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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殿的大門,宮人進進出出,手里端捧著的,全部都是珍貴的賞玩。
宮殿之側的偏殿,有幾位婦人聚集于此,一邊張望著門外,一邊交頭接耳。
「那小女孩到底是誰家的孩子?皇上為何對她如此寵愛?」
「沒听說哪家大臣有一個不到兩歲年紀的女兒,難道是皇上的私生女?」
「你傻啊!皇上尚未成親,膝下更是無子,所有大臣們都盼著他能有子嗣,為我東陵國留下傳承之人。若是皇上真有私生女,不早就公告天下了嗎?我猜啊,多半是皇上想要籠絡哪位人才,所以才給予如此豐厚的禮遇吧。」
「可不?皇上為了哄小女孩開心,將我們的女兒都招了來,可謂是煞費苦心。」
「看,皇上來了!」
幾位婦人瞧見一行儀仗隊簇擁著皇帝往大殿方向走來,她們連忙停止了議論,紛紛躲入偏殿,不敢再隨便張望。
東方雲翔的耳力不錯,幾位婦人的話,全部收入他的耳中,他微微牽唇,一笑而過。也難怪這些婦人會驚奇他的舉動,換做平時,他從來不會對任何人和事如此專注和關切,也就只有……他莞爾,這世上能引起他關切的人和事,還真是少得可憐呢。
邁步來到大殿門前,大殿內突然傳出了啼哭聲,東方雲翔加快了步伐。
「發生什麼事了?」擔憂小月牙遭到了欺負,東方雲翔質問的語氣,難免加重了些。
大殿內,原本在啼哭的孩子被嚇住了,止了哭聲,怔怔地看著突然進入大殿的東方雲翔,露出驚色。
東方雲翔這時候才看清,原來發出啼哭聲的,並非小月牙,而是那幾個陪同她一塊兒玩耍的女孩兒當中的一個。
小月牙呢?
她整個人爬上了桌案,正匍匐在一張畫紙上,手執畫筆,神情專注,不知在描繪些什麼。只是,她執筆的手勢……著實讓人擔憂畫的成品質量。
「到底發生什麼事了?」聲音和語氣都在不自覺中溫柔許多。
小月牙沒有回話,繼續專注地作畫。
東方雲翔只好將視線轉向了啼哭的孩子︰「告訴朕,你為什麼哭?」
女孩想起母親的交代,連忙抹掉眼淚,怯怯地朝著東方雲翔屈膝作揖︰「小女莫茹辛,拜見皇上。」
「你是莫大人的女兒?」東方雲翔溫和地笑道,不想嚇壞了孩子。
女孩點點頭。
「你剛才為什麼哭?」東方雲翔又問。
女孩偷瞄向小月牙,欲言又止。
「有什麼話,盡管說出來,朕來主持公道。」東方雲翔道。
女孩又往其他同伴的身上瞄了瞄,咽一口口水,放大膽子說道︰「我剛剛畫了一幅畫,名字叫百鳥朝鳳……」
東方雲翔目光一閃,這麼小的孩子,能畫出百鳥朝鳳這樣的畫來,不簡單啊。
「大家都說畫得好,我就把畫拿給小月牙看,想要逗她開心。」女孩繼續敘說道。
「那很好啊!」他請這些孩子進宮來,目的就是如此。
「可是,小月牙說,我畫的鳳凰不像鳳凰,她要在我的畫上畫一只真正的鳳凰……」說到這里,女孩的眼圈紅了。
東方雲翔微微一愣,再次轉首看向了小月牙,心中暗暗驚奇。小月牙這才多大,她的父母應該還沒有開始教她習字繪畫,難道她生來就是繪畫的天才?
帶著好奇心和期盼,他邁步走向了桌案,不看還好,一看之下,他的表情突然間千變萬化。
小月牙的畫功……筆畫和曲線彎彎扭扭,猶如一條條的蚯蚓,可偏偏她就不怕動手畫,敢下手,敢下「狠」手!
瞧瞧!
百鳥朝鳳的鳳,多了八條尾巴,在鳳的下方,是一只巨大的烏龜,烏龜流著口水,看起來有幾分色。
離鳳凰最近的小雀兒頭上多了一頂金冠,尾巴上插了幾根羽毛,小雀兒的背上還拖著一團白色的小球,小球身上長滿了鋼刺。
在天空的遠方,還有一整排類似毛毛蟲的隊伍……
東方雲翔看了半天,突然有點明白過來,她想要表達的到底是什麼了,他不由得哭笑不得,難怪莫家的小姑娘哭了,好好的一幅畫,被小月牙毀了個徹底。
呼!
