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楓早晨出來時沒有向公司請假。
由于走的比較倉促，他在公交車上給張磊撥了個電話，想讓他在那給他簽上到，但沒有撥通。後來到了醫院，鬧鬧嚷嚷的，也就無暇顧及了。他沒有給售後部張經理請假，心理也是存了僥幸的。一個月的工作經歷，凌楓知道，售後部經常有外出維修的任務，一般在公司里坐班的員工都不是很齊，一兩個小時不在場，大家都不會覺得有什麼問題。
凌楓到公司時，已經將近十點。他沒有按照慣例從側門進入辦公區，而是從銷售大廳直接穿到後堂，這樣，別人看起來還以為他是外出搞服務了呢。
就在他即將走進售後部大門的時候，不幸的事情發生了，售後部的張士成，也就是他的頂頭上司從屋里走了出來。
「干什麼去了？」張經理見到凌楓，立馬問道。
「剛出去了一趟。」凌楓硬著頭皮，遮遮掩掩地說。
「出去？你今天沒簽到吧？」張士成盯著凌楓。
「忘了，忘了。」凌楓開始撒謊。
「忘了？」張士成狐疑地看著他︰「怎麼會忘了呢，這是公司的規矩，你不會是剛來上班吧？」
「沒，沒。」凌楓心里有鬼兒，結結巴巴地說。
「趕緊去，一會準備開會。」張士成沒好氣地說︰「這事不能算完，我得調查調查。」
凌楓心里一驚，難道簽到簿他天天過目？這也太那個啥了吧。真倒霉，他心道，怎麼和南方似的，倒霉也會傳染啊。
「小麗，來電話啦。」凌楓一腳踏進售後部，敞開的門縫里，便看到任小麗在里屋換掉工作服，服務台上的電話鈴同時響了，張磊捏著鼻子喊。
「討厭。」任小麗一只袖筒還搭在肩上，便走出來，向張磊瞪了一下眼晴。
任小麗是售後部唯一一個女的，而且長了一張女圭女圭臉，自然也成了眾多男士的開心果。閑暇之余，大伙總愛拿小麗開玩笑，特別是張磊，只要電話鈴一響起，不管任小麗在不在電話旁邊，總是要喊那句廣告詞，氣得她直翻白眼。
「在公司的，十點，準時到五樓大會議室開會。」小麗摞下電話，朝室內忙碌的人喊。
「都去啊？」張磊接茬說。
「去你個豬頭，我是說在公司的人，你算個人兒嗎。」小麗剛才的氣憤還沒平息。
「俺咋不是人了，你啥時候給俺免，再說了，這免職的事兒也只有閻王爺他老人家說了才算，你是閻王啊。」張磊怪怪地道。
「我要是閻王，先要你的小命兒。」小麗嘴不饒人。
「大白天真是見了鬼了，活見鬼！」張磊嘻笑著，似乎還不夠勁，又加了一句，「你不是姓‘人’（任）嘛，和鬼也差不了多少，就是一睜眼和一閉眼的事兒，我看你改名算了，別叫任小麗了，叫任小鬼吧。」
「你……去死吧」在大伙的哈哈大笑聲中，任小麗氣得直跺腳，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這是凌楓進入公司以來第一參加會議。
凌楓和馬師傅是最後兩位進入會議室的。同事們已經陸陸續續走完了，凌楓看到馬師傅還正在修理一台機器，看樣子是想把它修完，于是便提醒馬師傅快到時間了，馬師傅說︰「我最討厭開會了，今天真是邪了門了，一個搞維修的，開什麼會，部門經理會後傳達一下不就行了。」
又忙了幾分鐘，機器終究是沒有修完，當他倆步入會議時，會議室里已經坐滿了人。陳昕副總經理和各部門經理都已經到齊了。凌楓和馬師傅在靠近門口後排的地方坐了下來。
除了銷售大廳，公司平時看不到多少人，今天，來開會人倒是不少，二百多平米的會議室，黑壓壓地坐滿了人，凌楓粗略地看了一下，足有二百多號。長長的橢圓桌前就坐的，都是些部門經理，在圓桌後面，分南北兩個方向七八排椅子，坐的是工作人員。工作人員也比較規矩，第一二排的，看著裝，大都是清一色的銷售人員，而在最後一排，才是凌楓他們售後工作人員。雖然服裝都是藍色的，但銷售人員的服裝要比售後的講究多了，藍色外罩，白色襯衣，干干淨淨，再加之美女居多，一張張漂亮的臉蛋和工作服相映成趣，整整齊齊坐在那，就是一道亮麗的風景線。而售後部門，除了干體力活就是和機器接觸，難免有些邋里邋塌，油漬滿身，大家都有自知之明，是不願和他們坐在一起的。
會議由副總經理陳昕主持，首先是銷售部和市場部經理對近幾個月來的績做了詳細匯報，當然，凌楓是學技術的，對他們所說的一些名詞，有些是听不懂的，但總的情況還是听明白了，上半年的公司運營狀況不錯。
