廊。
這時,凌楓看到一個手拿DV模樣的男人開始在人群里來回走動,拍攝。同時,110的人也看到了他,走上前去,對他說︰「干什麼的。」
「你好,我是本市晚報警記者,正好路過。」那男的對警察笑笑。
「事情在沒搞清楚之前不允許拍攝。」警察對那人說道。
看到現場秩序越來越亂,同時又怕影響醫院的工作,警察在得知報警的情況以後,便把南方和對方家屬帶走。由于白沙不能月兌崗,于是,凌楓便跟著南方一同來到派出所。
很顯然,這是一筆糊涂帳,在派出所里做筆錄時,南方和對方各執已見,各說各的理。看來,只有警察通過調查才能定論。但焦點是誰來墊付醫藥費的問題,對方堅持讓南方來行墊付,而南方則始終認為自己是在做好事,沒有理由來拿這個錢。最後,通過調解,南方拿出2000元錢,交給對方,其余的醫藥以及醫療費用,全都由對方暫時支付,等調查結果出來以後,是誰的責任則由誰來支付。
從派出所出來,凌楓和南方都有點累,便找了一個台階,坐下來,想整理整理一下思緒。凌楓有點憂心忡忡地對南方說︰「這件事情對你來說很不利。」
「為什麼,我又沒撞人,我怕啥。」南方不服。
「我看在做筆錄時,那個警察幾次提到你喝酒的事。」凌楓說。
「我喝是喝了,可我又沒有駕車,喝酒就該死?」南方氣憤地說。
「我相信你是清白的,可是,你有證據嗎證明自己嗎?」凌楓問。
「我證明做啥,警察是干啥吃的,調一下監控不就全明白了嗎?」南方說道,忽然又拍了一下腦袋,象泄了氣的皮球︰「完了,完了,出事的那地方已經拐出了正街,好象沒有監控,對了,沒有監控,那地方離我家近,我是知道的。」
「看來,真的要麻煩了。」凌楓听到那地方沒有監控,也不禁有點惋惜。
「我最近是咋的了,失戀沒多久,又踫到了這糟事兒,真他媽的是黃鼠狼專咬病鴨子—倒霉透了,淨走狗屎運!」南方懊悔萬分地說︰「要知道這樣,打死我我也不去干這蠢事。」
凌楓想安慰他︰「不過,通過這事,我發現你人雖然長得不怎麼樣,但本質還是不錯的,有正義感,不管他們怎麼說,我相信你是見義勇為的。」
「靠,我可沒那麼心好,要是不喝酒,我也干不出這蠢事來。」南方氣急敗壞地道。
「酒後吐真言,酒後之行觀本質,人往往是在喝了酒以後才露出他本來面目,你喝了酒能做好事,更說明你人不錯。」凌楓繼續道。
「算了,算了,好心被雷劈,做好事反被屈!別提它他了,我該怎麼辦?」南方有點茫然。
「沒有證據,只有找證人。」凌楓說。
「上哪找去,那樣鬼天氣,當時街上連個兔子大的人兒也沒有。」南方沮喪地說。
「那也得找啊,死馬當活馬醫啊,否則,你真的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凌楓說著,無意間看了一下表,便道︰「不行了,上午我還有會議,得去趟單位,中午或晚上的時候,我幫你去找。」
「好吧,你先走吧,我也沒心思上班了,再去那看看。」臨走時,南方無可奈何地曬笑︰「哥們這輩子算是和霉運交上朋友了,吃炒餅吃出啤酒蓋,吃餛飩吃出指甲片,做公交車被門夾腦袋,打蒼蠅手拍到釘子上,做完好事去廟里燒燒香表衷心,手機卻掉進功德箱里拿不出來。」
南方是屬沒心沒肺那伙的,凌楓安慰略帶夸贊他︰「南方,其實,我真的有點佩服你了,挺男人的,遇到這種事情,還能笑得出來,一個人倘若還能笑,說明沒有過不去的坎。」
「不笑還能哭啊,哭要是能解決問題,我把眼楮挖出來,放到大海里泡它三天三夜。」南方此時听了凌楓的話,心情舒暢了些。
「放心吧,你不是把手機捐在了功德箱里了嗎?佛祖會保佑你的。」凌楓笑著拍了拍他的肩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