終于畫完了。
小月牙滿足地抬頭,一抹明媚的笑容,在她小臉蛋上完美地綻放。
「萱萱畫得好看嗎?」小手一邊指著畫紙上的各種動物,解說,「這是九姑姑女乃女乃,這是水龜爺爺,還有我的小鳳鳳……這是小白,還有神龍戰隊……」
被點到名的各位獸寵們,紛紛在風中凌亂,尤其是小白,它都成刺蝟了,能不凌亂嗎?
東方雲翔莞爾,點頭稱贊道︰「畫得真好!小月牙真棒!」
小月牙臉上的笑容更加明媚了,簡直可以秒殺眾生︰「那萱萱把畫送給你!」
東方雲翔一愣,旋即很愉悅地接受了︰「好!來人啊,去把這幅畫裱起來,掛在朕的寢宮,朕要好好地收藏它。」
隨侍的宮人看著手中的畫,表情異樣,皇上確定要收藏這幅畫在他的寢宮嗎?這也太不搭調了。
幾位小女孩紛紛看傻了眼,尤其是畫作的原創莫茹辛,這畫分明是她所畫,被人隨意涂鴉毀壞之後,反倒被皇上稱贊和收藏了,這讓她情何以堪?
東方雲翔也是個心細之人,考慮到了小女孩的感受,便吩咐宮人賞給她一樣小禮物,一件玉制的兔子。
「皇上賞你的,還不快謝恩?」
在宮人的提醒下,莫茹辛欣喜地拜謝磕頭,其他的小姐妹們紛紛投來羨慕的目光。
小月牙抬頭,看著那玉兔,興味地眨眨眼。
東方雲翔注意到了,連忙吩咐道︰「將所有的禮物統統拿上!小月牙,這些禮物全部都是你的了。」
哇——
幾個女孩驚呆了,看著堆放在小月牙跟前堆積如山的禮物,一個個羨慕不已。
剛剛還歡喜雀躍的莫茹辛,心情瞬間跌入谷底,兩廂的差異對待也太明顯了吧?
「萱萱不要,還是送給姐姐們吧!」小月牙甜甜一笑,顛倒眾生。見慣了各種寶物,當日雲萱留下來的寶庫,數不盡的寶物,她都沒有絲毫的動心,更別說是眼前這些落了下乘的寶貝了。她的洞察敏銳,很大方地就把禮物送了出去,幾位女孩頓時驚喜地心花怒放,紛紛朝她投去友善的目光,就連莫茹辛也早把毀畫的事給忘卻了。
東方雲翔訝異地看向小月牙,若是換做小墨,他一定會照單全收,決不讓錢財和寶貝外流,而她呢,似乎沒有什麼寶物可以打動她,兄妹倆的性情還真是不同呢。
情不自禁地邁步上前,將可愛的小東西抱了起來,東方雲翔低頭看著小人兒,越看越喜歡,心想,雲溪姑娘小時候是否也同她一般可愛討喜呢?不,兒時的雲溪姑娘,應該有著小月牙的可愛玲瓏勁兒,本質上卻是和小墨一樣狡黠聰慧,一毛不拔吧?
身邊的宮人看著主子時不時綻放出來的發自內心的笑容,忍不住露出欣慰的笑,倘若這是主子的親生女兒,那該多好?
