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墨抬手,掀了掀頭上的斗笠,目光落在對方手中的舍利珠︰「大師,您的手上不是有舍利珠嗎?舍利珠乃是貴寺的聖物,聚集了貴寺歷代高僧的英靈和佛力,包括那位九相大師的佛力,相信只要倚靠它的力量,說不定就可以佛光普照,渡化盜賊了。請使用訪問本站。」
掌門大師聞言,眉頭快速一皺,他怪異地打量著小家伙,不知道這小家伙到底打的什麼主意。說什麼佛光普照,渡化眾生,根本就是遙不可及的事,如果梵音寺的佛法真的達到了此等至高境界,他們也就不會偏嵎一方,遭受排擠了。
「師父,小墨說的有道理,咱們不如試試?」
掌門大師眯眼,斜覷一眼自己的小徒兒,這兩個小家伙像是串通好了似的。
身旁的楘漱大師眼楮一亮,露出幾分期待︰「掌門師兄,我早就听聞佛主舍利珠的厲害,卻從未親眼見過,不如今日趁此機會,讓寺中的僧眾們都見識見識它的威力?若真能渡化頑固不化之徒,那便是我佛慈悲的善業,若是不能,也可驗證一下舍利珠的威力。」
其余的僧眾們紛紛點頭附和,露出期盼之色。
掌門大師額頭的褶皺深了一道,低頭看著手中的佛珠,此刻似乎別無他選了。
「師父,您的佛法高深,一定可以讓舍利珠發揮出它最大的威力。徒兒好想見識見識呢。」小斑純真無邪道。
的確,小斑是對師父充滿信心的。以他微薄的佛力就可以催動舍利珠的力量,更何況是他的師父呢?
他卻不知掌門大師內心的糾結。
不錯,身為梵音寺的掌門主持,論佛法,他在眾僧侶當中是數一數二的,極少有人能出其右。
然而,佛主舍利珠是何等聖物?又豈是隨便什麼人可以操控的?
在眾僧侶們熱切的眼神期盼下,他也唯有硬著頭皮一試了。
「哥哥。」小月牙隱隱感覺到不安,嘟著小嘴,看向哥哥。
萬一對方真的成功了,那她的珠珠豈不是再也要不回來了?
小墨沒有說話,只是拿手模模妹妹的小腦袋,眼底深處溢出閃爍的精光,一轉即逝。
最倒霉催的,非在場的兩幫盜賊莫屬。
這是要鬧哪樣?他們不過是來打醬油的,打打小劫,養家糊口,他們容易嗎?
正郁悶間,就見到掌門大師雙手合十,將佛主舍利珠掛在了指尖,嘴里輕唱著佛偈,隱約的,一縷縷的佛光從他指尖溢出,佛光不斷擴散蔓延,短短片刻就籠罩了方圓數十里地。
遠處,沙浪徐徐翻滾,像是在醞釀著什麼,風雨欲來。
以楘漱為首的僧侶們熱血澎湃,仰望著從舍利珠不斷擴散開來的佛光,一個個的眼中是極致的崇拜和信仰。
小墨眉頭慢慢擰緊,露出凝重。梵音寺的高僧,佛力果然不是蓋的,不論結果如何,現如今的壯觀景象就足以震懾住所有人了。
轉頭,瞄一眼嚇得雙腿發軟的盜賊們,他輕咳了一聲,沖躲藏在不起眼的地方的小白使了個眼色。下一刻,借著黃沙的掩蓋,一團白色的影子穿梭在黃沙里……
原本被嚇得腿軟的盜賊們,突然跟打了雞血一樣,一個個挺直而立,哪里有半點要被渡化馴服的狀態?
