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的聲音從外面傳來,眾人耳朵之中嗡嗡震顫,如同一柄利劍,劈開蒼穹。讓听到的人,膽戰心驚,俯首稱臣。
剛才熱鬧爭吵的場面頓時一片寂靜,針落可聞。
一對對目光齊齊的射向門口之處,青衣袍的身影出現在眾人的視線之中。
二掌櫃!
北辰家族代權者!
就在所有人的目光中,踏步而來的二掌櫃陰沉著臉色,一道恐怖的氣息,滔天吞海之勢朝眾人迎面撲來!
這種強大的氣場,讓有些高手感到悚懼,感覺周圍空氣凝固起來,連呼吸都困難。
迎望走來的人,眾人的目光流露出各種情緒,有崇拜、有尊敬、有佩服、有羨慕、畏懼、忌憚、嫉妒、和不明其意的怨恨。
當然,對他的尊敬、崇拜、畏懼的是那些高手的目光,畢竟二掌櫃一直跟在紫妖身邊,主管北辰家族的一切事務,除了少主之外,他是第二號人物。
羨慕、嫉妒和怨恨的,便是那幾位長老的眼神,二掌櫃只不過是家僕的身份,論血統的純正,他是遠遠不及他們的。二掌櫃之所以能有今日,全賴紫妖的提拔和他自己的努力,但血統是無論如何都不能改變的。正統就是正統,家奴永遠是家奴!
自從紫妖離去之後,身為少主的赫連紫風又陷入昏迷之中,整個北辰家族的權利竟然落入了一位家奴的手中。身為長老的他們自認為是北辰家族的主心骨,如今大權落入一位家奴之手,豈能甘心?豈願意臣服?
謀取權利自然是他們的當務之急,甚至他們不想讓那位憑空而降出來的少主人醒過來,或者是直接消失了。
現場的氣氛,再度陷入一種前所未有的壓迫。
再次見到他,雲溪暗暗點頭,二掌櫃不愧是跟隨紫妖的人物,僅僅他的威力足夠震懾住一些人,可惜總是有些自以為是,不知死活的家伙如似跳梁小丑出來鬧事。
當他走近時,雲溪卻發現他神色略些黯然,整個人也瘦削少似,看來這些日子,讓他操心之事的不少。走進來的二掌櫃雙眼微眯,目中射出一縷寒芒,凌利的眼神,掃過在場所眾人,最後落在雲溪母女身上。
「雲溪姑娘,怠慢了!」二掌櫃微微含笑。
「沒事,含血噴人的事,我遇見過的還少嗎?我已經習慣了。」雲溪淡淡笑道。
「令千金也來了?真好!少主若是見到你們母女,他一定會很開心。」二掌櫃的視線輕輕落在小月牙的身上,柔和的線條在他臉頰上慢慢舒展,嘴角展露出發自內心的笑。以他對少主的了解,這世間能讓少主在意,並且願意親近的女子,恐怕也就是這一對母女了,只可惜啊……
想到苦命的少主,他就忍不住嘆息。
小月牙對來人還有些印象,清澈明亮的瞳孔直望著他,笑逐顏開道︰「我記得你!你是和白發叔叔一起的,白發叔叔呢?萱萱想他了。」
「小月牙真乖!」二掌櫃目光閃爍了幾下,聲音柔和地回應,「你的白發叔叔也想你了,等一下爺爺就帶你去看他,好不好?」
「好,不許耍賴,騙人說謊話,鼻子會變長的喲!」眉開眼笑的小月牙高興地道,她早就想念白發叔叔了,好想見到他。
二掌櫃笑了笑︰「不騙你!」
「爹!」北辰靖宇走過來喊叫了一聲,幸好自己的爹來得及時,否則,面對幾位長老的強勢,他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對他點了點頭,想起剛才听到的事情,二掌櫃立即抬目冷掃手握利劍的幾人,他臉上露出了一抹怒色,一聲暴喝︰「放肆,還不快將劍收起來,誰讓你們如此對待雲溪姑娘了?」
「二掌櫃,你就如此不分是非曲直?」忌憚的光芒在肖長老的眼底一閃而逝,他沉聲詢問。
一副大敵如臨的邱長老戒懼的看著他,冷笑道︰「二掌櫃,你好大的架子,好大的威風,難道我們的人就白死了不成,今天這個妖女不交待清楚,她休想輕易走出去!」
「邱長老,你怎麼可以將責任推到雲溪姑娘身上,假若衛揚服下她的藥丸而亡,就應該依照雲溪姑娘所說,驗尸查出原因,查明真相,要不然你們就是故意污蔑她!」北辰靖宇大義稟然地反駁他。
「北辰靖宇!」勃然大怒的邱長老,大喝了一聲,當眾被晚輩反駁,動怒的他氣勢陡然攀升了一下,猛壓過去,「你休得為妖女狡辯,誰不知道雲溪這個妖女先下毒想置衛揚死地,再故意假惺惺前來為他解毒,剛才見他沒毒死還剩下一口氣,便利用解藥的機會,趁機將衛揚毒死,這個就是擺明的事實!」
這句話一出,雲溪瞠目結舌,氣得橫眉豎目,想將這個睜著眼楮說瞎話、混淆是非老家伙給拍死。分明就是他們非要請她過去為他們的手下解毒的,現在倒好,他們倒打一耙,說成是她千方百計想要去解毒了。
靠,你還能再無恥一點嗎?