「皇上,龍尊主和小皇子他們平安回來了。」
東方雲翔听到傳報,面露欣喜,顛了顛懷中的小人兒︰「小月牙,你哥哥回來了!是不是很開心?」
「哥哥!」小月牙漂亮的眸子一閃,瞬間照亮整個大殿,「哥哥回來了!太好了!哥哥,我要去找哥哥——」
「萱萱!」大殿外,人未到,清亮的聲音先至,緊接著,一抹矯健靈巧的身影躍入了大殿,三步並作兩步,轉眼間就到了跟前。
「翔叔叔!」
東方雲翔還沒來得及看清眼前之人,就被抱了個滿懷,一上一下,掛著兄妹倆,他渾身上下盈滿了幸福。
龍千絕邁步走入大殿,撞見這一幕,嘴角輕撇,難免有些吃味。
「翔叔叔,我可想死你了!」小墨使勁地往東方雲翔的身上蹭著,滿面笑容。
「哥哥,萱萱也要抱抱!」
難敵妹妹糯糯軟綿的聲音,小墨將妹妹抱了過來,狠狠親上兩口,樂得小月牙咯咯璨笑。
東方雲翔動容地看著許久未見的小墨,心情久久難以平靜。
整個大殿陷入了濃濃的溫情和歡愉。
雲溪無奈地凝望著這一切,心情失落,轉身,飄然離開了大殿。
「媽媽,我想快些嘗試破解夢魘的辦法,您能幫幫我嗎?」雲溪找了一處僻靜的地方,進入夢境,與母親晤面。
雲曦的神色略顯深沉,沒有直接回答她,而是立在湖畔,專注地凝視著湖底,不知在思索些什麼。
「媽媽,您怎麼不說話?」雲溪追問。
「溪兒,你可知道這個世界的最高玄階等級是什麼嗎?」雲曦問。
「我听說是玄帝。」雲溪答。
「不錯!玄皇巔峰之後就是玄帝,但玄帝並不是終點,武學的終點是沒有止境的……」雲曦的眼神逐漸縹緲。
「媽媽,您究竟想說什麼?」雲溪感覺母親今日怪怪的,藏著心事。
雲曦慢慢從湖面收回視線,溫柔的目光,打量著雲溪,道︰「溪兒,你的人生之路還很長,不管發生了什麼事,都要樂觀地朝前看,媽媽相信你一定能夠克服所有的難關,勇敢地走下去。」
「媽媽……」雲溪愈加感覺到母親的不對勁,想要追問,被母親半路打斷了,「今夜正是月圓之夜,陰氣最盛之時,也是諸神印記能夠發揮出它最大力量的時候。你讓千絕和龍家、雲族的一眾高手,列陣護法,幫你渡劫。記住,讓小月牙坐在你的身邊,我們或許用得上她身上的諸神印記的力量。」
「小月牙?」
「放心,諸神印記的力量不會對她造成傷害的。」雲曦打消了她的疑慮。
雲溪點了點頭︰「好,那我這就去告訴千絕。」
目送著女兒的背影離開,雲曦的眉頭深深一蹙,喃喃地自言自語︰「溪兒,咱們的母女情分,或許只能到此為止了……」
在她的身後,湖水蕩起層層的波紋,暗藏洶涌之勢。
雲溪一心想著能夠快些渡劫,可以與家人團聚,所以沒有留意到母親的不妥。在她將母親的囑咐通過小月牙的口,轉告給龍千絕之後,整個皇宮就進入了戒備的狀態。
所有的侍衛和宮人,都撤到了宮牆以外,將皇宮護衛了個密密實實。
所有玄皇以上的高手,留守在了皇宮的最中心地帶,其次就是玄皇以下的高手們。
以雲溪為中心,一圈一圈又一圈,眾高手列陣圍坐,布下護法大陣。
在陣法的正中心,留出來一圈圓形的區域,這里,小月牙盤膝而坐,一本正經的小模樣,招人眼球。
雲溪就坐在女兒的對面,內心里忐忑,能否渡劫成功,她心里沒底,萬一傷到了女兒,那就得不償失了。然而,她能感覺到來自母親的堅定意念,不容許她有半點的退縮。
深吸了一口氣,她慢慢引導體內的玄氣,通過四肢百骸,向外疏導。幽白的光在她臉上不斷地閃現,如波紋般,蕩漾傳遞開去。
殘花秘錄的第九重術法——也是殘花秘錄當中最神秘、最難修煉的術法,想要修煉成功,唯一的辦法,就是涅盤重生!