時間慢慢過去……
舍利珠的威力還在慢慢地釋放,眾僧侶們從中得到了不好的好處,增進了他們本身的佛力,然而,效果也僅此而已。
小墨微微一笑,歪頭問盜賊們︰「你們現在是否願意改邪歸正,從此以後听從掌門大師的吩咐,皈依我佛,一心向善呢?」
盜賊們一听「皈依我佛」,一個個跟撥浪鼓似地猛甩頭。想要讓他們剃頭吃素,不能討媳婦,不能喝酒,那簡直比死還難受。
小墨可惜地聳了聳肩︰「看來,佛主舍利珠也並非傳說中那麼神奇,我還以為是什麼了不起的寶物,你們非得追著我妹妹要,原來,也不過如此。」
掌門大師無奈地搖了搖頭,他早就知道舍利珠沒有那麼神奇的功能,所以並不意外,可偏偏這話從小家伙的口中說出來,倒顯得他有些欺世盜名、強取豪奪了。向來看淡世情,所以他並沒有太在意,然而這話落入其他人耳中,意味就不同了。
楘漱大師面色不善道︰「小公子,佛主舍利珠本就是我梵音寺的聖物,物歸原主,理所應當。不管它的威力究竟如何,都難以改變它是我梵音寺所有物的事實,請不要再口出詆毀之言!」
「既然是你們梵音寺的聖物,那為何會落入我妹妹的手中?而且我妹妹也可以操控它的力量,甚至比起你們的掌門大師還要更勝一籌,不信的話,你們可以讓我妹妹試試。究竟誰與它最有緣,誰才最有資格擁有它,就讓事實來說話吧!」小墨緊接著他的話,揚眉道。
小月牙看著哥哥自信的神色,也學著揚起了小眉頭︰「珠珠是我的!我可以听到珠珠里面的老爺爺們說話,他們說了,我才是珠珠的有緣人。」
不經意的話,激起不小的波瀾。
就連小墨也感到詫異︰「萱萱,你說什麼?你能听到珠珠里面的老爺爺們說話?」
「嗯!每次萱萱睡著的時候,就會夢見他們,他們還教了萱萱很多奇怪的話,可是,好無聊,萱萱每次听著听著就困了。」
小墨抽抽眼角,半信半疑地看著妹妹,難以判斷真假。
掌門大師聞言,卻是精神一振,驚奇地看向小月牙︰「你真的可以和舍利珠通靈?他們還說了些什麼?」
「通靈?不知道!」小月牙干脆地甩頭,無聊地撇嘴,「他們說的話都好深奧,什麼菠蘿菠蘿蜜……什麼心經……萱萱一點兒也听不懂,好無聊好無聊的!」
掌門大師差一點跳起來,難道是經書當中失傳的一部分心經?那可是佛門至寶啊!在梵音寺遭受了一場場的浩劫之後,有不少經書流失,高僧們也一個個隕落,這些經書的內容就無法得到流傳,成為梵音寺的遺憾。現在居然從一個小女孩的口中听到了經書的內容,他如何能不激動?
「小施主,你再好好想想,他們到底都說了些什麼?」
可惜,小月牙很不配合地搖頭,外加嫌棄地皺皺鼻子︰「不記得了!」
楘漱不相信,對掌門說道︰「掌門師兄,小施主的話不可盡信。這世上哪里有什麼通靈之事,也未免太離奇了,不可思議!」
「不!通靈之事是存在的!」掌門大師面色短暫凝重,沒有繼續說下去,轉換話題道,「小施主,你說你妹妹可以催動舍利珠的力量,可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小墨鄭重道。
「好,那你讓她試試。」掌門大師道。
看著掌門師兄將舍利珠又還了回去,楘漱大師不由地急了︰「掌門師兄,不可啊!」
好不容易得回來的舍利珠,豈有還回去的道理?
「你們別忘記了,佛珠是我們帶來的。」小墨輕挑眉梢,那意思仿佛在說,你們這麼多人,難道還怕舍利珠被兩個小孩給盜走了?
他成功堵了楘漱大師的話。
將舍利珠交還到妹妹手中,小月牙歡喜地接下,露出失而復得的喜悅。
「萱萱,讓他們瞧瞧你的本事!」看似淡定地看著妹妹,余光卻沖向小白和盜賊們。
小白機靈地轉了轉眼珠子,知道自己發揮作用的時候又到了。
「等一等,讓我先跟它說會兒話。」小月牙輕撫著佛珠,小嘴一張一合,喃喃地不知在說些什麼。
眾人先是看得驚奇,等時間長了,開始不耐煩了。他們居然會相信一個不到兩歲的小女乃娃可以操控舍利珠的力量,他們真的是瘋了!
