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敗的黑暗與清冷的光明,交織、過渡、蠶食。
漸近大門,所有的視線都亮堂起來,鈺扯下一塊幕簾裹住我,空氣中紛飛著灰塵的縴維,漂浮抑揚。
11月的初冬,門外,寒風肆意。
屋內的打斗听得並不太真切,只是每一次倒地悶哼都牽緊我的心髒。
「慕恩,不要用力呼吸,不要睡著,我去拉閘。」鈺彎腰,小心翼翼的把我靠在門邊,拿出那把銀色的鑰匙,準備起身。
「不……要」我想搖頭抗拒,卻只是向一邊慢慢歪斜下去,身體虛弱。
重力的作用,淚珠順著低側……慢慢滾落。
鈺嘆息著抬手,拭去我眼角哀哀祈求的濕潤,他瞥了一眼此刻餐廳中紛亂的戰況,猶疑了幾秒鐘……
「對不起!」鈺輕吐出三個字,起身走向電閘。
鈺的理智告訴他,如果不照晏雪緋說的做,等不及他們聯手制服敵人,我已經失血而死,如果拉下電閘,晏雪緋冒的風險極大(打敗所有人,才有生的可能),卻是唯一能保全我的方法。
鈺何嘗不希望,留在里面拼死困斗那個男人的是他,而抱著我離開的是晏雪緋。
但是驕傲如晏雪緋,根本沒有給我們拒絕的機會,或者說,晏雪緋自嘲是這場感情里多余的人,適合成全別人的幸福。
拉動電閘手柄,電動卷簾門勻速落下。
鈺把鑰匙插近鎖孔,轉到鎖定位置,拔出鑰匙一折為二,拋卻。
頃刻之間的……絕望。
我顫動指尖,咫尺的距離,靠我這麼近的卷簾門,我卻阻止不了它冰冷的沉降。
電動導軌的聲音听起來如此刺耳。
就在卷簾門的另一邊,有著一個為我付出那麼多的傻子,許我自由,許我婚紗,最後,連性命都微笑著,準備送給我揮霍。
晏雪緋的愛,如天堂鳥般濃烈。
卷簾門只剩下一尺不到的距離,沒有顧慮,我攥緊拳頭,裹著幕簾順勢滾了進去,剛剛好的時間,卷簾門嚴絲合縫,遮蔽光線。
鈺在外,我在里。
「慕恩!」鈺震驚的拍著鐵門,急切的呼喚著我的名字。
卷簾門震動得非常厲害,或許是鈺在想辦法重新弄開這扇冰冷的金屬大門,曾經顯赫的餐廳,用的工料也是極好的,一時間想弄開,也不是件那麼容易的事情。
「對不起!」我默默輕吐出相同的三個字。
生和死,就如同這扇卷簾門兩邊的光明和黑暗,我終于可以隨心的選擇一次,不用再掩飾,不用再顧忌,只跟著感覺游走。
任性的貓咪啊。
不知道哪來的力量,我緊咬牙關從地上爬起來,褪去厚重的幕簾,一步一晃,悄無聲息的向黑暗中走去,如此堅定。
滾燙的鮮血,順著指尖滴落,沿路,間隔蜿蜒。
哪怕是流盡最後一滴血,我也想再見一次晏雪緋,不是為了告訴他繁復錯雜的愛戀,也不是為了能夠死在心愛的人懷里……
我只想,再悄悄看一眼晏雪緋的側影。
從此烙在心底,從此……訣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