所謂涅盤重生,便是先卸去身上所有的功力,清空所有,才能容納新的事物。當然,如果你認為涅盤重生僅僅只是如此而已,那麼你就錯了。
伴隨著身上的力量流失,夢魘的威壓開始慢慢侵入雲溪的神識,平靜的面容出現了不平靜的神色。
雲族的高手們圍坐在第二層,看著空蕩蕩的內圈場地,忍不住小聲議論起來。
「殘花秘錄的最後一重術法究竟是什麼?為什麼從來沒有听人說起過?」率先說話的無心元老。
「據說最後一重術法是我們所在的這一重空間的禁忌,一旦施展出來,就是毀天滅地的力量。」無熙元老接話道。
「這一重空間的禁忌?什麼意思?」空虛公子好奇問道。
「所謂的禁忌,就是指超越這重空間該有的力量,是一種不應該存在于這個空間的力量。」無熙元老解釋道。
「不應該存在于這個空間的力量,那又該屬于哪個空間?」空虛公子被完全弄混淆了。
「我們所在的這個空間,其實只是大千世界當中一個渺小的存在,你以為你已經看到了一切,但事實上,我們只屬于大千世界當中的一粒塵埃,微不足道。在我們這個空間之外,還存在著更加廣闊的空間,而生存在那些空間的人,可能擁有比我們更加強大的力量。每一個空間都有它的容納極限,一旦一個人的實力超越了這個極限之後,他就再也無法在這個空間生存,他會受到空間法則的制約,飛升到更為高級的空間當中去。」
無熙元老的話,將她身周圍的高手們紛紛怔住了,他們都是頭一次听說這樣的言論。在他們所在的空間之外,還有其他的空間存在,難道這就是所謂的天外有天?
「那麼擁有什麼樣力量的人,會受到空間法則的制約,不得不飛升到其他更為高級的空間當中去?」空虛公子又問。
無熙元老思索了片刻︰「以我的估計,像紫妖這樣的實力,已經足夠達到飛升的境界,只不過,他似乎對這個空間仍然存著留戀,他在有意地壓制自己的力量,阻止自己飛升,離開這個空間。」
「當然了!他為了能夠讓北辰家族稱霸龍翔大陸,在古戰場遺跡被鎮壓萬年之久,他如何肯輕易放棄眼前的一切,飛升離去?他一旦飛升離開了,那麼北辰家族也就徹底毀滅了,豈不是與他的心願背道而馳?」無傷元老插話道。
幾人陷入了沉思中,良久,空虛公子接著方才的話題道︰「關于禁忌,我懂了,可是殘花秘錄的最後一重術法,究竟會是怎樣的可怕力量呢?超越這個空間該有的力量,真是令人期待呢。」
一抹紈褲的笑,掛在了他的唇邊。
突然,陣中央風雲色變,眾人齊齊仰頭看去,只見天空中烏雲密布,無數的劫雲從四面八方匯集而來,整個天空變作了一只巨大的黑色怪物,正虎視眈眈地俯視著地面,隨時欲飛撲而下。
眾人驚嘆,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劫雲?只有世間的大能者大神通者,才有可能經歷劫雲的洗禮,一旦渡劫成功,便是月兌胎換骨,從此平步青雲,但倘若渡劫不成功……
漫天烏雲的正中央,兀地一變,被撕裂開了一道口子,紫色的雷光滋滋作響,凝聚在了口子的四周,欲墜不墜。
原本空蕩蕩的陣法中央,除卻小月牙的身影外,這時候伴隨著紫色的雷光映照,突然又多出了一個成人的身影!
「溪兒!」龍千絕驚喜高呼,聲音未落,那身影又突然消失了。
轟隆隆!
粗大的雷柱毫無預示地傾瀉而下!
「所有人,護陣!」
龍千絕一聲高呼,所有人開始施展全力,數百人的玄氣凝聚成球形的屏障,慢慢升起,迎向了紫色的雷柱。
轟隆隆!
又是一道更為粗大的雷柱落下!
這一次,陣中央多出了兩個人的身影。
那是兩名女子,兩名擁有著一模一樣的容貌的女子!
眾高手親眼目睹這震驚的一幕,紛紛抽氣倒吸。
龍千絕的神色驚變,一時之間,居然分辨不出,到底哪個才是真正的溪兒。其他的人更加分不清了,這世上怎麼出現了兩個雲溪?
雲溪此刻正經受著最為殘酷的煎熬,一邊是雷劫的威脅,一邊是夢魘的威壓,她體內的功力不斷地流失,雷劫的威脅和夢魘的威壓雙重壓力加諸在她的身上,她猶如在水火中煎熬。
「媽媽,我快撐不住了!」
「堅持下去!媽媽會幫你的!」雲曦渾身一振,身上的力量轟然釋放,整個陣中央立即拱起了一團乳白色的球形屏障,將雲曦、雲溪和小月牙祖孫三代人圈在了其中。
雲溪身上的壓力驟然減去了一半,她來不及露出喜色,繼續釋放身上的玄氣,直至將自己身上的玄氣全部掏空為止。
東陵國皇宮的上空,突然之間出現了奇異的劫雲,想要不引起轟動都不可能。在皇宮的數十里地之外,大掌櫃正欲趕回龍翔大陸,告知主人這里發生的一切,突然間,天空中風雲色變。當他回頭凝望時,遠遠地,他看到了大團大團的烏雲朝著一個方向凝聚。沒多久,紫色的雷柱瘋狂地落下!