楘漱大師張了張嘴,正欲說些什麼來阻止,突然,驚天的佛光一下子迸發了,就在小女乃娃白蔥水女敕的指尖,毫無預示地迸發了!
霎時間,整片沙漠都模糊了。
空氣中佛光浮動,一片明晃晃的金色,令人分不清那光芒究竟是來自天上的日光,還是真的神佛顯靈了。
「佛主慈悲,我等日後一定改邪歸正,再不做惡事!請您降下佛光,賜福我們吧!」
「請賜福我們吧!」
「……」
嘩啦啦,一眾盜賊們相繼伏跪在地,面朝下,不敢抬頭,口中高呼著統一的口號。這景象,將梵音寺的僧侶們驚呆了!
真的這麼靈?就這麼一下下,讓一眾為非作歹的盜賊們都改邪歸正了?
慢著!這佛光似乎真的有特別的力量,一旦照射在他們的身上,他們頓覺身體內能量洶涌,呼之欲出。
也不知是心理作用,還是真如其事。
倘若說,方才掌門主持催發的舍利珠的力量,讓他們受益匪淺的話,那麼此刻,他們猶如是沐浴在佛光之中,不斷地接收數倍的佛力,那簡直舒坦極了!
「小月牙真的是聖物的有緣人呢!」小斑突如其來的一句話,像是一縷堅定的意念,植入了每個人的腦海。
越來越多的僧侶們相信了,看向小月牙的眼神也變了。
小墨低咳了一聲,見好就收,伸手摁住了妹妹的小手︰「可以了!」
好東西就是要猶抱琵琶半遮面才更加能勾起人的**。
「掌門大師,您也看到了,佛主舍利珠只有在我妹妹的手里才能發揮出它最大的威力,若是放在其他人手中……」小墨故作高深地晃了晃頭,說半句藏半句。
掌門大師無奈地搖了搖頭,這點兒技倆他若是看不出來,那他真是白活了。瞧瞧那些盜賊們言不由衷的神色,還有那只自以為躲藏得很高,其實早在他股掌間的小獸寵,如果他還相信舍利珠的威力可以讓人改邪歸正、立地成佛的話,那他也就沒有資格擔當梵音寺的掌門主持了。不過,明知道對方在耍技倆,他卻不得不買賬,最重要的是,他發現了他最感興趣的事,那就是通靈!
他相信,這世上的確有通靈的本事存在。
而這件本事,就存在在這個女孩的身上。
思索了片刻,掌門大師溫和笑道︰「小施主說的不錯!舍利珠應該歸屬有緣人!這串舍利珠乃是我梵音寺的至寶聖物,聖物既然選擇了小施主的妹妹,那麼小施主的妹妹便是我梵音寺最尊貴的客人。」
他轉首,對小斑說道︰「小斑,他們是你的朋友,也是我梵音寺最尊貴的客人。你就代表為師,好好地招待他們,倘若你有任何的怠慢,為師定罰不饒,听到了嗎?」
小斑聞言,乖巧地應下了。
小墨卻皺了皺眉頭,姜還是老的辣啊,掌門大師這哪里是在跟他們妥協,分明就是在拿小斑威脅他。一旦他們溜了,倒霉受罰的可就是小斑了。身為朋友,他怎麼能連累小斑?
也罷,既來之則安之。只要他們不強行將佛主舍利珠從萱萱的身上搶走,那就有的商量了。
「那就打擾了。」小大人般的口吻,看得掌門大師眼楮一閃一閃,頗具深意。
目送著兄妹倆跟隨梵音寺的高僧們走遠,兩幫盜賊頭頭們郁悶極了,說好的翡翠珠呢?說好的寶貝呢?為什麼到頭來他們什麼也沒撈著?
最後,他們終于認清了一個事實,那就是……他們被耍了!