誰知,那幾位高手完全同時他的觀點,不約而同地點了點頭,似乎一切都是他們所見到的事實。
「老頭兒,你好笨,比貪吃的小鳳鳳還要笨!」
軟糯糯的聲音響起,小牙月將小臉蛋皺成了一團,星辰般的眸子中,閃過一抹雪亮的光芒,嘟嘴道︰「娘親要殺人,一掌就可以拍死了!小紅紅,你說是不是?」
小月牙用不屑的眼神瞄了瞄邱長老,仿佛在說︰你真的是好笨、好笨!
娘親要殺人,還需要浪費毒藥嗎?毒藥也是要花銀子的,好不好?娘親這麼摳,怎麼可能隨便浪費銀子?
吼,笨笨,笨死了!
她懷里的小紅紅認同地點了點頭,拿輕蔑的眼神掃了掃眼前的人,如此明顯的騙局也敢拿出來獻丑,北辰家族的人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躺著也中槍的小鳳鳳幸好不在場,否則,它一定會跳出來大叫︰小鳳鳳比他們聰明,小鳳鳳是最聰明的萬凰之皇。
活生生地被幾歲的小女孩和一只寵獸給鄙視了!
恥辱,恥辱,絕對是恥辱!
受到如此奇恥大辱,邱長老老臉沉沉得可怕,兩眼一眯,寒磣人的眸光睨視小月牙︰「小東西,口無遮攔,須知禍從口出,最好閉上你的嘴巴!」
「堂堂北辰家族的長老,怎麼想對小女孩子下手不成?」
雲溪豈有感受不到他眼神,立即將女兒擁入懷里,她雙眉一揚,眼神一冷,咄咄逼人的道︰「所謂童語無忌,邱長老還不如一個小孩子看得清楚?」
顛倒黑白的理由,連一個幾歲的小孩子都唬不住,夠低劣的伎倆!
「雲溪姑娘是二掌櫃請來的客人,這是事實,衛揚在雲姑娘到園子後中毒,也是事實,他服下雲姑娘藥解後毒發身亡,亦是事實。現在二掌櫃你處處維護雲溪姑娘,如此說來,二掌櫃是打算親自給家族的人一個交待了?」
站在肖長老身後的禾長老忽然開口了,他的神情並無異常,凌厲的眼中卻是隱隱幽光閃爍,聲音擲地有聲,態度強硬。
他直接指衛揚是在雲溪這個外人進入園內後中毒,她又是與二掌櫃父子是一伙人,然後順理成章將責任從雲溪的身上轉嫁到了二掌櫃身上,其用意很明顯了。
在他們幾位長老的心目中,二掌櫃父子一直都是北辰家族的家奴,豈能與他們身上流著北辰正統血脈的主子相提並論?
「不錯!」
肖長老眼底精芒閃閃,快速接過話題︰「二掌櫃,別以為你活得久一點,便在我們面前倚老賣老,別忘記了你的姓氏是我北辰家族的祖先給你的,你根本不是我們北辰家族的正統血脈,我們才是北辰正經八百的主子,別以為我們不知道你是想借助外人之手,滅我們北辰一族,上次就是這個妖女帶人打壓我們北辰家族,如今她又利用探望少主的借口進入我們的莊園,目的就是要血洗我們北辰家族,死去的衛揚便是最好的證明!」
話聲一落,一石激起千層浪,在場的北辰一脈,一片沸騰。
「原來是這樣?二掌櫃是要造反嗎?」
「她果然不懷好意,休想殺害我們北辰家族的人,大家不要放過她!」
「二掌櫃是不是這種人?他不是我們家族的人嗎?」
「說不是少主昏迷不醒,也是他們搞的鬼!」
……
眾人情緒被成功地被撩起來,一個個殺氣騰騰手持利劍將幾人給包圍起來,二掌櫃帶來的紫衣甲衛速度為他們擋在前面,矛盾加劇激化!