「那是……有人在渡劫?!」他吃驚極了,在他的心目中,主子是這世間最強大的存在,沒有人能夠勝過主子,所以萬年來,他一直經營著盛寶齋,默默地守候著主子歸來。表面上,他掛著盛寶齋大掌櫃的名號,而事實上,他主要的事業並不在此。他要在主子重出江湖之前,為主子盡可能多地掃除一切障礙。
現在,他做到了。
助主子在短短的時間內就拿下了整片龍翔大陸。
然而,此時卻出現了一個足以威脅主子的力量,這絕對不是什麼好事,他必須制止!
回身,飄忽之間,他已經到了數里之外,留下一道道神秘的殘影。
阿鯉在睡夢中掙扎驚醒,腥紅的血色模糊了她的眼楮,嬰兒的啼哭聲、失去孩子後母親絕望而拼死的眼神、那些受了驚嚇拼命逃命的下人們……一個個鮮活的生命在她眼前跳躍。
是她,是她殺害了他們!
不管是在失去神智的情況下,還是在神智清醒的情況下,這些全部都是她負上的累累血債,她的雙手是洗不掉的鮮血。
她是劊子手!她是這世上最丑惡的殺手!
因為,她連嬰兒和孕婦都沒有放過!
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她怎麼會變成這樣?
「啊!啊!啊——」
她發狂一般,沖出了房間。
整個皇宮,所有人都被安置在了屬于他們的位置,唯獨她,在安排之外。
她瘋狂地奔跑在皇宮的青石板地面,踢踏踢踏的腳步聲,猶如古老的鐘磬,奏出沉悶而滄桑的音符。
青石板鋪成的宮路的盡頭,有一道人影立在那里,幽魂一般,成功地止住了她的腳步。
「大……」
還沒等她喊出口,人影驀地一閃,消失在了她的眼前。
這一刻,阿鯉徹底清醒了過來,取而代之的是滿月復的恨意。
是他,就是他……毀了她的一切!
她要報仇,她要與他同歸于盡!
追隨著他的身影,阿鯉施展出輕功,快速地飛掠而去。
越來越多的劫雲凝聚在頭頂上空,粗大的雷柱瘋狂而下,雲溪渡劫已經到了至關重要的時刻,成敗在此一舉!
小月牙呆呆地看著娘親和一個跟娘親長得一模一樣的女子,她蜷縮著身子,心中充滿了好奇,卻不敢在此刻開口說話。
雲曦懸空而立,整個人身上罩著一層白色的光,遺世而獨立,她的雙臂大張,盡情地釋放身上的力量。
涅盤重生的,何止是雲溪?
「小心!」
有人驚喊一聲,一道玄氣突然打破了平衡,讓在場的所有高手齊齊渾身一振,遭受到了反噬之力。
「大掌櫃?!」戰天翊認出了不速之客,越過大掌櫃的肩頭,他看到了自己的妹妹,臉色跟著變化,「阿鯉,你怎麼跑出來了?」
「哥哥,我要殺了他!」劍光犀利,阿鯉充滿了憤怒,拔劍刺向大掌櫃。
大掌櫃頭也不回,只淺淺地勾唇,雙袖一抖,袖風如狂風奔襲,撲向阿鯉。
「阿鯉!」戰天翊再顧不得維持陣法,飛身迎擊。他一離開,陣法的平衡被打破,所有人感覺到了陣法在晃動。
「不自量力!」大掌櫃又是一掌擊出,兄妹倆齊齊被掀翻在半空,砸向了青石板地面。
「阿鯉,快捉住哥哥的手!」戰天翊伸手,在半空中接住了妹妹,身子一側,以自己的身軀護住了妹妹,只听得砰的一聲巨響,後背狠狠砸在了地面,將悶哼吞入月復中。
「哥哥,你怎麼樣?」阿鯉擔憂地查看兄長的傷勢。
這邊,大掌櫃沒有再理會兄妹二人,反身繼續偷襲入陣法當中,渾然不顧劫雷的威脅,他大手抓向了坐在雲溪跟前的小月牙!