小白一蹦一跳地走在隊伍的最後,偶爾回頭,瞄一眼身後捶胸跺足的盜賊們,它忍不住開懷大笑︰「真笨!小墨墨怎麼可能把他最心愛的珠子送人呢?天底下能讓小墨墨送珠子的人,它一個爪子都數得過來,哈哈哈……」
伴隨著小白開心愉快的心情,小墨兄妹二人在梵音寺上下的夾道歡迎下,住進了梵音寺。
兄妹二人被分在了同一個房間,小墨打坐在床上,眉頭輕皺,這一路行來,看掌門大師的意思,似乎是決定要將他們兄妹二人留在寺里了。他故意將全寺的僧人召集而來,隆重地介紹他們兄妹二人,讓整個梵音寺上下都認得他們,然後又下令任何人不得怠慢他們兄妹二人,要以最高規格的禮遇來接待他們。
這不,為了「保護他們兄妹二人的安全」,不僅在他們的房間外頭安排了幾個值夜的僧人,寺里寺外也加強了守備,連只蒼蠅都飛不出去。
另外,為了「讓小斑好好地招待貴客」,掌門大師指定了小斑一人來接待他們,其余人都是輔助,也就是說,出了任何的意外,首當其沖受罰之人,還是小斑。
狡猾,真是狡猾啊!
小墨磨了磨牙,不想自己遇上了個難纏的老狐狸。是誰說的,佛門中人就一定是慈眉善目,心地善良的?他看掌門大師就是一只披著羊皮的狐狸,狡猾得緊呢!
「哥哥,萱萱困了。」
低頭,看著妹妹女乃乎乎的小身子爬過來,他伸手一撈,將她撈進了懷里。
「萱萱困了,那就先睡吧。」
「哥哥講故事。」
「好,哥哥講故事給你听。」
月光逐漸偏移,房間內悠悠傳出低沉的聲音,幾分稚女敕,幾分動人。
離房間不遠處,參天的古樹,最高的一處枝丫。
誰也不會發現,這里不知何時築了「巢」。
所謂「巢」,其實就是一座小房子,幽黯的金屬色隱沒在樹葉重疊的暗影里,不易察覺。
透過窗口,雲溪清晰地看到了一雙兒女相偎著講故事的畫面,心中說不出的酸楚。說好的,絕對不可以心軟!這是給他們兄妹二人最好的單獨歷練的機會,她和千絕商量好的,誰也不能犯規干涉。
然而,看到兒子和女兒曝曬在炎炎烈日當中,此刻又清清冷冷地相擁而眠,她如何能不心疼?
「千絕,要不算了吧?他們還小,以後多的是鍛煉的機會……」
龍千絕掩住了她後面的話,輕聲道︰「你忘記紫妖、雲萱,還有你的母親了嗎?他們在相繼邁入玄帝境界之後,就不得不接受引渡,去往另外一個時空。你我的玄階已經瀕臨玄帝的境界,我們早晚有一天也會被引渡到雲之端,我們一旦離開了,那孩子們怎麼辦?他們若是沒有足夠可以保護自己的力量,我們如何能夠安心離開?」
「那我們永遠不要再晉升了!」雲溪糾結地皺眉。在雲之端,有她日夜思念的母親,說不定還有她早已亡故的父親,而這里呢,這里有她的孩子,她的親人朋友們,她哪一個也不想分開。
龍千絕溫柔地擁住了她,牽唇道︰「如果你不想跟孩子們分開,又想快些跟母親見面,最好的辦法,就是讓我們的孩子也盡快達到玄帝的境界,跟隨我們一起到雲之端,去尋找他們的外祖母。你說呢?」
雲溪美目微亮︰「這倒是個好主意!那千辰、雙兒他們呢?還有你的爹娘,我的爹爹和哥哥……我們也得把他們帶上才行!」
說到這里,雲溪忍不住低罵︰「我們在這里著急也沒用,千辰、雙兒、楚牧和千潯他們一看江湖太平了,就四處游山玩水去了,也不知道他們到底什麼時候才能回來。我這得等到何年何月,才能盼到和媽媽重聚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