凌楓雖然沒有做過營銷和經營管理，但對于這個會議卻有些疑問。按常識，僅上述兩個部門的業績報告，應該帶有一定的涉密性，包括下面即將公布的一些事情，怎麼能在這麼大型的會議上公布？這麼多人，良莠不齊，難道不怕被泄密？
不過，後來發生的一些事，他才知道，有時故意泄密也是競爭的一種手段。
陳副總在听完匯報後，把做記錄的筆輕輕放在桌上，用手抹了一下額頭垂下的秀發，開始講話。
「今天，我把大家都召集來開這個會，我想大家都很詫異，公司的老員工們或許還有印象，從公司成立之日起，我們還沒有召開過如此大型的會議，究其原因有兩點，一是公司的柳總正在飛往本市的飛機上，這是她在上機前讓我提前召開會議，模一下情況，為她此次美國之行擴大經營範圍做好準備。二是想必大家也都知道，目前家電市場競爭異常激烈，即將入駐的另外一家大型家電公司正在緊鑼密鼓地籌備中，該家電公司的開業，勢必對我公司的業務產生沖擊，這就要求我們各個業務部門要提高警惕，通力合作，不能出半點差錯。」
進入公司以來，凌楓除了報到那次外，還是第一次听到陳總講話，她的聲音很清脆，在這麼大的場合，完全沒有拘束感，擲地有聲，瀟灑自如，有一種說不出的威嚴，不愧為公司的領導者。不過，凌楓也知道，她只是個副總，听說真正的總經理也是個女的，姓柳，就是剛才陳總講的，他至今還一次也沒有見到過。
「李經理，你負責的銷售部門，要積極擴展銷售渠道，抓緊制定應對下一步激烈競爭的營銷方案，需要宣傳部門配合的，宣傳部門要積極配合，不要推諉扯皮，這個方案最遲下周一必須出稿，我們另行開會研究。」
「前期規劃已經完成，我們正在做詳細的調研。」銷售經理李默點了點頭。
「市場部，劉經理，柳總走之前交給你們的那個計劃完成得如何？在本市位置比較好或各個條件比較成熟的縣城再開設幾家分公司，是我們目前任務的重中之重，你的綜合調研有結果了嗎？」陳副總對市場部劉經理說。
劉經理抬起頭，看了一下陳總︰「這個方面我們認真地研究過，柳總走之前，特意交待的事，我們這陣子，做了大量的工作，就目前情況看，市區倒是有幾處地理位置較優越的地方，但房租價格太高，這要等柳總回來再定。至于縣一級，已經沒有什麼潛力可挖了，全市十二個縣，我們已經進駐了十一個，剩余的林縣人口不足十五萬，似乎已經沒有入駐的價值了。」
听了劉經理的話，凌楓這才知道，華宇電器的實力有多雄厚，原來全市各個縣城都設有分公司！
「你們的報告我看過，分析得有一定道理，但你們忽略了一點，現在家電下鄉政策越來越完善，在家電的種類方面國家還有擴大範圍的趨勢，十五萬的人口，從長遠的角度看，也應該值得一博了。你們是不是再重新做一下調研，搶佔市場對于目前對方立足未穩來說似乎更重要一點。不過，這只是我個人的簡單想法，具體的盤子要柳總回來再定。」
陳總說著，忽然話鋒一轉，對售後部張士成道︰「張經理，你那塊兒，是加強部位，為什麼公司近來招聘這麼多技術人員的原因，想必你也知道，現在做電器行業的，群眾買不買帳，售後服務的口啤是關鍵，如果將來的‘其它公司’的售後比咱們做的好，那我們就處于非常危險的地位了。」說到這，她想了想，又道︰「另外，近來我听說接到不少投訴，有沒有這回事？」
「沒什麼大問題，就是有幾個顧客反映我們響應的時間有點慢，但最後都給他們弄好了。」張經理欠了欠身，有點不安地看著陳總。
「這可不是什麼小問題，我們對顧客要有信譽，說什麼時間到，一定要趕時間，實在趕不開，必須向顧客解釋清楚，否則，顧戶便會說你售後服務不到位，況且現在的通信工具如此發達，有些人隨便在網上給發一個貼子，一傳十，十傳百，三人成虎，會給我們的工作造成相當大的被動，這樣的例子我們不是沒有見過，現在‘沈陽維修事件’對于我們來說就是一個警鐘，希望我們不要重蹈覆轍。」陳總一臉嚴肅。
「是，是。」張經理連連點頭，尷尬的臉有點微紅。
正說到這，陳副總的手機響了，她側過身去接電話。看樣子，這個電話很重要，她一直在靜听，偶爾會發出一兩聲「嗯、嗯」的應答。一會，接完了電話，她整理了一下眼前的記錄，說道︰「好吧，現在是十一點整，今天的會就開到這，哪個部門還有問題，會下可以找我單獨談，柳總現在已經下了飛機，估計半個小時到公司，我們今天開會的幾個部門的負責人，一會到小會議室，柳總到時，準備開會。」
媽喲，這個柳總也真是個工作狂，剛下飛機到了該吃飯的時候還開會！凌楓心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