他最知道,什麼才是雲溪的軟肋,什麼才是龍千絕的軟肋,一旦掌握住了他們的軟肋,以他一人之力,足以攻破他們所有的防線。
大手抓下,虛空驟然變化扭曲!
「可惡!」雲溪眼睜睜地看著大掌櫃抓向自己的女兒,她心急如焚,「九姑姑!水鬼前輩!黃金巨龍!虎王!玄翼!快去阻止他!」
所有她能召喚的獸寵,統統召喚了出來。
她心念一動,想要同時激發神器的力量,可惜,她失敗了……想要催動神器和聖器的力量,需要足夠的玄氣,而她身上的玄氣恰好全部被消耗干淨。
護陣中的龍千絕怒目而視,他是整個陣法的關鍵所在,他一動,整個陣法便破了。陣法一破,天上的劫雷再也沒有了任何的阻礙,劫雷之威,足以將雲溪轟炸成粉末,化為烏有。
怎麼辦?
他頓時陷入了兩難的境地。
一邊是愛妻,一邊是愛女,他誰也不能失去!
可恨啊!
大掌櫃居然趁著如此關鍵的時刻來偷襲,用心之險惡,可窺一斑。
「青麟!天龍!保護小主人!」
霎時間,各種神獸出現在了天空中,前赴後繼,撲向大掌櫃。
大掌櫃進攻的步伐一滯,他的右手一掀,從袖中變出了一支玉簫,詭異的簫聲,嗚嗚而起,音波擴散開去,無論人和獸心智皆遭受了干擾。
「不好!」雲溪暗叫一聲,整個人的身影在電閃雷鳴中不斷搖晃,遭受的干擾,要遠勝過其他所有人。
伴隨著簫聲,大掌櫃沖開了一層層的阻滯,繼續向小月牙接近。
也是奇了,在場的所有人,都遭受了簫聲的干擾,包括雲曦在內,多少受到簫聲的干擾,唯獨小月牙,不受任何的干擾,她懵懂地張望著,小手模向肩頭,那里有什麼東西在灼燒著,呼之欲出。
「可惡!如此無視九姑姑我,找抽吧你!」
伴隨著九姑姑彪悍的話語,九條山峰一般林立的巨尾,繪成了傘狀,無限地蔓延,纏向大掌櫃的周身。
「阿九妹妹,我來幫你!」水龜巨獸無論何時都不忘獻媚的機會,拖著沉重的龜殼,狠狠撞擊向大掌櫃。
一狐一龜,一上一下,上下夾擊!
其余幾只神獸各自為戰,鎮守各個方位,不允大掌櫃再前行一步,危及到小主人的安危。
激烈的戰局,再次拉開帷幕。
「大家都不要受他的影響,全部各就各位,助溪兒順利渡過劫難!」雲曦開口說道,不怒自威,將所有人的注意力,全部收攏了回來。戰天翊回頭望去,顧不得安撫妹妹,重新回到了陣中,繼續助雲溪渡劫。
天空中的劫雲,越聚越密,達到了一個極致。
轟隆隆!
轟隆隆!
從烏雲口子里降落下來的雷柱也更加洶涌粗大。
雲溪的面上不住地浮現白色的光,整個人從頭到尾,每一處的細胞和肌膚都在更換,新舊交替,煥然一新。
轟隆隆隆隆隆——
最為粗大的一根雷柱落了下來,泰山壓頂之勢,仿佛要將整個皇宮毀滅。
「護陣!」
龍千絕高喝一聲,球形的防護罩,膨脹起來,陡然迎擊向了雷柱。
砰砰砰!
防護罩在劇烈地震晃、扭曲,只听話 的一聲,防護罩被撕開了一道口子,有人抵受不住雷柱的壓力,噴血倒地。
緊接著,越來越多的人噴血倒地,整個陣法被破了!
紫色的雷柱,當空落下!
雲曦、雲溪、小月牙,祖孫三代的性命危在旦夕。
「溪兒!」
「小月牙!」
眾人只來得及呼喊她們的名字,卻已經來不及阻止了——
「不——」
龍千絕悲痛地高呼,雙目赤紅一片,飛身撲向了陣中央。讓他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愛妻和愛女,就這麼被雷柱擊中毀滅,太殘忍了!他不忍睜眼去看,又不得不看,因為很可能這是他此生最後一眼看自己的愛妻和愛女了——
「溪兒——」
雲暮凡和雲中天父子倆作出了飛撲之勢,可惜遠水救不了近火。
「丫頭——」
「大嫂——」
「師父——」
「表妹——」
「妹子——」
「雲溪姑娘——」
軒轅老爺子、龍千辰、白楚牧、龍千潯、百里雙、藍慕軒、容少華、戰天翊和東方雲翔,五人幾乎是異口同聲,齊齊露出了驚駭的表情。
其余的眾高手們看著這一幕,來不及作出任何的反應。
難道,就這樣了嗎?無法挽回了嗎?