其中一位身姿挺拔的紫衣甲衛雙瞳驟然微縮,朝對方甩去一個千年寒冰似的狠厲眼神,這個老家伙敢罵他的妻子妖女,簡直就是活膩了!
待他有空的時候得要好好地招呼招呼對方!
定會讓他領教一下什麼叫禍從口出!
怒火中燒的北辰靖宇憤恨的幾乎吐血,他剛想反駁,一臉憤恨的邱長老的怨毒的看了看他們︰「好一個來歷不明的狗奴才,似乎忘記了曾經的身份,做出殘害少主,鳩佔鵲巢之事,你們也不怕天打雷劈?今天,我們就代表家族的列祖列宗,清理你這個叛徒!」
人,怎麼可以無恥到這種地步?
是可忍孰不可忍!叔可忍,嬸也不能忍!
北辰靖宇憤怒得快要發狂,不再顧及他長老的身份,怒喝︰「你才是叛徒,趁少主昏迷之際,想要分化家族自立門戶,你們怎麼對得起老祖宗對你們的教導?你們怎麼對得起少主?究竟是誰包藏禍心,是誰在這里顛倒是非、妖言惑眾?大家心中一目了然!」
北辰靖宇的一番慷慨激昂怒斥,讓抱著懷疑態度的高手們面面相覷,心中更加疑惑了,二掌櫃為整個北辰家族盡心盡力他們都看在眼里記在心中,然而雲溪這個外人毒殺衛揚之事,擺在他們面前。事情似乎真的對二掌櫃非常不利。
當然,他們大家心中都有數,幾位大義稟然的長老們對他們父子平日里的頻繁刁難和陽奉陰違,他們亦知道一些。
兩方的人各有各的理,一時之間,他們不知該相信誰了。
「你們如今包庇殺人凶手,足夠證明你們父子的狼子野心!」邱長老高傲地抬起頭來,似乎他的話就是真理。
「我狼子野心?我背叛主子?」二掌櫃冷冷地出言詢問,他並沒有勃然大怒,但是,整他個小院都充斥著一股可怕的氣息,好像洪荒猛獸一樣,始終徘徊不散。
此刻,幾位修為較低的高手臉色慘白,渾身大汗淋灕,身子還在顫抖,眼中流露出畏懼的光芒,仿佛隨時都有可能奪門而出!
釋放出的實質而強大氣息,別說這些高手們,幾位長老的臉色也變得難看極了,他們一直都知道這位二掌櫃可怕,怎麼沒有想到他實力如此可怕。
「老夫行得端坐得正,一生問心無愧,忠心守候北辰家族,對得起主子,對得起少主!」二掌櫃冷若冰霜的眼神如似利用掃過眼前的眾人,他冷冷一笑,「老夫若是真的要謀奪北辰家族,幾百年前老夫就動手了,豈會等到至今家族敗落的時候才動手?更何況,老夫真的要殺你們,你們捫心自問,逃得過老夫的手掌心嗎?」
「呵呵呵……」旁邊的雲溪忽然發出一陣輕笑聲,臉上露出春風化雨一般的親切笑容。
視線射過來,眾人流露出詫異的眼神,不知她為何突然發笑。
然而,她的笑仿佛是一陣寒風從雪山之巔刮了下來,人人都是感覺渾身一冷,好像周圍的溫度驟然降了幾度。
「如果我真想滅你們北辰,上次就不會放過你們了。」雲溪笑得風華絕代,一道冷冽如刀刃般的眼神從幾位長老臉上掠過,「別說對付你們我不必用毒,我就算是用毒,需要找一個小蝦米動手嗎?恐怕眼前的幾位長老才值得我下手才是!」
想要殺你們還不容易,何必對一個小人物出手,惹來這些麻煩?
眾人都听懂她的意思!
「你……」邱長老頓時啞口無言,恨恨地瞪了瞪雲溪。他眼中露出一絲凜然的殺機!
這時,神色認真的小月牙歪著可愛的腦袋瓜子想了一會兒,黑亮如墨的眼楮瞅著臉色難看的長老們,微微嘟起小嘴道︰「爹爹說過,射人先射馬,擒賊先擒王……王八。」
忠心護主的小紅紅忍不住爆笑出聲,小主人太有才了!沒錯,就是王八!