現場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只有無情的雷柱繼續瘋狂地落下。
這時,奇跡發生了!
首先是一縷奇異的白光從小月牙的身體內爆射而出,令人不敢直視的聖潔光束,在暗紫色的危險氣息籠罩中,宛如一顆耀眼璀璨的星辰,照亮了一方空間。
緊接著,雲溪的胸前也射出來了一束白光,兩束同樣璀璨聖潔的光芒,交織在了一起,在暗紫色的光束中綻放出一朵盛放的花兒。
雷柱的威力,遇到白色的光束,兩廂抵消,化作了泡影。
白色與紫色的光,忽隱忽現,此消彼長!
守在陣外的人們驚呆了,不知道里面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沖在最前的龍千絕被阻擋在了這兩股力量的交鋒之外,驚訝地看著里面逐漸陷入混沌的局面,嘴里忍不住呼喊︰「溪兒、小月牙,你們怎麼樣了?你們一定要撐住,我會救你們出來的!」
「所有人,跟隨我一起,變陣!」
在龍千絕的指揮下,陣型變化,重新凝聚而成的防護罩,加入了混沌的戰局。
雲曦閉上了雙目,口中不知默念著什麼,突然張開雙臂,對雲溪喊道︰「溪兒,是時候了,快施展殘花秘錄的最後一重術法吧!」
殘花秘錄的最後一重術法?!
知道內情的雲族高手們紛紛睜大了眼楮,見證這具有歷史性的一幕,誰也不敢眨一下眼。
殘花秘錄的最後一重術法……雲溪眉頭一蹙,此刻她的身體內,所有的玄氣已然掏空,這樣的她,真的可以施展出殘花秘錄的最後一重術法嗎?她對自己沒有信心。
這時候,在兩束白光之間,又多出了一束白光,以壓倒性的力量,將暗紫色的雷柱反向回頂了上去,只听得滋滋滋的聲響,雷柱在不斷地消失,直至徹底消失在了烏雲當中的狹長口子,也就是雷柱的來源處。
雲溪驚奇地看向了自己的母親,那一束同她和小月牙一模一樣的白色光束,正是來自于母親的身上。
雲曦接收到了女兒的目光,她溫柔地一笑,再次提醒道︰「溪兒,是時候了!」
雲溪會心一笑,深吸了一口氣,是啊,她們是母女,直系的傳承,她們祖孫三代人都是諸神印記的傳承者,沒有任何的困難可以阻擋她們!一旦她渡劫成功,母親也就可以月兌離夢魘的掌控,重新回歸人間了。
為了母親,為了母女可以真正團聚,哪怕前方再艱險困苦,她也絕不退縮一步!
「來吧!大、召、喚、術——」
伴隨著一個個的字眼,從雲溪口中吐出,霎時間,天空中再度風雲色變。
瘋狂密集的烏雲,慢慢消散開去,撥雲見霧。
天空的雲彩,呈現出了霞色,不,不是霞色,是橙色……奇異的橙色。
不到片刻的工夫,整片天空都變成了橙色,朵朵的雲彩快速地飄移著,像是在躲避著什麼可怕的怪物。
雲族的高手們,個個仰長了脖子,往天空中張望。
大召喚術,到底什麼才是大召喚術?大召喚術,又能召喚來什麼?
其實,雲溪的心底也是充滿了疑問,殘花秘錄的最後一重術法——大召喚術,究竟會是怎樣強大的術法呢?既然說殘花秘錄的最後一重術法,那麼它的威力一定是比其他術法都要來得強大無敵的。
此刻,天空中出現了如此奇怪的異象,召喚來的肯定是一樣非常特殊的事物,她猜測,多半會是一只神獸吧?
被神獸們包圍中的大掌櫃,也在戰斗的間隙,抬頭望向了天空,充滿好奇。
嘩啦啦——
綢緞被撕裂的聲音,清晰入耳,橙色的天空中,被撕開了一道細長的口子。
那是什麼?
方才烏雲撕開,劈砍下來的是雷柱,那麼現在呢?
難道劫難還沒有過去?
雲溪渾身警惕起來。
嘩啦啦——
綢緞再次被撕裂的聲音,伴隨著細長口子的放大,有銀色的光束,驟雨般傾瀉而下。
雲曦、雲溪和小月牙祖孫三人,沐浴在了銀色的光束當中,三個人同時感受到了來自銀色光束的力量。
雲溪剛剛將玄氣釋放一空的身體,這時候有了銀色光束的滋潤,失去的玄氣全部都填充了回來,不知如此,體內的力量在暴漲,遠遠超出了她本來該有的實力。
真爽啊!
雲溪渾身一震,全身上下煥然一新,宛如新生。
回頭,再去看母親和女兒,她們似乎也在經歷著和她一樣的感受,只不過她因為放空了身上所有的玄氣,所以吸納得更多更純粹。
大掌櫃見到雲溪涅磐重生,渡劫成功,他的雙瞳一縮,趁著眾神獸的注意力稍稍轉移,他猛然飛身而起,執簫,襲向了雲溪,做致命的一擊!
雲溪感應到了危機,回身,正欲出手還擊。
這時候,一支銀色的利箭,自天空中飛射而下,勢不可擋的箭勢,又快又疾,連大掌櫃這樣的萬年高手,都不能抵擋。
「咻!」
一箭穿心!
大掌櫃難以置信地抬頭,看到一名女子自天空中的口子里走了出來,藍色的水杉,如海的波瀾,如天空的蔚藍,曼妙之姿,盈盈飄落,猶如天仙降臨。
「你,是誰?」大掌櫃拼著一口氣,誓要弄個明白,自己究竟是死在了誰的手中。
「你們當中,是誰召喚了本座?」藍衣女子甩都不甩他一眼,輕飄飄的眼神,掠過在場的每個人,卻讓每個人都感受到了她可怕的眼神力量,一個個在心底發顫。
這女子到底是誰?
她如何會從天空中的口子里走出來?
她說,是有人召喚了她,那麼她又是誰?
藍衣女子靜靜轉過頭來,環掃一圈後,最後落定在雲溪的身上,她秀麗絕倫的臉蛋,如女神一般,及膝的秀發在空中吹拂著,淡淡的香味令人神往︰「就是你召喚的本座?」
雲溪好不容易才回過神來,點點頭︰「請問,您是?」
「我乃是雲之端的引渡使者,負責將其他低等級空間的高手引渡到雲之端,不過,看你的實力,還沒有到被引渡的資格,你身後的這位女子倒是夠格了,她也必須跟隨我去雲之端。」藍衣女子的視線直接從雲溪的身上跳過,落在了雲曦身上。
雲溪心中一緊,回頭看向母親。
雲曦無奈地淺淺一笑︰「我早就預料到了。」
「什麼?引渡使者?」大掌櫃口中噴出了一口鮮血,原來他死在了引渡使者的手里,修煉萬年,他多少對所謂的高等級空間有所了解,只可惜他的實力還不足以被引渡。修煉多年,追求武學至高境界,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夠被引渡,誰想今日他終于有幸見到引渡使者,卻是來斷送他的性命的。
「噗!」一口長長的鮮血從他口里噴了出來,他飲恨而亡。
「不對!」雲溪沒有去理會他,激動地甩頭,「你是我用大召喚術召喚而來,你的任務是幫我對付強敵,而不是來引渡我的母親。我不許!我不許你帶走我的母親!我現在不需要你了,請你打哪兒來回哪兒去吧!」
話音方落,雲溪就感覺自己身子一輕,憑空跌了個跟頭,抬頭時,撞見那藍衣女子一頭青絲飛揚起來,根根的青絲上面都爆發出了玄光,藍衣女子的面色陡然威嚴起來,藍衫獵獵作響︰「玄帝高手也不敢對本座無禮,你米粒之珠,也敢放華?」
藍衣女子一步步走了下來,什麼力量都無法阻擋她的腳步。
「那便試試!」雲溪好不容易才與母親重逢,如何能讓她將母親帶了去?事急從權,雲溪祭出了聖器之威,聖潔的光輝一下子充斥了天地之間,無窮無盡的力量,奔涌不止!
「溪兒,不可!」雲曦想要阻止,可惜已經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