站在後面的一位紫衣甲衛那雙深邃的雙眼剎時閃亮了幾倍,眸底漾起層層的漣漪,眉宇之間呈現出一抹得意之色,精致完美的唇形微微翹起。
他現在恨不能將寶貝乖女兒抱起來,狠狠地親幾口,女兒實在太可愛了!
不錯,真不錯!
女兒的話讓他這個當爹的自豪得快要分不清東南西北。雖然記得不是那麼百分百正確,但用在此處最恰當不過了。這幫下流無恥的長老們,不是王八是什麼?將他們比作王八,他都嫌毀了王八的聲譽。
冷著玉容的雲溪听到女兒的話,差點笑了出來,眼楮彎成了月兒形,她忍不住在她嬌女敕的小臉蛋,輕輕地吻一口。
寶貝女兒說得真給力!
小月牙看到娘親贊許的眼神,一抹甜美的笑容在她唇邊純淨地綻放,小臉蛋剎時如似盛開的一朵花兒,嬌艷動人,光彩奪目。
其他人也忍不住向小月牙投來一瞥,目光之中對她們母女的敵意減少了,取而代之的是更多的疑惑和憋笑。
邱長老直接被氣得熱血充腦,滿面漲紅︰「你這個乳臭未干的小丫頭,你懂什麼?你敢辱罵我們是王八?」話一出口,他就立馬懊悔了,人家小丫頭就那麼一說,也沒有指名道姓,現在他把話一接,豈不是自動承認自己是王八了?
可氣,太可氣了!
「我沒有說你是王八!萱萱才不會罵人!」小月牙無辜地對對手指,人家只是不記得究竟是王七還是王八了。
「你……」邱長老被氣得頭腦嚴重缺氧,還想說些什麼,肖長老一把扯住了他。
肖長老冷眼旁觀著方才發生的一幕,臉色很陰沉,眼神更是深沉得可怕。
尤其是見到眾人在听了二掌櫃和雲溪的說辭之後,他們眼中流露出疑惑和狐疑,他開始明白,想要借此機會將雲溪母女趕出去,恐怕難了。
半闔著雙眼,肖長老眼皮底下的眼珠子微微轉了轉,驟然想起了什麼,他猛然抬起頭來,犀利的眼神打量著氣勢逼人的二掌櫃。
倏忽,他眼中閃過陰森森的寒光,冷聲道︰「二掌櫃,你說得倒是好听,口口聲聲為了北辰家族,為少主守護北辰家族,老夫想知道你打算怎麼讓我們北辰家族重回曾經無限的風光和叱 風雲的地位,難道是要我們一直這樣苟延殘喘地活下去嗎?」
他的問題,亦是北辰家族所有人心中迫切想知的答案,一個個的目光不由自主投向二掌櫃身上,他們不禁流露出期待的表情。
聞言,雲溪微微挑了挑的眉梢,冷冷橫了肖長老一眼,總覺得他在謀劃著什麼!
「從古至今,不管是強盛的皇朝,或者是榮耀一時的世家士族,都逃不過衰敗的命運。正所謂,月盈則虧,水滿則溢。這個道理我們都懂得,如今的北辰家族並非苟延殘喘,而是鳳凰涅槃,浴火重生!」
二掌櫃屹立在眾人之中,他黑瞳中跳動著兩簇火花,爆射出一道璀璨而又堅毅的光芒,他慢慢踱了兩步,聲音低沉卻如雷電襲擊,攝人心魄︰「一個皇朝,一個門派,一個家族想要重新崛起,必須有忍辱負重的心態與堅不可摧的信念,在浴火中重生,我們北辰家族想要獲得原來的一切,也必須浴火重生。」
擲地有聲的一番話,立即博得眾人喝彩,在場所的高手們都是一副神采飛揚,似乎是重新獲得了他們身為北辰家族人的驕傲和自尊。
雲溪發現大家的眼神又恢復了最初對二掌櫃的尊敬和崇拜,她不禁微微一笑。
邱老長和禾長老不動聲色地相視而望,他們眼中隱隱的不屑一掠而過,不置可否的笑了笑。
「二掌櫃雖然說得如此精彩,但是衛揚之事,我們卻不能這樣算了,如今我們給你一個機會,我們各自派人比武,若是你們贏了,我們便不再追究衛揚之事,假若是你們輸了的話,她——」
凌厲的視線一轉,伸出手指著雲溪,冷喝道︰「雲溪必須給我們滾出園子!」